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幕,再次如同一把錐子刺在我的心口,一股鬱結之氣從我腹部湧出,只覺得舌尖一咸,又吐出了一口鮮血。鮮血落在積雪中,瞬間便冷了。
我加快步伐,跑了上前,黑狗掙扎了兩下,想站起來,最後卻失敗了。我到了黑狗邊上,喊道:「黑狗,你到底怎麼了?他們都去哪裡啊。」我淚水不受控制地流了下來。我身上已如寒雪一樣冰冷,淚水早已沒有了溫度。
黑狗的眼珠子溜溜轉動了幾下,嘴裡面還哈著熱氣,可身子已經越來越冷。我仔細看了一會,確定黑狗性命垂危,回天乏術,它能支撐到現在,已是奇蹟。
它的腦袋和腹部傷應該受重力打擊,留下的致命傷口。可以說,動手的人力量很強大。黑狗生命力頑強,一直都沒有死去。我看著它的淚珠,只見淚水慢慢地滾落。
黑狗落淚,它在生命最後的時刻,落淚了。這一幕,若不是親眼所見,我永遠都不會相信。這初雪來得太快,淚水也流得太快。淚水流得太快,往往容易流干。
「老姑、陳思、蕭緲」我用盡力氣大喊,「我回來了,我是蕭寒啊,你們都在屋裡面,怎麼沒有點燈啊。把燈打開吧快把燈打開我回來了。」
漆黑的房間靜默如水,沒有任何反應。黑漆漆的一片,好似地府一般,沒有任何人氣。白雅進了院子,掃視了一遍:「蕭寒,裡面一個人都沒有她們好像都走了,可能沒有出事吧。」
白雅說這話,連她自己都不相信,只是為了安慰我。我抱著黑狗:「老朋友,咱們相識這麼多年,風裡來雨里去,沒想到這麼快就分開了」
汪汪!黑狗的身子越來越冷,最後伸出舌頭想舔舔我的手背。可最終卻沒有力氣,眼珠子微微轉動了幾下,終於沒有神采,最後閉上了眼睛。
黑狗死了,雖然眼角還有淚水,雖然還在我的懷裡。可是,它已經死了。就這樣靜悄悄地死了,它傷得很重,見到我的時候,只剩下最後一口氣。
總的來說,老天還是開眼,能讓我們見最後一面,為我們這段友誼劃上了一個句號。可老天也是無情,它若有情,就不會縱容這麼可怕的事情發生。
狗日的老天,你憑什麼在我們的頭頂,主宰著我們的命運。
「到底發生什麼事情!」我痛苦地大叫。
白雅走了過來:「蕭寒,先進屋裡再說你再在這裡呆下去,還沒有被腐骨蟲粉害死,就應該被寒冷擊潰了。」
白雅走上前,拉住我,用蠻力把我拖了進去。屋內的油燈點起,拉住也點了起來。白雅還找到了火盆,從廚房裡搬來了乾柴,點起了大火。
白雅關上房門窗戶,屋內很快就溫暖起來。我坐在火邊,全身冒著霧氣。蒸騰而上的霧氣,好似一場夢一樣,一切都顯得那麼不真實。
白雅用找出了一床被子,直接套在我身上:「蕭寒,我把里里外外都檢查了一遍。屋內都整整齊齊,並沒有打鬥的痕跡。不過院子蓋上了積雪,很難辨別到底有沒有打鬥過!」
雪下得很大,下得很快,就算有打鬥的痕跡,也都被厚厚的積雪覆蓋住。也就是說,根本找不到蹤跡,證明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我道:「怎麼可能怎麼一點痕跡都沒有會是什麼人動手的。他們又有什麼目的呢?」
白雅搖搖頭:「我也不知道,依我看,你先休息一會,等到明天咱們找寨子裡的人問一問,到時候就一切都弄清楚。我剛才也看了四周,除了黑狗的鮮血外,並沒有其他人的血跡。所以,應該沒有人受傷我想,麻老姑她們只是暫時失蹤了應該沒有生命危險。」
我眼神恍惚,靈魂都要離開身體:「白雅,是誰,是誰要針對我,他們為什麼要帶走麻老姑她們」
白雅道:「你現在連自己的命都保不住,先休息!等到明天再從長計議。你現在也沒有氣力去解決這件事情的。」
白雅在大屋裡面住過,很快就找到了放白糖放茶壺的地方,燒了開水,沖了白糖水,走過來,捏開我的嘴巴:「先喝一碗熱糖水,等一會,我再去弄些米飯給你吃弄些肉給你吃。現在不管多麼難以下咽,你都給我吞下去你必須儘快地恢復體力,這樣才可以面對接下來的事情」
一碗白糖水灌下去後,我的胃部多了一股溫熱燃燒的火苗,慢慢地散開,順著全身血管慢慢地散開。白雅搭了一下我的額頭,方才鬆了一口氣:「這樣才好啊你要死了,或者說現在死了那就什麼都幹不成。」
我身上有了一絲氣力後,心中也亮堂了不少,老天爺不開眼,讓我受苦受難,那我自己就要堅強起來,要好好地活下去,哪怕只能活一天,也要活下去。
只要活著,就有希望。
只要活著,就能弄清楚茶花峒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就能弄清楚到底是什麼人在茶花峒傷人放火,才能弄清楚麻老姑到底去了哪裡。
我道:「白雅,我要吃很多東西,老姑還有一壇酒,你也把它找出來。我要喝酒,我要儘快讓身體熱起來我要活下去。」
白雅道:「你已經不能再喝酒了」
我苦笑:「難道連最後喝酒的機會都沒有了嗎?我可能也喝不上幾回,既然只有最後幾天時間,那就不要再拒絕我了吧。」
白雅猶疑了一會,點點頭:「如果連你最後喝酒的機會都剝奪了,那真是太殘忍了。」
大屋雖然空了,但是廚房裡還有不少食材。天氣寒冷,食材並沒有壞掉。從這一點也可以看出,老姑並不是主動離開的。不然的話,不會準備那麼多食材。
白雅忙碌起來,很快,桌子上便擺好了幾樣小菜,其中紅燒肉燒得很香,麻老姑藏著的酒也被白雅取了出來,泥封解開,酒香更是飛揚出去。
我烤火之後,又加了衣服,身上的氣溫基本恢復正常。白雅道:「你要與你體內的惡魔作鬥爭,多吃飯菜多吃肉,至於酒,就是好喝一點吧。」
我一個人把所有的飯菜都吃得乾乾淨,連那一罈子就也喝光了。
我道:「白雅,我要睡一覺,若我醒過來,就要弄清楚這到底發生什麼事情若是我沒醒過來,就把埋了吧!對了,拜託你乘著天亮之前,幫我把黑狗埋了吧我不想它這樣睡在院子中間」
白雅道:「這樣才對,吃飽飯,睡上一覺,才能幹正事的。至於黑狗的事情,我會去處理的。」
夜很快就要結束了,大雪卻沒有停下來的徵兆,依舊揮揮灑灑地落下。我躺在床上的時候,蓋好被子,一股強烈的疲憊感襲來。身體受傷奔波,精神幾度重闖,都摧殘著我。
這一股疲憊來得異常強烈,我甚至連呼吸亂想的機會都沒有。眼睛一閉,便呼呼地睡了過去。也不知道醒來會怎麼,也不知道能不能醒來。
這一覺很漫長很漫長,我好像做了一個又一個的夢,有的夢很美好,有的夢很可怕。
夢的人也都是陌生的,有頂著牛頭的怪人,還有馬臉的漢子,它們惡狠狠地叫著,發出惡魔一般的叫聲。我躲避著,儘量遠離它們。它們好像惡鬼一般跟著我,我只能一直跑,一直跑
過了一會,又看到兩個奇怪的人,其中一個穿著黑衣服,另外一個白衣服。它們手上提著鐵鏈,發出咯咯怪叫聲:「你在幹嘛,還不快跟我走還不快跟我走這陰間的大門已經打開了,你還不跟著我們」
我用盡力氣躲避奔跑。可是在夢中逃跑,又怎麼能跑出去呢。
「蕭寒,蕭寒你做噩夢了,快醒過來吧。快醒過來」聲音傳來,隨即我感到身子不斷地搖晃,等我睜開眼睛的時候,便看到了白雅。
白雅一臉擔憂:「剛才有好長一會,你都沒什麼呼吸了。我還以為你死了呢。」
我回想夢中的情景:「剛才地府牛頭馬面和黑白無常來勾魂了。我一直跑,他們才沒有抓住我。」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牛頭馬面是專門出動勾走惡人、歹人、壞人的魂魄,而黑白無常則是帶走好人、善人的魂魄的。
他們一起來了,那麼我到底是好人還是壞人,是惡人還是善人啊。
哈哈,連閻王爺也分不清楚了吧。
白雅道:「你笑什麼」
我道:「我在地府的閻王爺也糊塗了,怎麼會把牛頭馬面和黑白無常都派來呢。哈哈,我肯定是大惡人,把牛頭馬面派來就是了。」
我看了一眼窗外,外面白茫茫一片,煙霧早已散去,還能聽到喊號子的聲音。看來是村民努力修建被大火燒毀的房子。日子雖然已經艱難如斯,還是要咬牙過下去的。
白雅道:「蕭寒,這個時候你還能笑,我真是服了你了。這一天算是熬過去。看來,你能多活幾天了。」
腐骨蟲粉雖然沒有馬上奪走我的性命,是因為我的意志頑強。可骨骼會慢慢地腐爛軟化,熬了一天,最後還是會死的。
「有人在家嗎?」就在這時,院子外面傳來了敲門聲。
咚咚咚!說話的聲音應該是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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