事情要從兩個多月前說起。
某一天的夜裡,天上只有一彎如同女子峨眉的新月,月光更是朦朧如紗,星輝也跟著黯淡下來。
一道穿著夜行衣的黑色身影從趙家庭院外面的牆壁上翻了過來,他輕輕的落到了地上,然後馬上蹲了下來,鬼鬼祟祟的左右探看了好幾遍。
確定了庭院裡面沒有狗,才放心的走進了庭院內的走廊。
「到底哪才是內宅呢?」
黑衣人左右張望著,分辨哪裡才是主人的房間。
忽然聽見了腳步聲。
騰的一下,他借著走廊兩旁的柱子幾下就爬到了橫樑之上,悄悄的窺探著下方的動靜。
腳步聲越來越近,最後借著她們手裡所提燈籠的光亮,才看清楚了是一群丫鬟說說笑笑的往另一個方向走了。
「不如跟著她們,應該能找到主人的房間,到時候我隨手拿兩件東西也就夠了。」
黑衣人心裡打定主意,等到那群丫鬟走遠了一些,才悄悄的從橫樑上下來,然後貓著腰往丫鬟們去的方向追去。
其實不難看出來,黑衣人是個很明顯的生手,之前應該是從來沒幹過這種事情的,所以才會這般的手忙腳亂。
真正的飛賊那都是經驗老道的,他們站在屋頂上打眼一看,就能分辨出來哪裡是前院,哪裡是後院,哪裡是僕人住的房間,哪裡是主人的內宅。
走了不知道多久,見前面的那群丫鬟一轉,進來一個小院子。
黑衣人站在庭院的門口往裡面張望,只見一座精緻華麗的繡樓佇立在庭院的一角。
這麼華麗的地方,肯定是主人所居住的。不可能是剛才那幾個丫鬟住在這麼精緻的地方。
他輕輕推開門,然後閃身走了進去。
但是沒敢冒然上樓,畢竟看繡樓裡面燈火通明的,應該有不少的人。他又不是傻子,這麼多人他一旦進去了,萬一被人發現然後喊叫起來,自己不就糗大了。
等啊等,也不知道過來多久。
繡樓里的燈都熄滅了,黑衣人這才悄悄的從外面先爬上了繡樓的二樓,他也不知道哪個房間裡面有寶貝,只能是胡亂選了一個,撬開窗戶,鑽了進去。
咚!
落地的腳步重了一些,他嚇得一動不動。
「誰呀?是小青嗎?」
秀床上傳來了女子的聲音,緊接著一隻秀手從床榻上的淺色幔帳下伸了出來,緊接著挑開來了一個角。
裡面的女子只穿著一件貼身的輕薄中衣,她簡單的把頭髮束了起來,臉上更是沒有一絲粉黛,卻顯得純真可愛。
黑衣人不知道該怎麼辦,他只能輕輕的從背後把單刀抽了出來,萬一有什麼事情,先把人嚇唬住,千萬別讓她叫喊。
「小青?」
女子一掀幔帳,一雙小巧玲瓏的玉足先伸了出來,摸著黑到床下去勾自己的繡鞋。
倉——
即使再輕,刀出鞘的聲音在寂靜的閨房裡面是格外的明顯。
女子停下來尋找繡鞋的動作,她靈動的眼眸左右打量,借著窗外朦朧只剩下一點點的月光,她模糊間看到了窗戶下好像蹲著一個黑影。
她把身體往後挪,然後把雙腿縮回到了床上,然後壓低了聲音問道:
「你是幹什麼的呀?」
女子也算是膽子極大的人,一般人要是發現自己的房間裡可能出現了一個根本不認識的人,就算不大喊大叫也會驚慌失措的。
黑衣人的刀拔出來了一半,他也清晰的聽見了刀出鞘的聲音,所以只能停了下來。
然後就聽見一個女子的聲音跟自己搭話。
自己是回答還是不回答呢?
他還沒有開口,就聽見了清晰的腳步聲,然後就看見了樓梯口出現了一道橘紅色的燈光。
「小姐,是你喊我嗎?」
披了件外衣的小青,端著一盞油燈從樓下走了上來。
黑衣人一時間有些慌亂,他不知道該怎麼辦了,想跳窗戶走,又怕聲音太大被別人聽見。
「小青,我沒事的」
女子只能是高聲應答了一句,然後伸出一隻手衝著還蹲在窗戶邊不知所措的黑衣人擺了擺手,用力的指了指床底下。
黑衣人頓時明白過來,他唰的一下把單刀收回到鞘裡面,然後身形快速的躲到了秀床之下。
橘黃色的燈火把整個繡樓照亮了,小青把油燈放在桌子一角,自己則是走到了秀床旁邊。
「小姐你沒事吧,我怎麼聽見了別的聲音」
幔帳被掀開,趙家小妹側臥在床榻上,她拿著玉手輕輕給自己扇著風,然後說道:
「沒事,就是今天太熱,我可能說夢話了」
小青把幔帳掛在床榻兩側的金鉤上面,她看著自家小姐眼神明亮靈動,是一點睏倦的意思都沒有。
「那我幫小姐把窗戶打開吧」
小青走過去打開了窗戶,晚間的夜風吹了進來,多少帶來了一些涼爽的感覺。
「嗯,確實舒服多了小青你去睡吧,我也要睡了。」
趙家小妹她從床榻上坐起來,忽然間看見自己的床榻底下露出一角黑衣,她生怕小青發現,只能趕緊想著辦法把小青支走。
「不行的,小姐。這晚間的夜風雖然涼爽,但是吹多了也容易得病的」
小青把油燈放到了遠離窗戶的地方,怕萬一夜風把燈火吹滅了。
她回頭看著自家小姐,笑著說道:
「小姐你睡吧,等你睡熟了我把窗戶關了再走。」
「呃」
趙家小姐一時語塞,她坐到了床邊,雙腳垂了下來。
「那小青你幫我取些取些糕點來吧,我有些餓了。」
「好啊,樓下就有小姐您最愛吃的櫻桃酥,我去拿。」
小青笑著答應一聲,然後轉身下樓去了。
趙家小妹連忙用玉足往床底下踢了一踢,壓低了聲音說道:
「你的衣服漏出來了!往裡面躲一點」
床下的黑衣人就看到一雙晶瑩的玉足就在自己咫尺的距離前面晃啊晃的,他莫名的心裡湧起來了一陣衝動,咽了一口唾沫把身子往裡面縮了縮。
小青很快就回來了,她的手裡面端著一盤子粉紅色的糕點。
「小姐,快來吃呀。」
「好啊。」
趙家小妹下了床,低頭卻沒有看見自己的繡鞋。
回想起來很有可能是剛才黑衣人躲進床底下的時候,把自己的繡鞋也撞進床底下去了。
「我的繡鞋呢?難道剛才踢到床下去了」
她故意提高了聲音,就是為了讓床下的人能夠聽見。
「那我幫小姐拿出來了吧」
小青說著,就走了過來。
「不不不,我我我我已經勾到了,已經找到了。」
趙家小姐一邊說著,一邊把玉足伸到床底下不停的搖擺著。
咕咚。
黑衣人就看見腳趾蜷縮,玉足反弓著在自己眼前晃悠著。
他聽見趙家小妹的聲音,於是連忙四處亂摸,終於是在自己的身後摸到了一隻白底綴花團的繡鞋。
他想要把繡鞋套到趙家小妹的玉足之上,卻因為後者的搖擺而套不上去,心裡一急只能是伸出一隻手抓出了玉足,另一隻手連忙把繡鞋套上去。
咿!
趙家小妹騰的一下紅了臉,她發出一聲尖叫,引得自家丫鬟小青的目光。她連忙笑著把一隻玉足伸了出來,腳趾上勾著一隻繡鞋。
「我還以為是一隻老鼠,嚇了我一跳呢。」
「小姐,您別嚇唬自己,咱們這裡天天打掃,哪裡可能有老鼠呢?」
小青端起來茶壺,輕輕傾斜給自家小姐倒了一杯。
「是啊,怎麼可能有老鼠呢。」
趙家小妹羞紅了臉,把另一隻勾著繡鞋的腳也伸了出來,然後伸手給自己把繡鞋提上。
走到桌邊,吃了幾塊糕點,喝了一杯涼茶水。
雖說是茶,其實是采百種花瓣加白糖醃製後曬乾,再用熱水沖泡而成,放涼之後再飲用,帶有花的香味和一絲絲甜味。
「好了,我要睡了」
趙家小姐躺回到床上,丫鬟小青把東西都收拾了,又關上了窗戶,拿著油燈才走下樓去了。
她躺在床上,明明天氣很熱,她羞紅著臉還是縮進了薄被之中,連小臉都沒有露在外面。
剛才被觸摸的那一下,就好像有什麼奇怪的東西被從牢籠里放了出來,然後在心口處撲通撲通的亂撞。
「你還在嗎?」
蒙著被子,發出的聲音有悶悶的。
「還在。」
黑衣人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他就感覺自己的心跳加速,嗓子發乾,腦袋裡一陣的嗡嗡作響。
「你是來幹嘛的?」
女子從薄被下撐起一個小縫隙,她明亮的雙眼往外打量著,聲音羞澀裡帶著更多的好奇。
「呃劫富濟貧」
黑衣人眨巴眨巴眼睛,他有些尷尬的說道。幸好現在他是在床底下,要不是被人看著只會更尷尬。
「哈哈哈哈哈哈」
床上傳來了銀鈴般笑聲,女子捂著嘴巴,眼睛笑成了兩道彎彎的月牙兒。
「我們趙家確實是富商,但從來沒有做過為富不仁的事情。我爹娘都是樂善好施的人,你要是需要錢,可以大大方方來借」
女子從被子下鑽出了腦袋,她指了指自己的梳妝檯,然後說道:
「我那裡還有些首飾,你挑幾樣拿走吧,回頭我娘要是問起來,我就說不知道丟哪裡了」
「哦好。」
黑夜人從床底下爬了出來,他走到梳妝檯正準備拿,就聽見趙家小妹繼續說道:
「你看著拿,有幾件太珍貴的別動,那些丟了我不好交代」
「哦」
黑衣人也不懂,只能是胡亂的拿了好幾個,揣在了懷裡面,然後推開窗戶翻了出去。
「餵你叫什麼名字呀。」
趙家小妹連忙跳下秀床,光著腳跑到窗戶邊問道。
「李岩。」
窗外傳來了回答的聲音。
「李岩。」
趙家小妹慢慢踱步到自己的床邊,嘴裡面念叨著自己剛剛聽到的名字。
她看著床邊的繡鞋,羞紅著臉把繡鞋踢到了床底下,自己則是撲倒在薄被上,把臉蒙了起來。
「李岩」
繡樓屋頂,一襲黑衣的李岩躺在青瓦之上。
他從懷裡掏出來自己剛剛拿到的幾樣東西,兩根金釵,一根玉簪,還有一把雕花的桃木梳子。
梳子上面還纏著幾縷女子的秀髮。
他把梳子上的女子秀髮摘了下來,輕輕嗅了一下。
借著天上朦朧的光暈,男子雖未飲酒卻已經酔了三分。他把那一縷秀髮用手絹包好,塞回到自己的懷裡。
他抬頭望著月光,不知道想到了什麼,慢慢笑了起來。
月光灑下。
今夜有兩個人註定無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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