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蠱蝕魂 222、我命由我

    茅綠華沉默了一會：「你要離開，是你自己的決定！如果你覺得時機差不多了，那就離開吧。」

    我點點頭，聽出茅綠華聲音中有些不舍，這段時間來，我也有些不舍，紫竹觀是我第二個有家感覺的地方，茅綠華對我細心教導，更是令我感動不已。

    我跪在地上：「師叔，您老人家的恩情，我永遠也不會忘懷，蕭寒給你磕頭了。」茅綠華執意要扶我起來，我執意磕完三個頭，方才站起來。

    茅綠華道：「我們弄出來這一套攻擊殭屍罩門的辦法，你多加練習，那種鍛造出來的銅錐子，你也多多練習。我沒什麼話多說的了。咱們一起走出山洞吧。」

    我點點頭，以前每次來這山洞，都是茅綠華首先來這裡，每次練習玩快天亮的時候，則是我提前離開山洞的。

    春風徐徐出來，空氣之中還彌散著淡淡的香氣，山林寂靜無比，漆黑的山林中，偶爾有野獸叫聲傳來。

    茅綠華道：「蕭寒，你準備怎樣離去！」

    我在山洞中說明天一早天亮就離去，就是天亮離去的，沒想到距離天亮只有這麼短的時間了。

    我思索了片刻：「等四位師姐醒來後，我與她們告別之後，就離開紫竹觀。」

    茅綠華笑了笑：「不用了，你既然決定離開，現在回到竹屋，收拾東西，而後離開吧，不用告訴她們。我想，她們四個裡面，除了謝薇不願意你離開，還有雲青也不願意你離去的。」

    我微微有些詫異，這裡面的不願意，自然有一些超越普通師姐弟的情愫在裡面：「雲青師姐對我向來不冷不熱，我想可能是最開始那次，我一時好勝，贏了她的緣故吧。」

    茅綠華搖搖頭：「蕭寒，可不是這個原因。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謝薇和你的確只有兄妹之誼。反而是雲青，則是暗暗生出相思的情愫，喜歡上你了。」

    我越發驚慌，但茅綠華不會無緣無故地開玩笑，她這樣說是有事實依據的：「師叔，可是我感覺……」

    茅綠華打斷了我：「她給你和蕭山煎藥，從來只在你的藥湯之中加入冰糖，每次都特意幫你們洗衣服，又不願意你發現。雲青是很高傲的一個人，她的心思，我知道得清清楚楚。」

    這時，我明白過來，茅綠華讓我悄然離開，竟然不是為了謝薇，而是為了雲青，這是我萬萬沒有想到的。

    我看著山腰中的紫竹觀，心中也有各種奇怪的感覺：「雲青喜歡我，可我對她並無其它的情感。」

    紫竹觀的四位師姐，並不是非要當一輩子道姑的，遇到合適的兒郎或者自己不願意再當道姑，都是可以離去的。雲青暗暗喜歡我，若我心中喜歡雲青，茅綠華是會成全這段緣分的。

    奈何我對雲青並無男女之間那種懵懂的情愫，只得向茅綠華言明。

    茅綠華道：「這一點我知道，所以我要你靜悄悄地離開。雲青是個聰明的女孩子，你悄然離去。她是明白你的心意，她不願意被人發現，也就慢慢忘記這些事情。對她來說，這樣是最好的。」

    一段從未開始的感情就此走入漫長的枯萎過程，對雲青是殘酷的。可這似乎是唯一的法子。

    我想了一會：「師叔，我現在回到竹屋，喊上水怪和阿木，馬上離開，前後要不了十分鐘。」

    茅綠華道：「等天亮後，我會告訴她們，你去萬福宮找掌教師兄請教問題了，要過幾天才會回來的！」

    茅綠華說完之後，不再言語，找了一塊石頭，盤坐入定，露水很快打濕了她的衣服。她入定之後，我在一旁站了五分鐘，終於下定決心，順著山路奔跑，穿過那片竹林，看了一眼紫竹觀的方向，回到竹屋裡面。

    我敲動了水怪的木門，小聲道：「水怪，阿木，咱們現在就出發，回苗疆去，你們都準備一下。」水怪驚醒過來，馬上走出房門：「現在就要走嗎？」

    我點點頭：「我與師叔說過了，她希望我靜悄悄地離開。阿木，沒有和你在一起嗎？」

    水怪搖頭：「阿木昨天又在紫竹觀中留宿了，可能要等天亮才會回來的。要我現在過去喊它過來嗎？」

    我道：「現在就去把阿木叫過來，不要讓四位師姐察覺了，你清楚了嗎？」

    水怪沒有多問，將白袍子披在外面，摸黑走了出去。阿木的聽覺驚人，水怪悄悄喊它，都可以聽到的。我回到竹屋之中，鬼王已經進入酣睡之中。

    我用黑布袋裝上兩件替換的衣服，還把打造好的銅錐子裝在了一起，儘量弄低了聲音，免得叫他發現。不過，以蕭山的警覺的性子，應該是感覺得到我在收拾東西的。

    他會用什麼辦法追上我，那就是他自己的問題。

    我背上包袱，從竹屋出來。水怪和阿木也從紫竹觀那邊走出來。阿木綠油油的臉看起來很是不高興，對於我忽然決定離開紫竹觀，有些訝異：「蕭寒，你怎麼……」

    我壓低聲音：「天馬上亮了，等走出去咱們再說。」

    我首先跑了出去，經過近三個月的調養和休息。我體力已經處於巔峰狀態，加上熟悉附近一帶的地形，奔跑的速度很快。

    水怪和阿木悄然地跟在後面。

    走出幾里地後，東方開始發白，一輪紅日隱隱就要冒出來了。

    我方才回答了阿木的問題：「這是師叔吩咐的！我告訴她之後，她希望我靜悄悄地離開。我無法拂逆她的意思，就乘著天亮之際離開了！」

    阿木嘆道：「可惜啊可惜，紫竹觀如此可愛的一個地方，就此離開，真讓人不舍。」

    水怪打趣道：「依我看，不是紫竹觀可愛，而是那幾位美女道姑可愛。你天天和她們在一起，難道都不膩嗎？」

    阿木白了一眼水怪：「你當我是過去好玩的嗎？主人把我造出來，也算是心靈手巧。我自然要發揮我的心靈手巧，紫竹觀里新的竹製品，都是我的創作品。」

    阿木與水怪二人你一言我一語，不知不覺之中。我便到了萬福宮中，經過三個月的整改，茅山派已經進入正常的軌道。茅遠知也熟悉了茅山派的教務。

    此次離開茅山，我想著最後再見一見茅遠知，也算是為我這段超越年齡與身份的友誼做一段告別吧。

    太陽剛升起，一切都是生機勃勃。可萬福宮的弟子則是早早就起來了，他們崇尚自然，太陽都起來，自己也要起來的。茅遠知與茅一真人也不例外。

    我向守門的弟子說明來意，很快就見到了茅遠知前輩。他身上的道袍依舊打完了補丁，見我的時候，額頭上有一些汗水，應該是剛剛做完早課。

    茅遠知道：「蕭寒，你這一大早就到了萬福宮，應該是天還未亮的時候，就從紫竹觀出發的吧。來萬福宮找我，是為了什麼事情。」

    我雙手一拜：「掌教真人，從未第一次來到茅山到今日，已經差不多是四個月的時間了。我今日來這裡，便是與你告別的。多謝您這段時間對我的照顧。」

    我住在紫竹觀這段時間，吃穿用都是茅遠知派人從萬福宮送去的，還有關於克制殭屍法門的信件往來，有兩次我也來過萬福宮，與茅遠知聊天。他對我的照顧，是從多方位的。

    茅遠知愣了一下：「你既然決定離開，我也不能攔著你。你隨我一起去見我師父，他或許能給你一些好的建議，說一些人生感悟吧。」

    我點點頭，跟隨茅遠知一起見到了茅一真人。

    茅一真人被甲奴的屍毒所傷，後來吃了些解毒的藥方，又不用受七彩毒菇的控制，漸漸地以自身的道力消解了體內的屍毒，只是雙腿留下了後遺症，不能像正常人一樣走路，而是以輪椅車代步。

    茅一真人正在小院之中伺候花草，見我出現，明白來意之後：「蕭寒，我知道你會離開的茅山的。能在離開之前，過來找我這個老道士說話，我還是要感謝你。」

    茅一真人聲音和藹，很溫順地看著我。

    我道：「茅一真人，蕭寒並不是一個擅長告別的人。我呢，希望您老人家長命百歲，有機會我還會上茅山來看望您老人家的。」

    茅一真人哈哈笑道：「我謹遵自然之道，能活多少歲，那是上天註定的。我也不去多想。蕭寒啊，在離去之前，我送你一句道教中的名言：我命由我不由天。」

    茅遠知道：「這是北宋張伯端《悟真篇》的一句話，大意是控制自己的靈魂，控制自己的身體，不是老天控制，而是自己控制的。」

    茅一真人道：「不從修道的角度來說，單從字面意思來理解。我就非常的喜歡。蕭寒，我就把這話送給你了。好了，我這個老道也不擅長告別，蕭寒，你一路珍重啊。」茅一真人說完話，自己控制輪椅，去看下一盆花了。

    道教中人相信煉製的靈丹可以改變自己的人生，所以說出我命由我不由天的話，對我而言，則不是「煉製的靈丹」改變自己，而是不斷地磨礪。

    我道：「多謝茅一真人賜教，蕭寒沒齒難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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