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羽翼緩緩抖動,身處夢境之內的布姆也最終穿越了卡律布狄斯旋渦,途經千流島,朝著世界的極北方向飄去。讀字閣 m.duzige.com
曾幾何時,「飛翔」是布姆只會在夢裡才敢想像的事情。這也是他平時經常詢問克莉絲汀關於大魔導師的能力的原因,只因他很想帶著六花那個小丫頭衝上雲霄。
既然人與人總是擦肩,那麼思念還有什麼值得掛念?我們會用懷念的姿態去回憶對方的側臉,是懷念不是思念。
伊始的夏天,蟬鳴的摺疊崴蕤的夏天,不願承認我們是平行線。尾聲的夏天提早進入冬眠,把憂傷與噯昧過濾一遍,畢竟對方曾掠過我們的夏天,即便僅僅是驚鴻一現。
布姆曾經思考過,如果世界上存在著那麼一個時代,能讓自己對其的想念漫長到足以使他在無眠的夜晚徹夜寫一封紀念的信,然後再在天亮之後鄭重地寄出,那這該是多麼好的事情。
他並非不喜歡這個世界,而是討厭今時今日的一切事物,無論人或一草一木。即便沒有成為空間系魔法師,布姆也願出生在古魔法時代,因為那時的一切都單純且簡單,強者單純的強大,弱者也會安於現狀,而不是上躥下跳著力求改變命運軌跡。
有很多人,我們原以為可以忘記,其實沒有。對方一直在我們心底的某個角落,直到我們的生命盡頭,在盡頭我們會懷念每一個角落裡的黑暗之中的光。
只因對方組成我們的記憶與感情,但是對方已然不能擁抱我們,只能在最後明白,路途是一個念念不忘的失去的過程。
生命的紀念品,從來就不是那些送給我們的昂貴寶石或高高在上的爵位,甚至也並非什麼甜言蜜語或熟悉的擁抱。生命最珍貴的紀念品,是同伴們留在我們身上的,如同河川留給地形的,那些刻骨銘心的改變。
有人說人會死三次,第一次是他斷氣的時候,從生物學上他死了;第二次是他下葬的時候,人們來參加他的葬禮,懷念他的一生,然後在世界裡他死了,不再會有他的位置;第三次則是最後一個記得他的人把他忘記的時候,那時候他才真正的死了。
布姆改變了很多,要知道曾經他可不會每天臉上帶著微笑,可不會與別人談論什麼遠古時代的遺蹟,更不會有閒心坐在篝火旁發呆。
這些都是外力所致,其中一大半是因為六花那種天真開朗的性格,而其餘的則為同伴們的言行舉動。
布姆從六花身上學會了何為「隨遇而安」,因此才會變得不再糾結;布姆從克莉絲汀身上學會了何為「坦然面對」,因此才會變得不再忐忑;布姆從珀耳修斯身上學會了何為「固若磐石」,因此才會變得不再猶豫;布姆從哈斯塔身上學會了何為「知恩圖報」,因此才會變得不再猜忌。
至于格洛莉婭,布姆雖然與對方相處時間不長,但卻也大概摸清楚了那個小丫頭的脾氣秉性。別看格洛莉婭平時總是一副刁蠻任性的樣子,可小丫頭卻會偷偷將六花的獸皮毯子拉好,會瞧瞧代替哈斯塔守夜。
人們常常去懷念那些過去的事情,不是因為它有多美好,只是因為它再也回不來了。布姆之所以想到了這些事情,只因他現在無法確認未來,或者說是無法再兌現承諾,生死全憑帕瓦聯邦決定。
「若是在古魔法時代,估計我與格洛莉婭絕沒可能活到今天吧。」
「可要真是那樣的話,克莉絲汀他們也早就殺進寒鴉城了,也不會顧慮那麼多事情。」
布姆猶自說道,隨即又苦笑著搖了搖頭。時代的變動,不過是舊的謊言被揭穿,新的謊言立刻補位。布姆雖說是個才活了二十幾年的毛頭小子,可心裡年齡卻已然半百。
他不喜歡麥酒的味道,而是更習慣飲茶,相較於那些天馬行空的流行歌劇,他更鍾情於古籍內所記錄的往事。
曾經的他不過就是個普通人,因此十分畏懼職業者的強大能力。現在的他身為空間系魔導師,卻還是小心謹慎,毫無輕視任何人的意思。
遠遠的脫離自己的時代,仿佛從時代的海岸被推回到過往世界觀的洋流里,這是極有好處的。
因為從洋流深處眺望海岸,我們也許就能第一次看到海岸的全貌。待再度靠近海岸時,我們也就強於那些從未離開過海岸的人,只因我們能更加全面的了解海岸。
時代的馬車轟轟而逝,我們坐在車上,經過的也許不過是幾條熟悉的街衢,但也會在漫天的火光中也自驚心動魄。
可惜我們只顧忙著在一瞥即逝的店鋪櫥窗里,找尋我們自己的影子——我們只看見自己的臉蒼白憔悴,我們的自私與空虛,我們恬不知恥的愚蠢。誰都一樣,我們每個人都是孤獨的。
我生活在一個不屬於我的時代里,所以我是悲傷的。當下的時代,平靜的心靈才是真正的奢侈品。
曾經的時光讓我們恍然若失,那個放蕩不羈、兵荒馬亂的時代化作流水,化作清風,在不經意間從我的指尖飄過,不留一絲痕跡。
在那個刺眼的夏季,我們懷著憧憬踏上旅程,三年後同樣的季節,我們拉扯著被灼傷的瞳孔離開了另一個地方,再不回來。
同伴們繁雜的腳步聲匆匆走過,留下位置迎接下一批新人。時間如流水,青春似海棠,即使我們把它裝扮的再如何妖艷美麗,卻還是無法觸碰。但即便如此,我們還是義無反顧的去了,奔向我們的絢爛的青春,奔向我們的央央四季。
永遠不要將自己的無恥歸咎於時代,就算所有人都吃屎,我們也可以選擇不吃,否則我們早晚會因為自己吃過的屎而後悔。
布姆緬懷的是曾經的,曾經的那個單純世界,而非怨天尤人、哭天喊地的抱怨。他可以接受所有悲苦,可以接受身邊人全部死亡,但卻無法接受這種被囚禁的生活,只因那是對生命的踐踏,是自大的最極端表現。
他也曾經斬殺過許多人,可卻沒有任何一個在死前感覺到太多痛苦。這是布姆身為強者的仁慈,即便對方最終還是要死去。
在古魔法時代,空間系法陣被認為是眾神的印記。從職業者的角度來看,那是凌駕於鬥氣及靈能之上的終極法術。布姆以二十幾歲的年齡修得,可見他的潛力遠沒有表面上看起來的那麼拙劣。
布姆想到了那張改變他生命軌跡的羊皮卷,隨即嘴角竟然浮現出一抹微笑。只不過現在他更多的並非是向羊皮卷索求,而是充滿了對空間系魔法師的敬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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