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adx; 我把怨念蚯蚓通過故事傳播的前因後果說給他們聽。楊慕雲聽完點頭:「原來是這樣。」
「劉洋,你做的對。」
我回頭循聲去看,鍾秀從黑暗中走過來。她說:「我全聽到了。如果是我提前知道我們被從陰間來的怨念感染,也會像你一樣做出決斷的選擇。
我笑著點點頭,心情是無比的輕鬆和舒暢。雖然馬上面對死亡,但是我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卸下了心中一個大包袱。
忽然間,好似頓悟一般,明白了一些奧義。死就死唄,誰活著不死?躲又躲不過去。既然是所有人的終極命運,那就坦然一點。要說人生的遺憾那肯定是有,下輩子重新做人,好好彌補吧。
我們這些人,說著笑著,絲毫沒有面對生死的恐懼。一起來到了基地的核心實驗室。
我們馬不停蹄,直接來到實驗室盡頭的混凝土槽子。姚兵招呼我們幾個男人上去,把槽子上面的帆布掀掉。
厚厚實實的帆布,面積很大,真要翻卷開,相當費力氣。我們折騰了大概一個多小時,才把軍用帆布從槽子上卷下來。
我們站在槽子邊緣,打著手電看去,槽子上覆蓋著一層用曲木樹幹削方了,互相搭建榫接而成的木頭網格。透過木頭格子,可以看到槽子高度在兩米左右,靠近邊牆有幾處破損的鐵梯能夠通到最下面。在槽子底似乎漂浮著一層黑色的流質物體,一種黑色的液體。看上去不像是水,到有點像石油。乍看上去一動不動,用手電長時間照亮,能觀察到這種黑色的液體在緩緩流淌,速度極慢。
這種情況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要知道這個槽子是全封閉的,下面是死水的格局,沒有原動力,那些液體怎麼會動呢?
看了一會兒不得其所,鍾秀在地上撿起一塊木頭碎屑扔進槽子裡,眼見的那木頭半陷在液體裡,沒有繼續下沉,隨著一起緩慢流動。
可以肯定的是,下面並沒有什麼陰間的大門。即使現在下去,我們也只能是沾了一褲腿的髒水,哪也去不了。
「還記得當初日本人實驗,怎麼打開陰間之門嗎?」楊慕雲看我們。
「讓實驗者戴上頭盔,刺激他們的情緒。」劉小軍沉聲道。
我們看了看滿實驗室的手術椅。
「誰去試試?」楊慕雲聲音平靜。
「我和清水的體質都不合適。」劉小軍說。
現在這支隊伍,楊慕雲病入膏肓,劉小軍和姚兵又是特殊體質,有機會利用頭盔的只有我和鍾秀。
鍾秀側臉看我:「你怕嗎?」
我笑笑:「我已經抱著必死之心,沒什麼可怕的。我也想見識見識,刺激人最恐怖的情緒是什麼感覺,我也想害怕害怕。」
鍾秀向我伸出手,這個舉動類似一種邀請。我笑呵呵地握住她,我們從槽子上走下去,來到兩台相鄰的手術椅前。
鍾秀看看上面的人:「這裡沒有電源,頭盔沒用。」
姚兵一縱身從槽子上跳下來,來到前面的幾台大型儀器前,開始查看調試。好一會兒,他滿身髒灰從角落鑽出來:「我記得這裡有備用電源,現在看看好不好用。」
他握著一些電線又鑽進敦敦實實的機器後面,時間不長,他再次出來拉動一個生鏽的手閘。
只聽「啪啪」連聲數響,儀器的指示燈居然亮了。儀器旁邊有個類似鐵箱一樣的控制台,上面布滿了密密麻麻的按鈕,按鈕下方都貼有日本標籤。姚兵把覆蓋的厚厚灰塵擦掉,根據日語的提示,嘗試著進行操作。我就看到手術椅上的頭盔指示燈陡然亮了起來,表示已經通電。
能看出姚兵也是第一次操作這樣的機器,他額頭上浸出汗水,這樣精密的實驗,每個步驟都必須小心從事。
他對我和鍾秀打個手勢:「我也不知道行不行,不過可以試試。」
鍾秀握握我的手,深吸一口氣,她把手術椅上的乾屍弄到地上,自己一翻身躺了上去。我有點緊張,這可真要來了。
我也上了手術椅。
我們同時戴上頭盔。我看到鍾秀對我粲然一笑,隨即頭盔上的燈依次閃過,她突然全身顫慄,整個人直直一挺,閉上了眼睛。
輪到我了嗎?正想著,腦袋忽然一緊,疼得鑽心,我呲牙咧嘴剛要喊出來,眼前一片迷濛,失去了意識。
再醒來時,已經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坐起來揉揉太陽穴,腦袋還是暈暈的,好半天才反應過來,我這是在哪啊?
這是一間普通民居,我正坐在廳里的沙發上。我站起來看了看,覺得這裡的格局怎麼無比熟悉。這間房子除了客廳,還有一間臥室,我走過去推開房門。臥室的面積比廳還要大,一張小小的單人床,除此之外就是一張收拾乾乾淨淨的書桌。書桌造型很特別,是呈半弧形,簡潔明快,帶有鮮明北歐風格。桌子上擺著一台時尚感超強的蘋果筆記本,旁邊立著一盞日式檯燈。
值得一提的是,臥室的牆上密密麻麻粘貼著各色剪報和地圖,有的報紙上還用紅筆劃著橫線,旁邊寫著感想和標註,弄得相當專業。
此時正是黑天,整個臥室沒有開大燈,只點著書桌上檯燈,放出幽幽橘黃色的光芒,還挺有氣氛。
臥室里除了床和書桌,沒有其他家具,剩餘的面積空空蕩蕩。最令我驚訝的是,在空閒面積的地上,此時坐著一個人。
這個人背對著我,居然穿著一身緋紅色的長袖袍子。整件衣服無扣無袢,全靠腰部用腰帶束緊,一看就是日式藝伎的服裝。
我心裡咯噔一下,一下想起那個日本攝影師在陰間拍攝到的詭異女人。難道,我現在到了陰間?
只是這裡的環境實在是太熟悉了,腦子一時有點發暈,似曾相識就是想不起來。
那人坐在那裡,十分女性化得左右搖擺身體,手裡還拿著一把小巧的摺扇。我越看卻越是寒意遍體,因為這是個男人。
他留著板寸,從骨架上看也是很有些魁梧。這樣一個大男人,穿著極為女性化的妖艷服裝,又擺出女人化的動作,實在是讓人心底生涼,汗毛都豎起來了。
他擺了一會兒,動作停下來,忽然轉過身,一下看到了我。
一看到眼前這個人,我頓時愣了。那一瞬間就像被高壓電擊中,整個人都似乎崩潰。他,居然是李大民。
我猛然想起來,這間房子不就是他的二居室嘛。他一直在這裡搞研究,在一切事情沒有發生之前,這裡是我和他的活動基地。我們經常在這裡探討和議論世間離離奇奇的事件,各種歷史哲學的想法。我當時還有個笑談,這裡堪比當年馬克思和恩格斯探討問題的小書屋。
自從遇到陰間那些事以來,我和李大民漸行漸遠,已經很久沒有見過面了。此時乍然相見,這種感覺卻詭異到無法言說,真是世事難料,老天爺才是最偉大的編劇。
李大民朝我笑笑:「劉洋,看我這身行頭怎麼樣?」
「你……」我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想過了,要破解這位大師的死亡密碼,就要深入了解能劇這門藝術。」他對我說。
這說得都是什麼呀?我完全蒙住了。
李大民不知從哪居然翻出一副面具。這是個女人面具,慘白的臉,畫著紅嘴唇,眉骨處勉強能看出淡淡一抹眉毛。
李大民拿在手裡翻來覆去地看,然後緩緩解開面具後面的繩子扣。他拿起面具,看看我,做出一個無比驚悚的動作。
他把這個像鬼一樣的女人面具,居然慢慢戴在自己的臉上!
我扶住門框,雙腿發軟,看得幾乎屏住呼吸。
戴上女人面具的李大民,慢慢站起身,動作有一種故作的僵硬,看起來就像是在跳機械舞。他拿著扇子,邊動邊舞,身體好似吊線木偶,胳膊呈極為詭異的姿勢扭曲舞動著,那感覺真是毛骨悚然到了極點。
看他的表現,我一下想起曾經在彭大哥的幻象里,看到的羅鳳。
當時的羅鳳上吊之後死而復生,從房樑上摔下來,一步一步走向我。當時的我大腦一片空白,幾乎被恐懼這種情緒完全淹沒了。
此時昏黃檯燈的照射下,李大民擺出如此一副姿態,格外的恐怖,真是一點不次於當日的羅鳳。
還好的是,他沒有走向我,而是拿著扇子在原地邊轉圈邊舞蹈。我雖然沒怎麼研究過能劇,看他的舞蹈風格倒是很像。動作極為緩慢,走一步停一停,擺一個扭曲的姿勢,扇子時開時合,倒也配合得相得益彰,有模有樣。
他有時瞅瞅我,有時又看看別的方向。女人面具面無表情,慘白如鬼。屋子裡一片死寂,一點聲音都沒有。我扶在門邊,看著李大民在室內做女人態獨舞,那種感覺真是有一種詭異的壓迫感。
一曲舞罷,李大民站在原地不動了。他彎著腰,頭探出肩膀,身體呈一種不平衡的姿勢。偏偏卻又站得很穩,一動不動。
我看得有點窒息,他會不會是中邪了?我猶豫著,要不要上去看看他。就在這個時候,忽然他手裡的扇子一開,就像是機器設定了定時程序,到了這個節點就觸發了機關一樣。看不出有一點人氣在裡面。
扇子面展現出層層疊疊暗紅色的櫻花,色彩之鮮活,猶如被大自然的夕陽染紅。這種美竟然讓人生出「奢侈」的感覺。扇面的櫻花把一種陰鬱妖冶的情緒表達到了極致。
冶艷的櫻花後面是慘白的女人面具,這種對比,本身就有著極強的視覺衝擊力。
「大民……」我艱難地說了一聲。
他抬起頭看我,聲音寧靜,像湖水一樣沒有波瀾:「我終於找到了通靈的辦法,可以下陰間了。」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178s 3.7378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