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adx; 百~萬\小!說窩網陰間到底是什麼 李揚從兜里掏出手絹,蘸著酒跡,把供桌簡單抹了抹。古老乾裂的桌面上出現了很多深深淺淺的印記,有些圖案看不出是什麼,有些一眼明了,畫的最多就是一座廟。在這些圖案旁邊,李揚還找到四個紋刻的字「一見如故」。字跡娟秀,架構平衡,很成人化。摸著這四個字,李揚聲音有些顫動:「這是我姥姥的筆跡。」
我拍拍他,低聲道:「姥姥看到小時候的尹秋風,感覺一見如故。」
李揚點點頭,他沖李副總的背影使了個眼神,示意我現在不要說什麼。李副總靜靜站在供桌前,一動不動看著上面的肉身菩薩,怔怔發呆,不知在想著什麼。
這時,陰森的廟裡忽然傳來「嚶嚶」的哭聲,我們都嚇了一跳,頭皮發炸。大柱舉著火把照過去,只見劉燕依靠在樑柱上,哭得特別傷心。大柱陰著臉:「誰讓她進來的?這裡平時不讓人進,尤其是小孩,祠堂太陰,容易沾上髒東西。」
我趕緊解釋:「是尹村長批准的。」我過去拍拍劉燕的小腦袋:「燕子,你哭什麼?」劉燕看著供桌上的肉身菩薩,抽泣著說:「我,我好像見過他。」
李揚疾步跑過來,蹲下身問:「你在哪裡見過?」
「在夢裡,這個人非常可憐,我一看見他就想哭。」劉燕眼淚噗噗往下掉。
大柱咽下口水,覺得慎得慌,趕緊道:「李總啊,敬完酒就走吧,別讓外面人等著急了。」
我們一行人,從祠堂里走出來。酒宴正常進行,推杯換盞中大家都喝多了。村里宴客用的是自家釀的糧食酒,喝上去不辣口,可後勁特別大,一頓飯下來頭暈眼花。村長派了幾個村民護送我們回去休息,走到半道,好幾個人都吐了。
吐完之後,一陣冷風吹來,我感覺神清氣爽,頭腦異常清晰,毫無睡意。看看表,才晚上八點,現在睡覺實在是太早。躺在宿舍里,大家沒事嘮嗑。李揚從床上爬起來,嘟囔著:「老劉啊,陪我去趟廁所。」
我剛想不去,他碰碰我,暗中遞了個眼色。我只好跟他出來,我們順著牆根來到小樹林。我問:「你鬼鬼祟祟的想幹什麼?」
李揚道:「我想和你說說剛才的事。原來姥姥和尹秋風早就認識了。為什麼姥姥臨死前沒認出來呢?」
「姥姥當時都什麼樣了?眼都睜不開,完全憑感覺認人。」
「那尹秋風呢,他也不認識姥姥?」
「他倆分別四十年,尹秋風那時候還是個渾渾噩噩的傻小子,根本不記事。唉,說來也是命運,兩個人前世今生居然會有這樣的瓜葛。」
「你也承認尹秋風的前世是和尚?」李揚眨著眼問。
「我搞不清這裡的關節。一開始姥姥說他不是和尚,可他拿了祠堂木盒裡的蝴蝶圖案,轉過天就變成了和尚。很可能,他通過某種特殊的方式,讓自己的身份進行了轉變。」
李揚道:「這種轉變的方式就是——紋身。」
我點點頭:「我始終想不明白紋身和身份轉換其中的聯繫,但目前來看,這是唯一行得通的解釋。」
李揚說:「咱們做一下簡單的推理,從頭整理時間線。六十年前和尚和姥姥相遇,然後和尚坐化圓寂,轉世投胎成了尹秋風。姥姥按照和尚的囑託,到這個村里藏木盒,結果認識了尹秋風。姥姥對尹秋風一見如故,就是因為尹秋風是和尚的轉世。後來姥姥臨終前,尹秋風得到了木盒裡的圖案,這個時候他還是他,並不是和尚……」
「我打斷你一下,和尚轉世成了尹秋風,那麼尹秋風與和尚是不是一個人?」
李揚思索一下道:「至少在得到紋身前,他們兩個並不是一個人。尹秋風只是做夢的時候獲得了一些和尚前世的記憶。記憶的傳承並不代表身份的傳承,我這麼說你能理解吧。」
「但是在獲得蝴蝶紋身後,尹秋風就變了……」我說道。
李揚點點頭,看著黑暗,臉色有些凝重:「紋身後,尹秋風與和尚在身份上也統一了。」
「尹秋風就完全成為了和尚?」
李揚摸摸下巴,想了想搖搖頭:「完全無法推理其中的變化。取個極端的例子,雷鋒即使獲得了的記憶,雷鋒還是雷鋒吧。所謂記憶的傳承,雷鋒無非就多了一些關於往事的精彩回憶。而身份的傳承就複雜了……」
「雷鋒變成了?」我聽得有些毛骨悚然。
李揚嘆口氣:「這畢竟是兩種人格,如何融合變通,完全不可想像。你可以說雷鋒變成了,也可以說變成了雷鋒,更可以說這個新人類叫做雷彪。我怎麼覺得這是精神醫學的討論範疇。不過吧,我總覺得這種轉世方式非常詭異,至少和我們見過的轉世不太一樣。」
我聽得興起,催促他快說。
李揚這小子,別看一身臭毛病,那邏輯思維是沒話說,這也是我為什麼跟他一起特別倒霉,還喜歡和他湊一塊的原因。
李揚說:「關於轉世我了解不多,也就知道活佛轉世。活佛坐化前,會指定自己的轉世靈童,而這個靈童誕生起,慢慢長大,所擁有的記憶和人格完全就是活佛本人。簡單來說,就是活佛換了個軀殼,重新為人。而那個和尚就詭異多了,他轉世後的人完全就是另外一個人,比如說尹秋風。等尹秋風活到某個時刻,因為機緣得到了紋身,他『啪』一下就變成了和尚。」
我疑惑道:「這種情形是不是很像穿越小說里的穿越?」
李揚隨口說道:「如果說穿越,那麼穿越的不是和尚,而是紋身……」
這句話一說完,我們同時想到了什麼,一起靜默下來。我們想到一種非常荒誕匪夷所思的可能性,這種結論甚至可以說十分恐怖。
在和尚身上,其實無所謂前世今生。轉世的一代代人只是個載體,真正的靈魂或者說生命,是那個紋身。
此時月黑風高,一陣冷風吹得小樹林樹葉瑟瑟作響。我後背都濕透了,說不出來的壓抑和恐慌。以前遇到的陰陽觀、地獄、陰魂總歸還有個實體,有個邏輯,害怕是害怕,但在可承受範圍內。而今天我們遇到的這件事,簡直摸無所摸,觸無所觸,無跡可尋,沒道理可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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