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adx; 雖然看不到陰魂,但股股陰森的寒氣逼身,便知道它就貼在我的身上。梁憋五把符畫完,抬頭看看,有些奇怪:「這陰魂怎麼上不了你的身?」
「你不是說用白鹽能辟邪嗎,我全身都是鹽粒子。」我說。此時的我,滿頭滿臉都是白鹽,形象非常狼狽。
這時我才反應過來,怒道:「你是不是一早就憋著壞,想讓我當替死鬼?」
梁憋五快速眨著眼:「別誤會。陰魂上身不是那麼容易的,你是小伙兒,陽火旺,它就算勉強上也是非常困難的。你看現在它就對付不了你,只能掛在你身上。如果陰魂和屍體合一,後果可比上你的身要不堪設想。」
「那你趕緊把它弄走,老這樣算怎麼回事?」雖然說陰魂上不了身,但掛在身上,陰冷陰冷的,這也吃不消。
梁憋五凝神,用沾血的毛筆尖在屍體的額頭最後點了一筆,然後厲聲道:「劉洋,拿掉黑布。」
我趕緊把手腕上包裹符咒的黑布條扯下來。隨即能很明顯感覺到,那團陰魂從我身上離開。溫度回升,全身一松。
牆上的鏡子裡看過去,只見鬼影漸漸飄遠,正在奔向開著的那扇窗。梁憋五站起身道:「你在這守著,我去跟蹤中陰身。」
說著,他如狡兔蹬地,貓著腰竄了過去。窗簾無風自起,陡然飄舞起來,慘白的月光下,模模糊糊看到一團什麼東西飛出窗外。就在這時,梁憋五也跟到了窗口,縱身一竄,如同一隻矯健的狸貓,身體與地面平行,形成一道流暢的直線,也跟著鑽出窗口。
我都看傻了,這小子這能耐,堪比世界級跑酷大師。他一鑽出去,我才醒悟,我操,我們這是在頂樓,他飛出去豈不是要摔死。我急忙奔過去,心砰砰亂跳,梁憋五就算厲害,也不能違反物理定律吧,七八層樓,摔下去就是真貓也得喝一壺,何況他這麼個大活人。
來到窗前,眼前陡然出現的一景可把我驚住了。只見外面中月高懸,亮如銀盤,慘白的月光下,那一團鬼影居然在半空現形,無法描述具體形象,就是一團略具人形的黑煙。
那團鬼煙在空中突然蒸發,煙霧漸漸消散,像是一團麵粉在空中爆炸。而梁憋五整個人飛在半空,這麼高的空中,他手刨腳蹬,好像在那游泳一般。他的一隻手勉強摸到了消散鬼煙的一角,眼見得煙霧在手指縫中消失。
他在空中凝滯了一秒,「唰」一下開始下落,整個人快速向地面砸去。
我眼睜睜看著這麼個大活人直直落下地面,心跳都他媽快停了。
因為角度問題,我趴在窗戶最多只能看到下面二三層樓的位置。梁憋五下墜速度極快,很快就落到二層樓以下,再就看不到了。
雖然看不見,可我想像中,這個人必然重重砸在地上。我在等著人的身體和地面接觸時那「啪」的一聲,可是等了半天,還是沒聽到那個聲音。一時間,我有些精神迷茫,感覺剛才所見到的只不過是泡影幻象,所有一切都是自己臆想。
正傻愣著,門鎖響動,我看到梁憋五氣喘吁吁進了屋。他打開客廳里的燈,整個人像是從水裡撈出來的,大汗淋漓,隨手拿起沙發墊子,就這麼擦著身上的汗。
「你沒死啊?」我道。
梁憋五瞪了我一眼:「想讓我老人家死可不那麼容易,當年多少人惦記我這條性命。」說到這,他嘆口氣,擺擺手,再沒有說話。
我奇怪:「你怎麼說話老氣橫秋的。我問你個問題,你怎麼會這麼多法術?地上的冷氣白煙是怎麼回事?」
梁憋五癱坐在沙發上,咂咂嘴說:「說起來這可就話長了。冷氣白煙,是鎮屍的小法術,不算什麼冷門,稍有道法常識的都會。想聽故事我挑個好時間講,現在還有工作沒完成。」
「剛才是怎麼回事?你飛出去以後,怎麼那團鬼影就沒了?」我問
梁憋五嘆口氣:「佟三可真他媽毒。他覺察出事情敗露,有人會追蹤陰魂,便……便把徐佳男的中陰身打散,灰飛煙滅,不得超生。」
我咽了下口水,覺得有些毛骨悚然。我問他還要做什麼?
梁憋五道:「現在咱倆要把屍體送回殯儀館。」
我目瞪口呆:「往回送?你想自投羅網啊?」
「那你告訴我,這麼大一具屍體怎麼處理?你想碎屍自己去弄,我可不想犯法。」梁憋五沒好氣地說。
我也沒招了,他說送就送吧。
梁憋五道:「不但要往回送,還要當著所有人的面燒屍,只有這樣才能讓殯儀館擺脫責任,讓這幫邪徒斷了念想。這屍體太邪門,留下是禍害,必須抓緊時間處理。」
他喘了口氣,招呼我,一頭一腳抬著徐佳男的屍體出了家門。這幸虧是大晚上,樓道里空空,沒人經過。這要被人見到,有一百張嘴都解釋不清。
我和他像做賊一樣,把屍體從樓道里搬出來,塞到後車廂。梁憋五從後座拿出一件破棉襖,簡單裹在身上,拉著我,啟動車子向殯儀館去。
這麼冷的天,他外面是一件棉襖,裡面是跨欄背心,剛出完汗馬上又遇冷氣,換成一般人早就折騰重感冒了,可他咋的不咋的。身體素質真不錯。
坐在車裡,我在車台上摸出一包煙,抽出一根點上。在他家這幾個小時可把我折騰壞了,渾身關節都疼,一閉眼腦子裡就是鬼影和冷冰冰的屍體。
「說說吧,你到底是怎麼回事?」我抽著煙說。
梁憋五開著車,眼睛一眨不眨地瞅著前方,半天才緩緩道:「我爺爺以前參過軍。」
我看看他,這思維跳躍也太大了,怎麼冷不丁蹦出這麼一句話。
梁憋五道:「他在解放前,給一位老人家做過通訊員。後來,」他猶豫一下說道:「後來就在這個縣,這片土地上他被槍斃了。」
我大驚失色:「槍斃?什麼時候的事情?」
梁憋五道:「這件事說起來很長,以後有機會我再慢慢跟你細說。現在你簡單了解一下就好。那年,我爺爺才十八歲,被組織定為隱藏在內部的特務,上級親自批示,就地槍決。」
我越聽越不對勁:「你爺爺18歲就……就沒了,他結婚了嗎?你怎麼來的?」
梁憋五沒理我繼續說:「當年那隻軍隊被圍剿,到了咱們縣城,駐紮下來,暫避敵人兵鋒。在這期間,發生了一件事,導致組織內部進行清肅,一共審判三十二個人,大部分是戰士,全部秘密槍決。這三十二個人死了三十一個,就只有我爺爺活了下來。」
我聽得眼都不眨,感覺像是傳奇故事。現在驚悚懸疑小說都這麼寫,爺爺要不奶奶的是個奇人,孫子因為機緣得到爺爺奶奶傳下一本書,照著練啥的,然後成為大神,一路偷墳掘墓降妖伏怪,相當狗血。
我下意識覺得他是在扯淡。
梁憋五沒看我,一字一頓說:「我爺爺僥倖活了下來,一直隱姓埋名。他窩囊了一輩子,死的時候很不甘心。我這身本領,就是爺爺傳授的,他後來……有些機緣,拜了一些高人,學會一些法術。因為當年發生的那件隱秘至極的事情,用現代科學完全解釋不通,與道法有關。」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問。
梁憋五沒回答我,而是說道:「我偶然知道了這件事,可又沒有相關資料,便跟縣委馬主任聯手,憑藉他的關係進到了圖書館,開始查閱當年資料。」
「你怎麼不問問你爺爺呢?」我疑問。
梁憋五看著車窗外的夜景,咳嗽一聲:「雖然他當年就在這件事的風暴漩渦中,可是他依然弄不清楚其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整件事詭異隱秘,牽扯到的相關人員要麼槍決要麼軟禁,所有的一切都封殺在歷史的塵沙之中。」
「是不是那位馬主任也知道這件事?」我問。
梁憋五點點頭:「他和我一起在調查這件事。」
「這件事對他肯定有什麼好處吧?」我問。
梁憋五看看我:「劉洋,你小子腦子還挺機靈。」他打著方向盤,漸漸拐進了殯儀館大門:「這件事牽扯到一種神秘的力量,這種能量強大到……」他忽然謹言,停下話頭沒說,頓了頓道:「你知道我為什麼追蹤佟三嗎?」
我摸著下巴,驚疑道:「他也牽扯到這件事裡了?」
梁憋五臉色有些難看:「佟三之所以會這樣,是我事先沒有想到的。可以這麼說,這麼一個魔鬼的誕生,和我有莫大的關係,我有責任解決他。」
他停下車,我們到了殯儀館。梁憋五沒頭沒腦地說了這些,不再和我說話,而是掏出手機打電話。時間不長,只見從殯儀館後門走出一個駝背老頭,腰挺不直,走路很慢。黑漆漆的夜色下,看來有些可怖。
老頭走到近前,梁憋五招呼我下車。離得近才看清,這老頭滿臉皺紋,眼球渾濁,穿著土裡土氣的衣服,細聞聞,一身形容不上來的木頭腐味。
梁憋五對他說:「屍體送回來了,明早必須燒掉。」
「麻煩。」老頭只說了兩個字。
「先把屍體送到停屍房,剩下的事咱們慢慢商量。」梁憋五道。
老頭咳嗽一聲,從兜里摸出一串鑰匙,步履蹣跚往前走。梁憋五打開後車廂,和我一起抬著徐佳男的屍體,跟在老頭身後。
「這是誰?」我低聲問。
梁憋五道:「殯儀館館長老王。他是我,是我爺爺生前好友。」
那老王頭,回頭看了我們一眼,沒說什麼。我們三個人來到停屍房前,老王頭用鑰匙打開房門,裡面一股寒氣散發出來,我和梁憋五抬著死沉死沉的屍體放到冰櫃裡。
我們出了停屍房,來到外面一處避風地方。
「警察來過了。」老王頭說。
「對,陳平安還給我打過電話。」我說道。
梁憋五問我怎麼回事。
我便把陳平安在電話里哭訴,害怕詐屍找他報仇的事情說了一遍。
梁憋五笑笑:「燒屍的事情解決了。老王你晚上給陳平安,咱們的陳警官打個電話。我教你怎麼說,保你明天順順利利燒屍,沒人敢鬧事。劉洋。」
「啊?」沒想到這裡還有我的事。
梁憋五道:「明天燒屍的時候,你一定要在現場。我會幫你請假。」
「為什麼?」
他說:「明天我不能在殯儀館出現,你幫我盯著一點。佟三還有那個控屍的高人估計都會現身,牛鬼蛇神群英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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