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說吧,你家老太爺是怎麼出事的?」
夏知蟬這幾天可不是只知道坐著船在湖水上晃蕩的,他一早就跟樂王爺把江城衙門裡面的衙役都要了出來,每天就跟著他去尋訪所有出事的家庭。
今天來到了一戶富貴人家,是當地比較有名氣的許家。
許家老太爺是個知書達禮的好人,家境富裕所以常常的接濟窮人,為人性格和善,年輕的時候還風流一些,喜歡舉辦些詩會什麼的,上了年紀後就不經常出來走動了。
有句老話是這麼說的,叫財齊人不齊,大多數都是說書的先生常掛在嘴邊的套話。意思是這個人雖然很有錢卻膝下沒有孩子。
許家老太爺就是這樣的人,中年喪妻之後,自己孤孤單單的又過了小半輩子,家裡的親戚朋友都勸他要不然再娶一房,可許家老太爺始終不答應,後來上了年紀也就力不從心了。
但是人最怕就是沒有後代。這俗話說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嘛,尤其又是讀書人,對這倫理綱常十分看中。這時候跟許老爺同宗的許家旁系就說了,我們這裡有個愛讀書的好孩子,要是許老爺能夠看得上的話,不如就過繼給他。
於是許家有了大少爺,一個跟許老爺沒有血緣關係的大少爺。
「爹呀嗚嗚嗚嗚嗚嗚」
身披重孝的許家少爺跪在布滿白綾白幡的大廳前,裡面停放著的是一口黑漆漆的厚木棺材。
堂堂七尺男兒,卻是淚如雨下,他他雖然與許家老太爺沒有血緣關係,卻有實打實的十數年養育之恩。
一邊垂足頓胸,嚎啕痛苦著,一邊往燃燒的銅盆裡面扔著白紙。
夏知蟬站在大門口,沒有進去,但是卻往裡面的棺材上多看了幾眼,然後暗自咋舌。
常年辦案的衙門班頭自然是有眼力的,而且也不是第一次跟著夏知蟬辦這樣的事情了。
張班頭跟李班頭對視一眼,相互點了點頭。
身後原本只是站場的衙役都心照不宣的把手按在了自己腰間的刀柄上,只要是班頭們一聲令下,馬上就能拔刀出鞘。
「有點意思」
夏知蟬回頭看了一眼全神戒備著的張頭和李頭,還有他們身後的那些黑臉衙役,只能是擺了擺手。
「許知文,你的父親是什麼時候去世的」
「嗚嗚那天夜裡還好好的,一早醒過來人就沒了,也沒傷也沒病的,就忽然沒了氣息」
許知文臉上的淚水像是水洗的一般,把手裡的紙錢都打濕了,胸前的衣襟更是已經濕了一大片。
夏知蟬沒有說話,衝著站在院子裡面的張班頭和李班頭打了幾個手勢,後者會意的點了點頭。
那些兇惡的衙役散開,分別尋找許家的各個下人僕役問話。
「老爺就是忽然沒了,少爺跟管家發現的,然後就馬上命令我們準備喪事」
「我什麼都不知道」
「那天早上我服侍老爺用早餐,老爺他看起來還挺好,吃了幾塊新蒸的糕點,還喝了一碗粥」
「少爺是個好人呀,而且對老爺可孝順了,每次老爺喝藥,他都會親自嘗過之後再給老爺」
眾衙役把所有的下人都聚在了一個院子裡面,不允許任何人離開。
「大人,都問話完了。證詞之中有相互矛盾的地方,請大人過目」
李頭捧著幾分內容有些相互矛盾的供詞,來到了夏知蟬的面前,後者只是輕鬆的打開來,然後隨意的掃了幾眼。
「許少爺,你說你爹是一早就沒了的,可為什麼有僕役說他服侍了老爺用早餐,而且當時的許老爺精神還是不錯呢」
「呃,這個」
許知文眨巴了幾下雙眼,表現出來一臉的茫然,他吞吞吐吐的說了半天,到最後才說道:
「應該是他們記錯了吧,當然也有可能是小生記錯了時間最近悲傷過度以至於頭腦混亂,大人莫怪。」
記錯了?連你爹什麼時候死的你都能記錯
有點意思。
夏知蟬衝著李頭一使眼色,後者馬上把那份供詞放到了許知文的面前,讓他仔細辨認上面的內容。
許知文是柔弱的文人,他捧著卷宗看了一會兒然後說道:
「確實是小生記錯了,哎呀呀,大人贖罪呀爹呀,孩兒不孝啊」
說著,又是哇哇的大哭。
這人不會是水做的吧?他哪裡來的這麼多的眼淚,連哭帶嚎的好長時間了,這眼淚居然沒哭干。
「許公子,我想要開棺。」
開棺二字一出口,許知文的臉色就變了,之前雖然痛哭流涕看著好像很痛苦,臉上卻還是紅撲撲的,跟個沒熟透的蘋果一樣。
但是夏知蟬此話一出,許知文的臉色就沒有一點血色了,慘白慘白的,離遠點看的話就是一個一身白衣還臉色慘白的可怕的鬼。
現在距離這麼近,別說夏知蟬了,就是李班頭和張班頭都看出來了,這個許家少爺許知文的心裡邊
有鬼!
「家父駕鶴西去多日,只留下一具皮囊,可老百姓傳說這個死去的屍體是不能見日月三光的,見之不祥」
許知文倒是真有學問,就連老百姓的民間傳說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看樣子不是那種兩耳不聞窗外事的窮酸書生。
「見之不祥」
夏知蟬笑了笑,別說見之不祥,就算今天死人從棺材裡面蹦出來,他也有辦法讓死屍重新躺回去。
都不用他繼續說話,有些愣的張班頭就走了過來,一使眼色就跟過來了好幾個衙役,紛紛抽出腰間的兵刃,要直接撬開這棺材頭。
「不!不能啊!我爹可是個大大的好人吶,你們不能讓我爹死了都還要受罪」
許知文倒是脾氣也上來了,他直接抱住了棺材頭,然後大聲的喊道:
「你們要是打開我爹的棺材,就先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吧!」
「這」
即使平時愣頭愣腦的張班頭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畢竟你嚇唬嚇唬人家可以,可要是真把人殺了
許知文是有功名的人,他年紀輕輕的就考上了秀才,已經不是白丁了,他日參加鄉試,說不定還能夠中個舉人噹噹。
大齊律規定,只要是有了功名在身的才子,就不能隨意的殺死,而且只要是牽扯到這種案件,就必須一層層的向上遞交,最後過刑部審批,大理寺覆核刑案,這樣犯了死罪的人才能被殺頭。
「大人,這」
李班頭走了過來,他衝著夏知蟬比劃了幾下,後者也沒明白對方到底是什麼意思。
但是夏知蟬略微思索,就明白了李班頭的意思。李頭是想要讓他找藉口引開許知文,然後他們馬上就帶著一眾衙役把棺材蓋撬開。
「哪裡用得了這麼麻煩」
夏知蟬悄悄做了個法。
就聽見「噔——」的一聲巨響,靈堂裡面的眾人都是嚇了一跳。
什麼聲音?
噔!噔噔!噔噔噔!
眾人心裏面一驚,原本剛才還趴在棺材頭上的許知文一個腿軟就跪到了地上,周邊的那些衙役更是各自都拔出來手裡面的腰刀。
聲音,是從棺材裡傳出來的。
噔!
最後一聲巨大的撞擊聲,然後就見那塊厚木棺材蓋居然發出來了一道道嘎吱吱嘎吱吱的聲音,讓人聽到就覺著毛骨悚然的。
「大大大人?救救救」
可憐的李班頭,年紀輕輕的就突然結巴了,嘴裡面連一句整話都說不出來,只能是能顫顫巍巍的手指頭輕輕指了一下棺材的方向。
夏知蟬就全當是沒有看見。
吱呀呀的一聲,棺材蓋和棺材已經被從裡面推開來一道足夠伸進去手掌邊緣的縫隙。
「我死的好冤呀」
一陣冷風颳過來,就好像是有人順著你的後脖頸子丟下了一塊刺骨的冰塊,不但讓屋子裡面的人害怕,連屋外子的人都嚇得離遠了許多。
「哎呦我的老天爺,爹!您可別嚇唬我呀」
許知文都快癱軟成一堆爛泥了,他張牙舞爪的揮舞著雙臂,嘴裡面也不知道在嘰里咕嚕的喊些什麼。
啪!
棺材又合了上去,眾人像是鬆了一口氣的癱坐在地上。
「許老爺冤沉似海,剛在就是鬼魂不死,然後顯聖了」
李班頭還算是聰明伶俐,腦筋一轉就意識到了很可能是夏知蟬施了什麼法術,這才讓那原本早已經死去多日的死屍又突然活了過來。
「就是就是,今天的棺還非開不可了!」
張班頭邁步上前,周邊的衙役沒有敢過來幫忙的,只能是眼睜睜的看著張班頭一個呼哧呼哧的把所有的鎮釘都拔了出來,然後大喝一聲就憑一個人的力量把棺材蓋推開了。
「大人!」
張班頭現在倒是威風凜凜的,周圍的那些小衙役們都看傻了,有的人暗暗給張頭挑著大拇哥,有人則是好奇心重的往棺材裡面張望著。
「好,張班頭辛苦了」
夏知蟬點點頭,他沒有看躺在棺材裡面的許家老爺,而是轉過頭去往院子裡面喊了一句:
「仵作何在?」
「在!」
一聲答應,從人群後面走過來了一個乾瘦的中年男子,他一身灰布衣服,邁著小碎步走來。
要說這驗屍的手藝,男子可以是整個江城最厲害的。人家是祖傳了好幾輩的仵作世家出身,幾乎是從小就跟死屍打交道。
仵作不害怕,幾步小跑就來到了棺材旁邊。
「來,眾位兄弟,幫我把棺材蓋徹底打開。」
仵作打眼一看,就覺察出來了不對勁的地方,剛才那個張班頭只不過是推開了一點點,顯露出來了許家老爺的臉而已。
他現在想全面的驗屍,只能把棺材蓋徹底推開。
張班頭領頭,過來了好幾個膽子還算大的衙役,幾個壯漢一起用力,不過三兩下就把整個棺材蓋推了下去。
「大人,許家老爺他是」
仵作放下手裡驗屍的工具,轉過頭衝著一直站在靈堂中間的夏知蟬說道:
「被人殺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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