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陽很清楚,只要他們找准了敵軍的主將,敵人就一直無法恢復組織。
若是能成功殺得敵將膽寒,將他們直接驅離戰場,哪怕無法將其斬殺或者生擒,這場大戰的勝負也算是確定了。
胡泰的信心的確在不斷崩潰之中,他簡直不敢想像散開的手下將士現在到底處於什麼樣的狀態。
在首次被殺穿了陣型,又第一時間被敵軍盯上的時候,他就有了大敗的預感。
他一直還奢望著敵人的騎兵追一陣就放過他們,然後他還有機會溜回到戰場,想辦法再集合大量的騎兵發起反擊。
但是,已經被敵人鍥而不捨地追了這麼久,胡泰的心裡已經絕望了,他只能接受這個事實。
「撤吧,這一戰沒法打了!」
胡泰無奈地嘆了口氣,一邊轉變方面,向南快速奔逃,一邊示意親兵吹響特殊的號角。
在涼州之地,以騎兵作戰,最適合的傳達命令的方式就是號角。
只不過號角是絕對不像旗號一樣傳達複雜的命令,他們通過最特殊的號角來表達衝鋒與撤退的意思。
遠遠地,祖戰軍的所有騎兵聽到了撤退的號角,他們竟然並不感到意外,哪怕是一般的將士也能感覺得到,今天這一戰打得實在是憋屈。
他們從一開始就受到了大涼軍的壓制,到最後都無法翻盤。
現在撤退,至少還能保持著一定的兵力,還有機會與大涼軍再戰。
兵力優勢帶來的另外一層優勢就是,他們輸得起,幾次大戰只要能有一次大勝,他們就能翻盤,照樣成為最後的勝利者。
除了少數離得最遠的騎兵,沒有聽到號角聲,其他的騎兵趕緊向後撤離。
「勝了。」
項陽雖然並不明白那種號角聲的含義,不過看到他們直接轉向,完全不管陣型地向南方狂奔,他也能猜出其中的意思。
霍飛勇皺起眉頭,這樣的得勝方式其實他並不習慣。
以往作戰,他們都是給敵人造成了致命的殺傷之後,才引發了敵軍的潰亂。
但是,現在他們還沒殺過癮呢,沖亂了敵陣之後,就一路追著敵主將,而對方卻在一味逃跑。
他們的確「擊潰」了敵軍,但是真正造成的殺傷卻沒有太多。
「陛下,我軍現在……」
「追!現在輪到我軍不給敵人反應的時間了,一路直追!」
項陽立即明白,敵軍是想要暫時撤退,再重整兵力,另尋決戰之機。
雖然經過這次的大戰之後,玄甲軍在士氣上將占據絕對的優勢,但是敵軍吃過一次虧,再想要巧妙地設置伏兵幾乎不可能了,他們的弩機也已經暴露在敵軍的眼前。
這次大戰,他們一定要全力擴大戰果,務求打得敵人再不敢反抗,甚至影響到祖戰全軍的士氣。
「追!」
敵人一片混亂,也給他們的追擊造成了很大的麻煩。
項陽只能看準敵人規模最大的兩股兵力,將玄甲軍也一分為二,由他本人和霍飛勇各自統領一軍,全力追擊。
本來是一場正面決戰,現在則變成了一場追擊戰。
對於玄甲軍來說,這樣的作戰方式是沒有風險的。
胡泰對他們的追擊,其實是已經落後了一天半,再加上項陽提前的算計,所以才能安排好伏兵。
這也是項陽堅持立即追擊的原因,他絕對不能給敵人伏擊他的機會。
就他所知,許多戰例,前期勝後期敗,都是敗在了「乘勝追擊」這四個字上。
然而,玄甲軍並非毫無壓力的,他們的壓力就在於,必須通過這一戰,取得足夠大的戰果。
項陽一路急追,現在就是要跟敵人比拼速度和耐力。
按理來說,處於逃命狀態的敵人,更容易激發出最大的潛力,因為他們若是落後或者放棄,就等於要丟掉性命。
但是,玄甲軍擁有的另一項優勢在於,這次大戰他們是以逸待勞的一方。
雖然胡泰有意放慢了速度,以完整的陣型和足夠的體力進入戰場,但是他們畢竟是今天剛剛趕過來的,之前已經消耗了一定的體力。
人還可以耐得住,但是戰馬的耐力總會耗盡。
果然,涼州軍的騎兵比玄甲軍先一步消耗光了體力,許多戰馬直接栽倒,把上面的騎兵都摔了下來,另外還有些只能讓速度放緩下來,被追上斬殺。
這一戰,項陽也是發了狠,下令不必留戰俘了,因為根本沒有時間停留,他們要一路追殺。
其中一部分敵騎的體力耗盡,也代表著所有敵人的體力差不多都到達極限了。
現在就看玄甲軍能堅持追殺的時間,意味著他們的戰果能達到多大。
「殺!」
項陽本人在戰馬上也顛得身體又酸又疼,不過他依然大吼著喊殺之聲,帶領將士們一直堅持著……
這一戰,玄甲軍的體力也被消耗得差不多了,以至於清點戰場還要靠著偽裝的「商隊」前來完成。
而且因為是追擊戰,戰場綿延太廣,足足花了兩天的時間,才算是清點完戰果。
一共被玄甲軍擊殺,被弩機射殺,以及自己摔死踩踏而死的敵軍,達到了三千之眾。
「三千人……」項陽無奈地搖了搖頭。
霍飛勇則笑著安慰道:「陛下,其實宰了三千敵騎也算很好的戰績了,畢竟敵人撤退得早,我們雖然一路咬牙追擊,但是面對分散的敵人,殺傷效率是不足的。」
「再者,我相信祖戰軍的減員絕不僅僅是戰死的數量。那一戰把敵人的膽都殺寒了,許多人體力耗盡,士氣崩潰,恐怕是絕不敢快速歸隊再與我軍作戰的。」
「以我的估算,祖戰之軍減員應該要再翻個倍,按六千人計算,甚至剩下的敵人,短時間內也沒有與我軍交戰的勇氣了。」
項陽的表情這才緩和下來,點頭道:「飛勇的分析不錯,經過這一戰,我們算是完全控制住祖戰支援關中的最主要交通,算是完成了戰前的目標。」
霍飛勇微笑道:「末將相信易安將軍在陸石頭等將領的配合之下,必定能襲擾得關中之敵不敢輕易四處劫掠,現在他們恐怕就盼著祖戰軍後方給他們運糧支援了。」
眾將想到那時祖戰軍的狼狽之象,都不由得發出笑聲,這才是他們連番大戰的最大目標啊。
這幾次大戰,他們給祖戰軍造成了傷亡,最少也在八千以上,只不過其中有許多是馬匪勢力的傷亡。
若是能把關中之敵全部堵死,將其全殲,那祖戰的勢力再強,也必受重創。
「但是,大家還需要注意一點。」
「依靠著關中百姓的民心,以及我們對於民間力量的組織,可以阻止敵人出外劫掠,但是真到了臨近絕境的時候,他們有可能選擇殺回涼州!」
「若是祖戰再派大軍接應,兩面同時衝殺,我們只靠著玄甲軍能在阻擊祖戰援兵的情況下,再完全封死關中之敵的回撤之路嗎?」
聽到項陽說出的新難點,眾將包括霍飛勇都陷入了沉默。
玄甲軍的兵力畢竟還是有限,而他們的任務似乎過重了。
最重要的是,關中與涼州之間沒有天險,所以關中的敵軍騎兵未必一定會從伏風谷的方向回撤,憑三千玄甲精騎,除非將敵軍盯死,否則根本不可能阻止他們回撤呀。
項陽看到引起了各位將領的沉思,微微一笑:「所以,我們必須要做到以下兩點。」
「第一,在關中方向,與敵騎形成糾纏之局,要讓敵人認識到我軍的壓力,在撤兵之時有所顧忌,不敢完全發揮速度。」
「第二,在敵軍選擇撤軍之前,想辦法限制祖戰大軍的行動,讓他們不敢肆無忌憚地派兵接應,減少我軍形成的壓力。」
霍飛勇想了想說道:「前者的話,就要靠易將軍把陛下的團結民眾利用水軍的戰術發揮到什麼樣的水準。」
「若是陳飛的水軍能形成干擾,靠著渭水的優勢,我軍的確能對敵騎形成多重限制,甚至提前設伏。」
「但說到限制祖戰的大軍,末將就真的無法可想了,我們總不能提前讓玄甲軍去攻他的郡城吧?」
涼州之地雖然困苦,多個軍閥常年攻伐,大量的城池根本無法得到修葺,完全無法與關中的大城相比。
但是,玄甲軍只有不到三千兵力了,又是騎兵,若他們能單獨進行攻城戰,那根本不必制定什麼戰術了,直接正面進攻好了。
項陽暗自搖了搖頭。
霍飛勇的目光還是僅限於軍事層面啊。
「我們只靠著三千玄甲軍的話,哪怕得到了涼州三大家族的幫助,只怕也無法限制祖戰。」
「但是我們的眼光,也要看到整個涼州的形勢,祖戰勢力雖大,但是他們的敵人,不會只有我們!記住,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霍飛勇等人眼前一亮,明白陛下的思路了。
當他們進軍涼州的時候,能找到的合作對象只有漢民群居的三大家族的塢堡。
但是,現在他們與祖戰大軍連場大戰,消息必定已經傳遍了整個東部涼州,等於表明了立場。
那麼,對於大涼王朝沒有敵意,同時又敵視祖戰的勢力,全都成為他們潛在的盟友!
若能得到另外勢力的支持,那祖戰的行動必定會受到極大的制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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