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太奶奶出殯的當天早上,村子裡面幫忙的幾個年長的大伯,半夜就去選好的墓址地點開始動土挖墓坑。
在我們老家,給去世的老人挖墓坑,年輕人是不能去做的,所以只能是上了年紀的伯伯們。
天蒙蒙亮的時候,父親讓我帶些飯菜去送給那些伯伯們。
寂靜的田野中,幾個用力挖土的伯伯們看到我帶著飯菜到來,停下手裡的活兒,坐到一旁抽菸休息,其中一個年紀大的伯伯就給對我說:「清明,剛才我們從土裡面挖倒一些好東西。」
我好奇的問道:「什麼好東西?在哪裡?讓我看看?」
伯伯笑道:「那是一窩老鱉蛋,被我們挖碎了,你看不到了。」
我一時腦筋轉不過來,土裡面怎麼又老鱉蛋啊,說道:「不行,我要看老鱉蛋。」
頓時,幾個伯伯們都開懷大笑起來,我有點不知所措。
後來我明白了,原來他們是在逗我玩,老鱉就是烏龜,他們的意思是在我祖墳裡面挖倒烏龜蛋,意思就是指我就是小老鱉,小烏龜。
聽到其中一個伯伯的解釋,我騷紅了臉。
我很好奇太奶奶的墓穴,就走近仔細看了起來,那墓穴玩的一頭大,一頭小,有些不規則的長方形。
那個和我開玩笑的伯伯道:「清明,小心掉進去。」
我嗯了一聲,腳下一塊泥土一松,就滾落進墓穴。
耳邊聽得幾個伯伯們焦急的呼聲,和極快的腳步聲朝墓穴走來。
那年長的伯伯蹲下伸出一隻手,探著頭對我說道:「老人的墓穴小孩子是不能下去的,不吉利,清明,你快上來。」
我猶豫了一下,抓著伯伯的手,就被伯伯一把拉了上來。可是,當我上來的時候,覺得腳踝處有一絲冰涼,好像有什麼東西纏在我腳上。
我低頭一看,忍不住大叫起來,「蛇!」
兩條青色的小蛇正緊緊的纏繞在我腳踝上,我用力的跺腳,想甩掉它們。
年長的伯伯道:「清明,你別動。」說著,我看到他轉身在地上撿起一根竹竿,輕輕的靠近我的腳踝處,敲了敲那兩條小青蛇的頸部,然後把竹竿靠在墓穴里。
奇異的事情發生了,那兩條青蛇很乖的離開我的腳踝,爬到竹竿旁邊,把竹竿當成梯子,滑進太奶奶的墓穴中。
伯伯說,竹子是蛇的舅舅,蛇最聽舅舅的話,所以,遇到蛇,用竹竿驅趕最好用。
我在半信半疑中,看著兩條青蛇消失在太奶奶墓穴地下的小土洞中,我愕然問道:「怎麼讓它們走啊,那些蛇在這裡會咬到太奶奶的。」
伯伯笑道:「傻孩子,這可不是蛇,這是青龍,你太奶奶是個有福氣的人,墓穴裡面有雙龍護棺,你家以後祖墳就冒青煙了。」
當天,就在太奶奶棺材落到墓穴底部的時候,我親眼看到那兩條青蛇又出現了,一條在棺材頭部,一條在棺材腳部。
一時間,村子都把這件事當成了奇聞,我父親也總是引以為傲的對我說,「明明,你太奶奶有雙龍護棺,你長大以後一定會考上大學的。」
鄰居和村民們更是對我另眼相看,我不在是他們眼中的妖怪。
我沒有太多的感到自己和別人不一樣,依舊過著平常一樣的日子。
轉眼到了太奶奶的三七,我和父親帶著香燭紙錢,去拜祭太奶奶。
到了太奶奶的墳前,我父親吃了一驚,不知道什麼人已經祭拜過太奶奶了。太奶奶沒有女兒,奶奶也只有父親一個孩子,我們家根本沒有其他直系的親戚,就是有,也是要在我父親的帶領下,才能去祭拜太奶奶的。
父親始終想不起來還有誰來祭拜太奶奶,莫非是認錯了墳頭?
這件事倒是我很清楚,但是我沒有敢告訴父親,我也答應了不能告訴任何人。
那是在我太奶奶去世的第三天,那天下午我放學以後,被火神廟中的的那個老人叫了去。
他神情很是嚴肅,然後突然跪在我的面前,對我磕了幾個響頭。
我當時被老人的舉動嚇得如木頭人一般,半天會不過神來。
老人拉著我的手,神情依然肅穆,對我說:「孩子啊,我祖上對不起你們家,這件事我本來打算等你長大以後再告訴你的,可是現在來不及了。」
我絲毫不懂老人的話,老人嘆了一口氣,給我講述了事情的緣由。
原來,黃先生當初留給張孝廉兒子的那份羊皮生辰書冊並沒有失蹤,當最後一任族長在大火中死去之前,他把這本生辰書冊命人送到臥龍崗黃先生的後人,而這個老人就是姓黃。
老人告訴我,我的祖上有十三輩男人都曾經為了陰河獻祭而死去,包括我的太爺爺,我的爺爺,所以,整個村子,陰河獻祭對我家的傷害最大,這一切都是因為自己的祖上的黃先生給我們家帶來的,所以老人才對著我磕頭。
我那時候心裡對陰河獻祭充滿了仇恨,可是,我知道一個老人給小孩子磕頭,可是不好的事情,聽說還會折壽的,我心中又增添一絲的恐慌。
老人看我樣子,似乎知道我心裡所想,就道:「你不剋死別人,就是萬幸」
老人繼續給我講述,羊皮生辰書冊到了他的手中,他從來沒有逼迫過任何人自殺向陰河獻祭,可是又不能眼睜睜的看著陰河的邪氣衝到萬人坑作祟,他就把家裡祖傳的那口青銅鐘掛住學校裡面,傳說那口鐘源自大周開國丞相姜子牙,據說是姜子牙封神時候用的法器,不知道為何,竟然流傳到張孝廉的手中,後來張孝廉為了陰河獻祭,自殺身亡,把魂魄藉助青銅的神力,才順利的引導陰河的邪氣進入火神廟的深井中。
青銅鐘有這樣的神力,最後一任族長,把羊皮書冊的青銅鐘一起送到老人手中,老人知道這社會變了,以後不會再有族長之類的村子獨裁領袖者,而他的祖上用了特別詭異的法子,鎮守陰河的邪氣,那個法子是不能破解,現在沒有人來制約這件事,就義不容辭的趕來我們村子,在廟裡做了廟祝,守著火神廟。
他把這口青銅鐘掛在學校裡面,打著為學生們每天敲響上下課的旗號,實際上,卻是為了讓全村的人都可以聽到,對陰河的邪氣造成震懾。
沒想到,前些日子,老人夢中得到青銅鐘的暗示,說是青銅鐘的神力已經耗盡,再也不能護佑村民,震懾邪氣。
那日狂風暴雨,就是上天收去青銅鐘神力的日子,不想,連掛著青銅鐘的大槐樹也遭受了雷電的襲擊。
老人說,之所以我祖上的那麼多人都被選中陰河獻祭,重要的一點就是,我們是張孝廉嫡親的後代。
當初,張孝廉選中的族長兒子,是侍妾所生的,他本是不想自己的直系一脈遭受和自己一樣的命運,可是偏偏老頭捉弄,黃先生留下的那份書冊上面生辰記錄的人,全部出現在我家祖輩的男人身上。
沒有想到,我居然才是這個村子裡真正的族長傳人,我愣著不知道該說什麼,可是我的腦海中,始終覺得,張孝廉修建村子的目的並非那樣簡單,那樣存粹的為了保護村民。
老人嘆道:「前些日子你不是在尋找陰河的入口嗎?我現在就告訴你,它就在火神祝融神像的下面,井口被鐵索鎖死,上面還壓著千斤重的石塊,神像就建造在石塊之上。」
我看著老人,瞬間覺得他變得蒼老起來,心中有一絲的悲哀。
「這是我們村子的秘密,除了你和我,沒有其他人知道,你的太奶奶是個天孤星,她有對鬼怪有著震懾之力,這是你們家的大幸,至少不會絕了後代,可是也是不幸,人丁不會興旺。你太奶奶走了,我害怕陰河的邪氣會再次興風作浪。」
我呆呆的看著老人,老人苦笑一聲,摸摸我的頭,喚道:「好孩子,等你太奶奶三七我去祭拜她,希望她可以在天之靈,幫我去讓這一切結束。」
「可是我太奶奶好像不知道陰河獻祭的事情。」
老人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只是神秘的微笑一下,繼續說道:「陰河獻祭已經不能阻擋陰河對村子的危害,最近死了這麼多人,估計才是剛剛開始,孩子,你的身份特殊,即是張孝廉的嫡親後代,又有著四柱全陰的命格,我一直觀察你很多年,給你推算過命數,我已經認定,只有你才有可能結束這一切。」
我感到了一種壓力,不知所措的看著老人,老人嘆道:「可惜你還小,可是真的等不及了,陰河已經將要無法控制了。」
瞬間,我覺得我的肩頭似乎被放了一條沉重的擔子。
老人又道:「你要記住,你這輩子,千萬不要讓人打開火神廟的入口,這是你的責任,你是張孝廉的嫡系,祖宗種下的因,後代是要承受這個果的,陰河作祟的事情,要靠你未來的日子去終結它。而我作為黃家的後人,我對我祖上用魂魄引導陰河的這個法子,表示對你道歉,這個法子極是陰毒,我料想,必然是張孝廉有什麼極大的秘密與這陰河有關,才會讓我祖上這麼做。可是我在村子這麼多年,始終都沒有參透是什麼秘密。」
原來這老人也覺得張孝廉隱藏了什麼秘密?我陷入了思考之中。
「我黃家幾百年來還是有一些鎮壓邪氣的門道兒,等你太奶奶三七之後,我將作為陰河獻祭的最後一個人,用我的命和道術封印住陰河的邪氣,抵消我祖上用了這個邪惡的法子給你們村子帶來幾百年的厄運,我也不敢保證可以封印陰河多久,至於以後的事情,全靠你了。」
當我跪在太奶奶墳墓前給太奶奶磕頭的時候,我情不自禁的留下了眼淚,因為,我知道,那一刻,看廟的老人已經用自我犧牲的方式,封印了陰河的邪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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