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滾悶雷震耳欲聾,黑暴雨拍打著古鐘,殘破的天使雕像模糊不清,如墨般的怒浪暗潮洶湧。隨夢小說網 http://www.suimeng.co/
閃電照亮了古舊的街路,曾幾何時這裡也喧鬧繁榮,可如今卻已然死寂無聲。街角的商鋪牌匾搖搖欲墜,殘破的圍牆再難遮雨擋風,年輕侍女不知身在何方,老闆吳則正痴望著那深邃的蒼穹。
古堡的引路燈忽暗忽明,幾個骨瘦如柴的奴僕站立在雍容的馬車旁,吊橋的木製機關咯咯作響,赤眼黑羽的夜鴉匍匐於石橋上。
沉重的腳步聲震耳欲聾,秀著聖母頭像的披風飄蕩在雨中;黑水從油光鋥亮的皮鞋表面划過,那熨燙整齊的馬鬃捲髮披散在肩膀;黑絲絨禮帽套在頭上,白手套里的寶石泛著珠光;栩栩如生的獅頭權杖掛於手腕,單片眼鏡後的雙眸散發出寒芒。
四人共同統治著這片地方,雖然早已衰敗,但身份卻依舊尊貴,這每日的晚宴已然延續了千年,不曾改變,更從未遺忘。巨大的包鐵木門緩緩開啟,四人如往常般踱步而進,一個壯漢走前方,面無表情,眼神空洞。
這古堡的內部遠遠要比外面來得富麗堂皇,金絲地毯一塵不染,純金的燭檯燈火通明,年代久遠的名畫掛在牆上,巨大的水晶吊燈泛著流光。
但每個房間的大門都緊閉不開,也從未有人進去探尋究竟,偌大的城堡里仿佛只有這五人的身影,那些躲藏在陰暗角落中的蛛蟻,則正窺視著飛螢。
旋轉階梯陡峭冗長,身著聖母披風的人正閉目喃喃自語,那帶著馬鬃捲髮的,則依舊微笑連連,而滿身珠光寶氣的婦人卻抱怨不止,至於那位走在最後的中年男子,則已然怒目相望。
可最前方的壯漢卻好似對這一切都熟視無睹,只見他舉著燭台,步履平穩地向上攀登。
腰間的鑰匙圈嘩啦作響,忽明忽暗的火光拉長了身影,五個不同的響聲在古堡內迴蕩,窗外的黑暴雨則依舊電閃雷鳴。
時間的齒輪仿佛在此刻凝滯,卻又猶如雨線般滑落石牆,五人終於來到了城堡的最頂上,一個精雕細琢的房門映入眼眶。
壯漢腰間的鑰匙被握在了手中,明亮的燈光湧進了瞳孔,精緻的留聲機悄然轉動,雪白的桌布上香氣芬芳。
四人按順序依次而坐,那壯漢則走進了內房。不久後,一盤盤食物便被置於桌上,而參加晚宴的四人則已然食指大動。
只見身著聖母披風的人正審視著盤中的食物,幾欲想扭頭與身邊之人攀附交談,帶著馬鬃捲髮的老人則沉默不語,猶自把牛排分割成了尺許見方。
而那滿身珠光寶氣的婦人則好似顯露了本性,刀叉被丟棄於桌上,雙手已然沾滿了肉醬。至於手握權杖的中年男子,則正用雙臂圍攏著餐盤,生怕食物被別人盯上。
咀嚼聲在房間裡飄蕩,肥厚臃腫的肚腩緊靠在桌旁,壯漢端出的食物滿目琳琅,從低賤的土豆,到名貴的魚子醬。
軟糯的粟米被塞進了口中,酥脆的薯條炸至金黃,新鮮的鱈魚肥美甜香,濃郁的肉丸辛辣激盪。
壯漢不斷地把吃食端於桌上,可其眉宇間卻依舊滿布寒霜。精緻的房門裂開了一道細縫,幾十隻野貓便魚貫而入,它們雜亂地遊蕩在房間中,時而嗅嗅壯漢的褲腳,時而摸摸垂下的餐布。
身著聖母披風的人見此暗自詠頌,但餐盤裡的食物卻並未有絲毫放鬆。帶著馬鬃捲髮的老人則依舊誇誇其談,仿若房間裡從未出現過這些生靈。
而那滿身珠光寶氣的婦人則面露悲憫,可仍在地上的卻不過是些許殘羹。至於手握權杖的中年男子,則依旁人無人,猶自吞咽著調羹里的肉湯。
野貓們為了這些許吃食而大打出手,黑貓咬傷了白貓的耳朵,白貓也抓壞了黑貓的脖頸。
軟爛的番茄被撕扯得汁水四濺,深綠色的菜花靜置於角落,些許麵包屑掛在了鬍鬚上,點點蛋黃醬殘留在嘴旁。
壯漢依舊在更迭著食物,房間內的飾品卻逐漸減少,精緻的留聲機早已消失不見,繡滿金紋的窗簾被拖出了門房,古樸典雅的家具次第清空,牆壁上的名畫也不知被擺在了何處。
列於桌上的四人則依舊如故,不斷啃食著肉丸,不停吸飲著美酒,仿佛對房間裡的變化視若無睹,卻又好似在暗自腹誹。
狂暴的黑雨依舊在人間宣洩,那片偶爾跌落的肉骨則被瘋狂搶奪,它被扒拉進了餐桌下,而它則猶豫著鑽進了其內。
黑白相間的野貓匍匐著身體,可在探入頭的瞬間卻僵直在了原地,只見一條粗壯的麻繩正環繞在四人腳邊,而繩頭上的鐵鎖則化為了蛇信。本想退卻的它被纏繞緊繃,還未來得及發出一絲慘叫,便殞命逝散。
桌上的食物依舊供不應求,壯漢見此只好拆掉了房門,鑿碎了牆面,食物依舊被不斷端出,但黑雨夜的怒吼卻也湧進了房間。
身著聖母披風的人不再矜持委婉;帶著馬鬃捲髮的老人也只顧著埋頭狂啃;那滿身珠光寶氣的婦人顯得愈發癲狂;而手握權杖的中年男子則依舊怒目相望。
壯漢不斷地拆卸著房間,水晶燈消失不見,縷縷閃電照亮了夜空,然而燭火下的四人卻忽而發覺,桌上的吃食正逐漸縮減。
他們怒目而視著壯漢,甚至有人扭頭仇視起了野貓群。身著聖母披風的人目不斜視;帶著馬鬃捲髮的老人正閉目沉吟;那滿身珠光寶氣的婦人則謾罵不斷;手握權杖的中年男子則把一隻玩具老鼠放在了地面。
被吸引了的野貓們在房間裡亂竄,可不多時後,卻依舊圍坐在了餐桌旁邊。但壯漢端來的食物卻早已滿足不了四人,於是殘羹剩飯便成為了爭搶的焦點。
夜貓們呆望著四人的鬧劇,有的怯弱後退,有的嘲笑連連,也有的毅然跳上了台面。
手握權杖的中年男子見此咆哮不斷,揮手間便呵退了來犯的低賤之物,但更多的野貓卻竄上了桌面,它們踩碎了杯盤,打翻了酒盞。
身著聖母披風的人驚呼尖叫;而帶著馬鬃捲髮的老人則苦笑連連;滿身珠光寶氣的婦人則驚恐萬分,好似被人掀起了裙擺,露出了那滿是贅肉的小腿。
野貓們在四人詫異的目光中匯聚成了一隻猛虎,那咆哮的怒吼好似能穿過陰雲。飢餓的獠牙在黑雨夜裡寒光閃爍,四道血痕染紅了雪白的餐桌表面。
聖母披風被拋到了牆角,馬鬃捲髮鑲嵌著肉丸,名貴的珠寶污穢不堪,獅頭權杖碎裂成兩半。
壯漢見此依舊視若罔聞,只見他熟練地提著一柄鋒利的匕首走進了房間。心滿意足的猛虎被其劃破了肚腩,一隻只黑白相間的小貓映入眼帘。
壯漢抱著它們來到了另一個房間,在落地的剎那,它們變成了四個服飾各異的人。暴雨依舊在蒼穹下肆虐,微光旅店的牌匾仍然破敗不堪,古堡的引路燈閃爍不斷,奴僕們的神情好似萬年不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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