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拍了拍手,沈慧美停下來,保持著手按窗台,一條腿膝蓋跪上去,另一條腿發力的樣子,僵住不動。
甘明潮吞了吞口水,往左右看了看,顫聲道:「老鍋子是」
「別說話。」我打斷了甘明潮的話頭,示意他往窗台方向看,「記住了,今天我能救你,改天也一樣能讓你像今天這樣死得不明不白。」
窗台上,蹲著一隻烏鴉。
黑漆漆的,與夜色幾乎融為一體。
一對血紅豆眼正死死盯著甘明潮。
它才剛剛落下。
本來僵在那裡不動的沈慧美突然發出瘋狂的吼叫,跳起來接著往窗台上爬。
這麼大的動靜,那隻烏鴉卻紋絲不動,依舊緊盯著甘明潮不放。
「大師,大師,救命啊!」
甘明潮哀求。
我一步搶上前,一把揪住沈慧美的後脖子,把她甩到地上,抬腳踩住,並指在空中虛化一符,急急低喝一聲「斬」,然後腳下一跺,正跺在沈慧美的臉上,踩得她慘叫一聲,趁著這聲慘叫,把指訣衝著烏鴉一點。
那烏鴉「呱」的一聲,展翅飛起,卻在空中化為一股黑煙消失不見。
我轉回甘明潮身旁,蹲下來一把揪住他的衣領,催道:「快說,這老鍋子什麼來頭?我能保你一次,保不了你兩次三次,想活命,得先發致人,弄掉他!」
甘明潮被這詭異的一幕嚇得瑟瑟發抖,顫聲道:「老鍋子叫衛學榮,是市里古玩行業協會的副理事長,書法藝術協會的理事長。這些事情都是他教我和老宮弄的,跟家裡人沒關係。她們都是受了我們牽連。搞曉雯獻祭的時候,我們家小露和老宮家姑娘都不知道內情,只是按我們的吩咐做事。」
楊曉雯低低地「啊」了一聲,似乎有些意外,上前了兩步,但卻沒有說話。
我繼續問:「這也是金城有頭有臉的人物,他是怎麼找上你們的?祭獻山神跟你們有什麼關係,你們為什麼不能不做?」
甘明潮道:「他是68年下放到我們大隊勞動改造,當時大隊把他安排到學校食堂燒火,我、宮有貴和楊解放都在上學,在一塊玩得來。衛學榮那人說話有意思,知道的還多,我們都愛找他玩。我們三個能從大隊裡出來,多虧了他的指點。楊解放最好,當了警察,宮有貴做了化肥廠工人,我最差,也跑到礦上當臨時工學會了開車。」
我瞟了楊曉雯一眼。
楊曉雯低聲說:「楊解放是我爸。」
我點了點頭,又催甘明潮,「快說。」
甘明潮繼續說:「後來落實政策,衛學榮平反回了城裡,跟我們聯繫的少了,我們三個念著他的指點,逢年過節都會去看他。後來楊解放死了,就剩我和宮有貴去。那年過年我們去看他,他突然說我們當年做了錯事,會遺禍子孫,讓我們多加小心,最好找高人給破一破。結果打他那回來之後,山神就纏磨上來了」
我打斷他,「為什麼山神會纏你們?」
甘明潮眼神有些躲閃,看向旁邊,悶聲說:「那年破四舊,我們響應號召,帶頭去砸了山神的廟。衛學榮說我們那麼做得罪了鬼神,人家現在是來報仇的。」
我冷笑道:「你們被騙了。當年的事情,是國家行為,別說一個鄉下野山神,就算是正經大廟正神被砸也不敢放屁,這麼個山神有多大膽子敢來反攻倒算?」
甘明潮就是一呆,「老鍋子騙我們?他為什麼要騙我們?」
我沒回答他的問題,「接著說,有問題說完了再問。」
甘明潮只好繼續說:「那之後,我們兩家人都是不停地做噩夢,連續生病,各種出事。我們找了先生來破,也沒用處,還把請來的先生給嚇跑了。那先生跑之前留了話,說是我們得罪的是正經敕封的山神,不是一般的鬼怪,除非請五位老仙爺出手,不然的話,誰都救不了。我們哪知道老仙爺是誰啊,托人廢了好大勁才打聽到,人家出手價,我們根本拿不出來。想來想去,只能再去找衛學榮幫忙。當時我們想得簡單,他能看出我們有問題,也一定有辦法救我們。可他卻說,我們三個都得罪了山神,本來誰都跑不了,可楊解放死了,山神找不到他,只能把怨氣發泄在我們兩家身上,要是不能安撫山神,全家都得死光。安撫山神最好的辦法,就是獻祭個女人給它當老婆。」
楊曉雯問:「所以你們就選了我獻祭給山神,來換取你們的平安?」
甘明潮忙道:「不是我們,是老鍋子,是衛學榮,他把你們三個的生辰八字都要去請人看過之後,說是你最合適,又教了我們獻祭的方法。曉雯,我們也沒辦法啊,我和宮有貴就算再該死,可老婆孩子都是無辜的。」
我問:「你為什麼要叫他老鍋子?」
甘明潮道:「當初他在學校燒火嘛,所以我們就叫他老鍋子」
「這麼個老鍋子,這叫法還真是奇怪。」我笑了笑,拈出一根灸針,並指一捋,燃起幽幽藍焰,「甘明潮,老鍋子想殺你滅口,你想不想報復回來?」
甘明潮明顯猶豫了,「老鍋子有身份有勢力,我鬥不過他。」
我把針扎進他的後脖子,「甘明潮,你也是出來混的,這點膽氣都沒有,以後誰還能瞧得起你?你那麼多兄弟難道都是吃白飯的?你那麼多錢,難道都是燒紙畫的?」
甘明潮眼珠子慢慢變紅,「老子不死,一定要跟他算這筆賬。」
「甘明潮,你想不想殺了老鍋子?」
甘明潮面色潮紅,「老子一定會殺了他!」
「甘明潮,你一定能殺了老鍋子!」
「對,我一定能殺了這個老不死的!我不怕他,我一定能殺了他!」
「甘明潮,殺了老鍋子才能沒有後患。」
「對,殺了老鍋子才能沒有後患。」
我慢慢拔出灸針,掏出一張黃裱紙,仔細包好,一拍甘明潮的腦門,「現在老鍋子以為你已經被他給害死了,正是去報復的好機會,別耽擱時間了,趕緊辦出院,帶兄弟去做了他!」
僵躺在地上的甘明潮撲楞一下就直挺挺站起來,拖著一條腿就往外走。
他那幾個一動不動的兄弟和沈慧美也麻溜地跟在後面,一起往外走。
楊曉雯想要說話,我擺了擺手,示意她等一會兒,拉著她跟在甘明潮等人身後,看著他們辦了出院手續,氣勢洶洶地離開醫院,領著她回到車上,才問:「你想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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