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儀來了以後,漢生不便出入陸沉的書房,便留在了自己房中。
她打開金絲楠木匣子,細細端詳裡面的物品。
一把令狐容成為「磷石」的六角石子,數了數一共七個。
一面明黃色還繡著花樣的旗幟,旗面看上去像是從完整的華貴衣服上剪下來的一塊,而旗杆則是普通的松樹枝。這二者詭異地結合在一起,讓這面本該華麗的旗幟透著一股粗製濫造的古怪氣質。
一堆手掌長的竹片,質地和其他竹片略有不同,竹片顏色偏紫而且更硬。
這樣的竹片漢生曾經在神屋那裡見到過,當時自己莫名其妙開啟輪迴陣圖,試圖控制水潭中的水尋找通往金城底部的暗流時,他在一旁擺弄的就是這種竹片,那時她還以為這些竹片是推演所用的算籌。
另外就是一張圖紙。只是這個年代還沒有造紙術,這紙從何處而來?
漢生暗道一句奇怪,並未多想。
她打開圖紙一看,頓時睜大眼睛。
圖樣正上方端端正正寫著四個大字,陣圖。
真是得來全不費功夫。
沒有想到令狐姐姐想要交給自己的,就是自己心心念念的陣。
漢生細細觀看整張圖紙,又掏出自己中午所繪的那張太乙畫箴記載的陣進行對比。
兩個陣的陣法布局大致一樣,只是陣眼的構成不同。
不知為何,漢生看完這兩個陣圖有種感覺。
圖紙上的陣並非太乙畫箴陣法的改良版,而是太乙畫箴上的陣圖被刻意刪減過!
在陣法布局上,太乙畫箴的陣法明顯更為細緻完整,唯獨最重要的陣眼構造部分,太乙畫箴上卻有硬生生刪去又拙劣地添了幾筆的痕跡。
即便如此,沒有了陣眼的陣依然能用,只是威力大減。
漢生拿出金絲楠木匣子裡的竹片,對著圖紙在房間靠床的地上開始擺弄。
陣法擺弄起來並不難,一刻鐘的功夫,一個與圖紙上一模一樣的陣法擺好,只差陣眼的一枚旗幟。
擺放成陣的竹片占了約一平方米的面積,不算很大,只是自己演練所用。
按照圖紙若實地運用需按比例將距離擴大。
其實漢生很想將那面明黃旗幟插入陣眼看看效果,但她也知道目前在軍中並不現實。
突然,她腦海中冒出一個念頭,若是將太乙畫箴中的陣法布局與圖紙上的陣眼布置結合在一起,不知道會試什麼效果?
這個念頭冒出來以後,漢生不可抑制地開始行動。
這次她沒有看圖紙,也沒有看自己默寫在羊皮卷上的陣,因為她早已記熟一切的布陣步驟。
她飛快地將之前擺好的竹片修改了幾處布局,最後一個竹片擺放完成時,房間開始浮起淡淡的霧氣,細微的白霧漸漸聚攏,有擴大之勢。
自己的猜測果然沒錯!
漢生感到驚喜,儘管自己改良的陣法威力遠不如之前在雁盪關旁所見的那樣,但是有一個優勢就是不需要陣眼也能發動,有了陣眼以後威力會更大。
屋內的霧氣漸漸濃了起來,漢生瞬間進入輪迴陣圖,準備查看自己布下的陣範圍有多大。
進入陣圖,迎面所見就是臉色越發不好的神屋。
她不由道:「龜殼子,如果你是在難受,就好好休息一陣子吧,不用每次都陪我來的。」
神屋擺擺手,依舊蒼白著一張臉。
漢生嘆了口氣,在雲端上方向下觀望大陣的大陣範圍。
不算太大,僅僅是自己這個小院子方圓百米而已。
這個範圍只比太乙畫箴普通的陣範圍好上一點。
神屋在漢生身後也看到眼下這一幕,終於開口問道:「小巫他......」
漢生釋然,果然是和小巫鬧彆扭了。
神屋和小巫的關係......
漢生的思路不由自主朝著另一個方向越走越遠。
回頭對著神屋答道:「沒事,我已經替你向他道歉過,你也真是的,老大不小了還和小巫鬧彆扭。」
鬧彆扭麼?
神屋聞言後低頭斂目,看不清神色。
過了一會兒才說道:「我,會給他一個交代。」
聞言的漢生抖了一抖,還是點頭嗯了一聲。
眼見霧氣越來越濃,漢生連忙回神從輪迴陣圖裡面出來,將將陣法拆散,竹片重新放回金絲楠木匣中收好。
天色已經全黑,希望剛才自己布陣的舉動沒有引來過大的關注。
巨墨門。
金獸裊裊沁出淡淡的煙,升騰出一種朦朧之感。
只是金獸內燃著的不是「一兩千金」沉水香也不是「山租輸海貝,市舶賤迦楠」的奇楠香,而是最普通的檀香。
「望京那座大陣,怕是保不住了。」蒙面黑衣人不疾不徐的語氣娓娓道來。
鬚髮皆白的老者喜道:「不錯,一切都很順利,只要最後拿到那味藥引,咱們的計劃就能完成大半了。」
蒙面黑衣人搖了搖頭:「還早著呢。讓南宮無痕盯好令狐容,那小丫頭有點本事,瞞得一絲不露,就連南宮秋水都挖不出她的底。」
鬚髮皆白的老者道:「至少目前為止,她與我們心意一致,在破壞晉朝氣運上沒少出力。短短五年,竟將整個晉朝氣運吸收得七七八八。若是咱們……」
原本斜坐蒙面黑衣人從蒲團上起身,擺手打斷了老者的話。
「不用多事,王朝氣運都不重要,誰拿這個天下也不重要。我們得到那味藥引才是關鍵。」黑衣人點燃三炷香,同時插在佛像前的香爐。
鬚髮皆白的老者眉頭一皺。
進香時,三炷香有一定順序,先中間一炷,隨後右側左側各一炷。
三炷香代表三供養:「供養佛,覺而不迷」,「供養法,正而不邪」,「供養僧,淨而不染。」
上完香後對佛像肅立合掌,心懷大恭敬,方顯虔誠。同樣的動作老者見黑衣人做過千百遍,今日卻是第一次這般敷衍。
此時黑衣人卻食指與拇指相互摩砂,似乎在感受殘留著檀香的氣息與質感。
「人吃土一世,土吃人一回。世間若有神仙諸佛,為何又有藥引現世?世間若無脫俗天人,我又是何方妖魔鬼怪?」
鬚髮皆白的老者難得嘆了口氣道:「大人,老竹溪說句僭越的話,您當年可沒這麼矯情。我印象最深的,還是您在城頭一邊喝酒一邊用一陣盡破甲兵百萬的時候。您當時高聲屠盡百萬我為王時的樣子,何等意氣風發。」
蒙面黑衣人眼神一黯,轉過身去只留下一個瘦削的背影,「哦,我忘了。」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2081s 4.154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