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眼時,我臉上一片涼意,輕輕抹了下,沾了滿手淚痕。一筆閣 www.yibige.com
無名小心翼翼地在我身邊站著,手裡還拿著一張毛毯正要往我身上蓋,見我醒來訕訕一笑,道:「王上,小人瞧你睡著了,本想著給你蓋個毯子。」
我心裡難受得慌,是那種無助,無力的難受。
方才在夢境中看到小哥哥時,他的眼睛上纏著厚厚的白綾,我這才明白自己這雙能看透千里遠的眸子從何而來。
其實我早應該想到,這六界之中的大能們,除了小哥哥又有誰會心甘情願把眼睛給我呢?
可我偏偏就那麼愚昧,揣測過任何人,卻從未往小哥哥身上想。
從我在契約上印下血印那一刻起,我似乎下意識就把他當成了外人,因為只有這樣,我才能克制自己的心思。
無名小心翼翼問我道:「王上你怎麼了,為何如此難過?」
我搖了搖頭,道:「無名,我睡了多久?」
「約莫兩個時辰,眼下是子時了。」
想不到那麼片刻的夢境,都已經是四個小時過去。我已經兩次夢見魔界了,兩次夢見的地里格局都一模一樣。
我覺著這不是夢,是我記憶中一些難以抹去的痕跡,或者傷痛。
上一次我夢見小哥哥把自己凌遲,最後將心掏給了我。這次我夢見他一個人站在高山之巔,瞧著是那樣落寞,孤寂。
「無名,你把魂瓮帶回別院吧,我想一個人出去走走。」
我想去魂冢,看看小哥哥為我重塑肉身的地方,還有冥河,還有黃泉路,還有很多很多他與我一起走過的地方。
這一刻,我好像瘋了似得想去找尋與他有過的記憶,畫面,一切的一切。
無名很是不放心,問我道:「王上要去哪兒走走,可要小人陪你一起去?」
「不用了,你眼睛又不好,多歇著吧。」
我此時心裡頭五味陳雜,就想一個人轉轉,什麼都不用理會,也不用忌憚。
我捻了個手訣,借用冥王印璽的力量離開了皇宮,直接來到了奈何橋邊。孟婆婆依然在數千年如一日地熬湯,贈湯。
無數孤魂野鬼在她小店前停足,喝湯,再過奈何橋,特別的有次序。
「見過王上!」
孤魂野鬼們瞧見我過來,齊刷刷都跪了下去參拜,我擺了擺手,也沒理會他們,徑直站在了孟婆婆小店前。
她笑睨我一眼,道:「王上好興致,怎地來看我老太婆熬湯了?」
「孟婆婆,從你這兒喝過孟婆湯的鬼魂,你會記得他們的樣子和名字嗎?」
她搖搖頭道:「冥界孤魂野鬼千千萬萬,老太婆怎麼記得住呢。不過一般的玄宗大能倒有些與眾不同,老太婆就記得一些。」
「玄宗大能?」
我想起了我的前世,前前世,應該都是修者。既然我曾經是陰司冥王,想必也是一位大能,估摸著孟婆婆記得。
於是我又問道:「孟婆婆,那你仔細想想,本王的前世,前前世,可曾在你這兒喝過孟婆湯?」
她又搖了搖頭,「王上金枝玉葉,乃是仙界天帝欽定的冥王,自然從未喝過孟婆湯,也從未過這奈何橋。」
我一怔,忙道:「孟婆婆,你確定本王從未喝孟婆湯,過奈何橋?照你麼說,本王豈不是沒進過六道輪迴?」
孟婆婆欠了欠身,笑道:「王上這般天姿國色,若是要進六道輪迴,老太婆怎會記不住呢?」
沒有進六道輪迴,也沒有喝孟婆湯和奈何橋,那么小哥哥讓我經歷的十次輪迴是怎麼回事?
他為我選定的娘親,又是怎麼懷上我的?
當然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我的記憶怎會都沒有了?
不喝孟婆湯,就不會忘記前世的記憶,尤其是修行的修士,記憶更為牢固。可我沒有,所有發生在我身上的一切都像一團亂麻,而我找不到線頭。
我又跟孟婆婆聊了幾句,什麼也沒探尋出來,就往黃泉路那邊去了。
這一路上遇到好些孤魂野鬼,都戰戰兢兢地參拜我。
一問之下,才曉得他們中有不少鬼竟來自蕭氏王朝,因為晉升不了鬼修,也居無定所,便終日在陰曹地府遊蕩。
我心裡因此更加難受,想要追溯前世今生的願望也更加強烈。
這些日子,黃泉路上的引魂花開得如火如荼,我一路走過時,竟嗅到了一股詭異的撲鼻的清香。
我很是錯愕,因為陰曹地府的植物是吸食陰穢之氣和腐肉長大,發出的氣味歷來都不太好聞,若遇上鬼門關開時,那氣味越發腥臭無比。
我正想伸手去摘一朵,忽聽得身後傳來低沉的聲音,「王上,別摘!」
「無名,你怎麼來了?」我轉頭看到忽然出現的無名,甚是納悶,「不是讓你回別院了麼?你這是要去哪兒?」
「小人瞧著王上心神不寧的,有些不放心,就跟了過來。」他頓了頓,指著這一片引魂花又道:「引魂花只有在吞噬鬼魂的時候才會發出異香。」
「……它們是冥界的引魂花,怎麼會吞噬鬼魂呢?」
「這兒有來自魔宗的氣息,唯有異香才能遮掩住戾氣。」
「來自魔宗的氣息?」
我頓時一愣,忙伸手在花前撈了一下,放鼻子邊仔細嗅了下,真的發現這香氣中夾著幾許道不明說不清的戾氣。
我甚是納悶地問道:「魔宗的人怎麼會到陰曹地府來,不是有臨界碑作為分界線嗎,說好井水不犯河水的?」
「臨界碑向來防君子,不防小人。冥界與魔宗不過是一碑相隔,魔宗的人真想潛入進來也不是很難的事情。」
魔宗的人……
小哥哥才去了魔界不過兩三個月,不會就把手伸到冥界來了吧?再則,以他的性子,也不可能放任魔界的人在冥界興風作浪。
「無名,隨本王去趟生死狹縫!」
我說著轉身就往冥河那邊去,無名急急追來,又道:「王上,生死狹縫戾氣太重,你懷有身孕著實不太好去那種地方。王上要作什麼,不如小人替你走一遭吧?」
「不,本王要自己去!」
來到冥河前,我飛身上了擺渡船,把正在打盹的船家嚇了一跳。回過神來瞧著是我,忙又拱了拱手跟我做了個揖。
「王上,你這是又要去哪兒?」
「生死狹縫!」
船家臉色頓變,忙道:「王上,這些天萬萬不可再去生死狹縫,那邊的戾障已經瀰漫到冥河中段,不能再過去了。」
「戾障?」
「生死狹縫之外有一層強大的戾氣包圍,陰司這邊都將它稱之為戾障。這種戾氣來自魔界,且越來越嚴重。」
「叟瓮呢?」
「叟瓮一直鎮守著生死狹縫,不過近來戾障蔓延如此之快,興許是他大隱之期快到了。」
船家自然不會亂講,他說叟瓮大隱之期快到,那定是已經到了。我心頭很是惶恐,莫不是他造那兩隻魂瓮耗費了修為,已經不敵那戾氣?
我轉頭看了眼無名,他臉色忽然間變得十分凝重,便問道:「無名,你來皇宮之前,叟瓮可是大限將至?」
無名斂下眸子點了點頭,但沒吭氣。船家若有所思地看了他眼,動了動唇想說什麼,卻好像又因為忌憚而打住了。
我心頭十分不安,既然叟瓮大限將至,那我勢必要過去生死狹縫看看。
於是我召出了魂音,用咒音下了一道結界在身上,抬眼看了看船家,「走吧船家,本王要去看看叟瓮。」
船家拗不過我,搖搖頭便將撐杆插入水中一划,小船如離弦之箭一般朝著冥河下游而去。
無名忽然一個縱躍落在了我身後,不知道是錯覺還是怎地,我忽然間覺得他身上戾氣好生強大,強大到能震懾我的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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