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傾盆大雨肆虐著大地的時候,雷電瞬間平息。
大槐樹上面的銅鐘也在此刻重重的跌落下來,銅鐘發出一聲沉悶的聲音,地面上濺起渾濁的水花。
我眼中的大槐樹此刻傷痕累累,周身的樹皮被剝落,在雨水的沖刷下瑟瑟發抖。
同樣瑟瑟發抖的還有此刻躲在火神廟中那個敲鐘的老人。
事後,老頭沒有對我說過任何一句話,他只是默默的冒著大雨把那口銅鐘抱回火神廟中。
我第一次看到這個銅鐘完整的外貌,用我現在的知識去了解那口銅鐘,那是一口刻著夔龍紋的青銅鐘,造型古樸,隱隱透著暗綠色的光芒。
幾年後,那口銅鐘在一個夜深人靜的夜晚神秘消失了,人們都猜測是盜取文物的賊乾的,那個時候,敲鐘的老人剛好死了不到一個月。
關於那口青銅鐘,在我後來的歲月里,我還有幸的見到過一次,並且引發了一件詭異的事情,這是後話。
大槐樹被雷電劈了以後,慢慢的枯萎了,村民們都說那樹成精了,才被天打雷劈,可是我不完全相信,因為如果槐樹成精了,那在校園裡不是會吃掉很多學生嗎?偏偏從來沒有學生失蹤過。
說起來學生失蹤,在我小學四年級的時候,真有過這麼一次,那個主角還是我的夥伴,猛子,他那樣大大咧咧的人,什麼事都可以做出來的,揭開張鐵柱臉上的紗布,也只有他可以做出來。
所以,他失蹤的那件事,剛剛發生的時候,根本沒有人相信。
那是一個冬季,八十年代裡,在農村的學校里,沒取暖設備,阻隔冷空氣的入侵的是捂在窗戶上面的塑料布,塑料布不透光,教室里很昏暗,在沒有電力的年代裡,我們冬天下午第二節課都要點燃煤油燈。
煤油燈的煙氣很大,每次下課,學生們都是一臉的髒兮兮,煤油燈也很嗆人,年紀大的教師上課時間,講著講著就不停的咳起來。
這些都沒什麼,難熬的是下雪的日子。
八十年代還沒有暖冬,冬天非常冷,我家鄉算是中原地帶,可是寒冷的季節,寨河的冰可以凍實整個河床。
沒有更多的物質,說起來可笑,那時候我都不知道什麼叫秋褲,因為根本沒有,上學的孩子們,差不多都是貼著身子,穿著一件毛衣,外面套一件大棉襖,穿一條棉褲,裡面空空,坐在冰冷的教室裡面,風直朝身體裡面鑽。
為了解決這個問題,學校在每年的冬季來臨之前,都會組織學生們去樹林撿些樹枝,儲存在教室最後一排,到最冷的季節生火取暖。
所以,每個班級的教室後面,在冬季里都堆著一個巨大的木柴垛。
猛子,就是在木柴垛里失蹤的。
那天,出奇的冷,飄著雪花,凍得我臉鼻子通紅,鼻涕一個勁兒的流著。
本應該那天要在教室內生火的,可是那天教室的屋頂裂開一道縫隙,冷風灌入教室,把火吹倒到處都是,把幾個同學的書包課本都燒了,為了避免火災發生,老師只能等屋頂的縫隙修好以後,才讓在教室裡面生火。
下課後,我和同學們都拼命的跺著凍得發麻的腳。
猛子提出來玩「擠油」的遊戲,其實這個遊戲是地方性的,沒有正規的書面名字,我只能用「擠油」這一鄉土說法來解釋。
這個遊戲對於解決寒冷是個極好的,就是在找一個沒有退路的牆角站一個人,教室裡面最後一排的對著後門的牆角,就是玩這個最佳的地方,然後,這個人後面的第二個人靠著牆壁,用力擠第一個人,第三人擠第二個人,一次類圖,拍成一條長龍。
很多人都用力的朝沒有退路的第一人擠壓,在彼此的用力中,產生極大的熱量,玩上一會兒就會滿頭大汗,好像把人身體的油都擠出來了,所以叫「擠油。」
這個遊戲我們小時候都喜歡玩,靠著牆角的人大部分會被擠哭,第一個人就出局跑到隊伍最後,然後第二個人補位第一個人的位置,再被擠哭,前面人的哭聲中,然後惹來後面的夥伴們哈哈大笑,有不少次,每個人都有機會稱為牆角那個人,我的衣服被擠破,回家就挨打。
猛子是這個遊戲裡靠牆角的人最厲害的,他從來沒有哭過,還總是雙腳凌空蹬在牆角,用身體的力量反擊後面的人,當然,對付他這樣的行為,我們都會商量著,等他反擊的時候,我們後面的都撤離,他就會重重摔下來,懊惱的大叫:「不帶這樣玩的!」
但是,事後,猛子還是會歡呼著:「繼續玩繼續玩。」
問題是冬天時候,教室里那個牆角偏偏堆著一堆木柴,想玩這個就得把木柴垛當牆角。
雖然說起來是木柴垛,可是小孩子堆的都是松鬆散散的,後面的同學一擠,猛子就鑽進木柴垛裡面了,也不知道是猛子故意的晚期捉迷藏,還是後面的同學們用力太大,玩了一會兒,居然找不到猛子了。
同學們就扒開木柴垛找,可是依舊沒有人影,但是卻在牆角發現一個臉盆大小的洞口。
同學們好奇的站在洞口處,往下面一望,黑漆漆不見底,大家都開始呼喊猛子的名字,可是半天都沒有人回應,同學們都嚇壞了,急忙去找來老師。
老師是個中年人,也是我們本村的,他似乎根本沒有一點驚奇,拿著一個手電筒向洞裡照,那洞不深也不算淺,大概有兩米多,我站在旁邊,就看到猛子正蜷縮在裡面。
隨後,老師叫了兩聲猛子的名字,低低答應了,老師拿來一條繩子,朝洞口裡面一扔,扔下的繩子落在猛子身邊,老師囑咐著讓他綁住腰,才把他提了上來。
猛子上來以後,臉色蒼白,一句話也不說,似乎受到極大的驚嚇。
他這樣膽大的人收到驚嚇,必然不是一般的可怕,當時我腦中就冒出這樣的念頭,不過也沒有追問。
後來,我知道那是一口枯井,老師為了同學們再次發生意外,就臨時用一塊木板堵住井口,等著修教室屋頂的工匠來了一起把井口堵上。
村子裡和我差不多年紀的人都知道這件事,至於為什麼教室的牆角居然有一口枯井,我也沒有弄明白,我會和之前火神廟蓋在一口深井的故事聯繫在一起,顯然,這個聯繫卻是不成立的,火神廟離我們教室的距離有兩百多米。
小時候的我,後來有刻意的去尋找過火神廟下面的那口井,可是以我個人力量,根本沒有辦法找到,這些事情只能等著我長大以後才能去做。
當天下午放學以後,猛子找到我,悄悄的對我說,那個井裡有鬼。
我只當是猛子開玩笑,道:「那你咋不把那個鬼也拉上來?」
猛子看了看四周,露出一副害怕的表情,小聲說:「當時老師拉我出來的時候,他就在我身邊,你們都沒有看到嗎?」
我頓時覺得有些奇異,猛子可是膽大的孩子,一般不會有這樣的表情。
「還有,你們在外面叫我的時候,那個人捂著我的嘴不讓我回答,」
的確,我想起老師沒有來之前,我和同學們衝著洞口喊了半天都沒有聽到猛子回答,當時並不在意,現在聽猛子這樣一說,不得不信了猛子幾分。
「那鬼長什麼樣啊?」我問。
「我沒有看清啊,我就知道他是個男鬼。」
「為什麼那個人不讓你回答?」
「他說,他說,他說。」猛子一陣支吾,就是沒有說出來原因,我從來沒有見過猛子這樣的墨跡,越發的對井中的那個人產生了好奇。
「你怎麼也像個女生了!」我嘲笑猛子。
猛子憋的滿臉通紅,也不辯解,突然轉移話題,道:「你不是女生的話,那你敢不敢和我一起再下到井裡去看那個人?」
我略微遲疑一下,看著猛子準備對我進行下一番嘲笑的樣子,我一咬牙,道:「當然敢!」
「那好,今天晚上我們去。」猛子晃了晃手中教室大門的鑰匙,看了他是早有預謀。
我回家的路上,邊走邊想,這猛子肯定是有什麼事情隱瞞著我,他到底為何一定約我去教室的那個枯井裡?
想到枯井,我腦中閃現出太奶奶家中的大白樓禁地中那口神秘的水井來,也想著教室中的那口枯井裡的那個人,會不會也是龍王?
晚飯後,我和猛子如約來到學校,我們翻過校園的院牆,躡手躡腳的來到教室前,輕輕打開門鎖,在木柴堆里扒了一陣,擠到牆角,揭開堵在枯井上面的木板。
猛子帶著從家裡那的手電筒,朝著洞中照了一下,枯井裡面黑漆漆的,不過不深,可以看到井底的淤泥。
猛子又變戲法般的從背後拿出一條繩子,說道:「清明,我拉著繩子,你先下去。」
在我看來,猛子遇到這樣的情況都是自告奮勇的,可是今天卻是例外了,我從來沒有懷疑猛子對我會有耍心眼的事情,這次我卻是生出疑惑。
我問道:「為啥是我先下去?」
猛子支支吾吾半天,才道:「因為我聽說你身上有辟邪的東西,要是真的遇到鬼怪,你也沒事。」
原來如此,我沒想到猛子居然變得這樣聰明了,我也有點懷疑,當初張萬春和神婆都在太奶奶面前發過誓的,不會透露我有辟邪錢的事情,可是猛子怎麼會知道?我想到自己有辟邪錢護體,二話不說,就抓著繩子滑進枯井裡。
當我落到鬆軟的井底時候,猛子卻在上面突然用木板把枯井蓋的嚴嚴實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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