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陽中介 第十四章續命

    胡老瞎在我們村子裡可算是個人物，據說當年我爺帶著人遷到蛇盤村的第三天，他就到村子裡了。沒人知道他到底多大年紀，不過我出生那會兒他就跟我爺爺差不多歲數了，而且他這個人古怪的很，雖然別人都叫他胡老瞎，實際上他並不是瞎子，而且一雙眼睛還亮的很。

    農村裡頭稀奇古怪的事情多，有時候誰家孩子招了不乾淨的東西，整夜整夜哭鬧，他去一看就好。久而久之，村子裡頭的人有個啥看不好的疑難雜症，都會找他，不過他也不一定都在村子裡呆著，有時候好幾天也不見人，後來聽說是到山裡去了。

    起初我爺對這事兒並不多信，但是他也是被逼的沒法子了，一看到胡老瞎拿著雷擊木上門，心裡頓時把他歸到「高人」的行列里了。用我爺當時腦子一熱的想法來說，就是一般高人都掐指會算，知道吳家有事，自己登門來了。

    把胡老瞎迎進宅子，一番客套自不必說。

    胡老瞎平時在村子裡人緣也不錯，跟我爺說了兩句話，就說要看看我。當時我還在我媽的懷裡，月子裡的女人不敢見風，更不好見人。於是我爺就讓我爸從房間裡把我抱出來給胡老瞎子看看。

    我爸心裡也著急，二話沒說到臥房裡就把我抱到客廳。

    胡老瞎子也沒吭聲，整個過程抿著嘴一言不發，把我從我爸懷裡接過來之後，先在我的天靈蓋上摸索了一番，接著是兩條胳膊和腿，上上下下摸了三遍，又提著我的腳把我倒提起來看了看腳心。

    我爺一直抽菸袋，我爸也不懂這是要幹啥，就擔心傷了我，那眼睛一直跟著胡老瞎子的手看，生怕一個不小心把我摔了。

    等胡老瞎子若有所思的看完，就叫我爸把我帶出去。

    我爺一看這都看完了，當即敲了敲菸袋鍋子問胡老瞎子，我到底咋回事，咋會剛出生沒影子。

    胡老瞎子捋了把鬍子，啥也沒說，哈哈大笑著就從家裡走了。只說了一句，「三日之後，到我那裡取一件東西，這東西保他七歲無虞，但七年之後，就要看著他自己的造化了。」

    他這話把我爺嚇的不輕，這話意思不是再明顯不過了？我只能活到七歲，七歲之後就不好說了。

    我爺也是見過場面的人，可那天晚上他一宿沒睡。三天後，我爸就去胡老瞎那裡取東西，就是那塊雷擊木，那天晚上胡老瞎去我家的時候，手裡拎的是一塊，但是等我爸在去取的時候，那塊雷擊木就被篆刻成了一塊桃木牌，從那之後桃木牌就一直帶在我脖子裡，連洗澡都沒取下來過。

    隨著我慢慢長大，也不知道是不是帶了桃木牌的關係，也真的沒出過什麼事，唯一不同的就是，我小時候沒影子，但是隨著一年一年長大，影子也逐漸開始出現，久而久之家裡人也把胡老瞎子的那個七年之劫忘了。

    但是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是，七歲那年我還真出了一件事，這件事如果不是胡老瞎子，還真就差點兒要了我的命，而且奇怪的是，自從那件事過後，我七歲之前的記憶就十分模糊。

    眾所周知，農村娛樂項目不多，尤其是我小時候的那個年代。哪像現在，孩子要什麼有什麼，什麼變形金剛之類的玩具，五花八門。我小時候那會兒，最大的樂趣就是下河溝里抓魚。

    一到夏天，一群孩子光著屁股撲騰撲騰往河溝里跳，一邊玩一邊抓魚別提多暢快了。發生那件時的時候，我吳光我們正在河溝里抓小白條，一群孩子一塊兒下水，一個猛子紮下去，憋個半天才上來。

    大家玩兒的正起興，不知不覺天就暗了下來，那時候玩性大，天都擦黑了也不知道回家，有的怕回家挨揍就先走了。走到最後，就剩下我和我們本家的兩三個小孩兒。

    天一黑水就涼了，我們四個也覺得涼，就上岸把衣服穿上。

    那河溝離村子還有一段距離，我們四個當時一看天黑了，而且一到晚上山林裡頭說不出是什麼東西在叫，也怪瘮人的。我們四個再愛玩兒，可年齡畢竟在那兒放著呢，也都覺得害怕起來。

    於是四個人湊到一堆兒，往回家走。

    從蛇盤山到我們村子要經過一座橋，而且那橋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建的，老的都不像樣了，我們四個往橋上一走，那橋就發出一聲聲不堪重負的呻吟，吱呀吱呀的聽的人極其不舒服。

    當時吳光膽子小，也不知道哆嗦著哭出來了都，一個勁兒的說他要回家，我那會兒也不知道怎麼了，心裡突然就火大，罵了他一句，說男子漢大丈夫怕個鳥蛋。

    我一罵他他哭的更厲害了，其餘的兩三個人去勸他，也說害怕之類的話。我當時心裡火越來越大，就叫他們要是害怕就趕緊滾回家找爹媽吧。

    結果他們這麼一聽，還真就跑了。

    他們一跑，整個橋上就剩下我一個人。我氣了一會兒後，突然心裡也開始犯怵了，畢竟四周黑漆漆的一片，時不時的也不知道什麼鳥叫一聲，說不害怕那是假的。

    可就是這個功夫里，我聽到橋下好像有人喊我。

    我一開始也不敢肯定啊，而且那時候年紀小，也沒往別的地方想，就以為是跟我們一路出來玩兒的小孩兒，我就應了一聲，這一應聲不要緊，突然就看到橋底下還真有個小孩兒，穿著紅肚兜，跟我差不多大。

    猛然間出現個小孩兒，我還覺得壯膽了，於是就問他是誰，結果話還沒說完，就感覺有人拽我的腿，我還沒反應過來，一個趔趄就倒了，身體不聽使喚的直接掉橋下了。

    橋下其實原本是有個河溝的，但是也不知道什麼原因，那河溝那段時間幹了，底下都是石子啥的，可是我掉下去的那一瞬間，沒感覺疼，就感覺好像掉進水裡了，而且那水冰冷的厲害，那冷勁兒像是一瞬間直接從毛孔里扎到骨頭裡似的。

    從小在河邊長大的，我水性還是有一點的，下意識的就開始網上撲騰，可是奇怪了，越撲騰沉的越厲害，而且好像有人抓住我的腳一直往下拖一樣。

    結果可想而知，我最後也不知道掙扎了多久，就逐漸失去了意識。

    當天夜裡，我爺他們看我那麼久還沒回來，就上山去找。結果在橋下找到的我，可是奇怪的是，當時橋底下的河溝里沒水，但是他們找到我的時候，我渾身濕淋淋的，活脫脫像是被剛從水裡撈上來的。

    當時我爺嚇壞了，趕緊伸手去摸鼻息，可這一摸不要緊，我爺嚇的差點抽過去，我沒有鼻息了，而且鼻子裡還一直往外流黑水。

    我媽當時就嚇昏過去了，我爸幾乎是哆嗦著胳膊把我從地上抱起來的。

    那時候我爺才想起來胡老瞎說的話，於是二話沒說啥也顧不上了，跑回村子裡就去找胡老瞎子，也趕巧那天胡老瞎沒上山，我爺去的時候，他就坐在他那個破院子裡喝茶，不過他當時那個樣子，我爺說像是他知道我爺要去一樣。

    因為等我爺一敲門，他直接就從院子裡出來，啥話也沒說，就讓我爺前邊先走，他收拾一下就到我家去。

    胡老瞎子這邊準備了什麼暫且不表，光說我家裡，當時炸開鍋了，我媽醒來之後就哭喊天地的，又是罵老天爺又是捶胸頓足，我爸是抱著就坐在院子裡的地上，整個人都傻了，眼神都是愣的。

    我爺回來後先讓我人把我媽帶進房裡，之後從我爸懷裡把我抱過來，就讓我爸一邊等著。

    沒一會兒，胡老瞎就到了，手裡還拿著一個檀木的盒子。

    進院子之後就讓我爺先抱著我進房間，我爺哪裡敢怠慢，抱著我就進了偏廳。

    進屋子之後，胡老瞎子就讓我爺把我先放到床上，之後跟我爺說了一件事。

    「七年前，你家小小子出生，這小子生辰按說沒啥問題，可是我也參不透到底你家小小子是犯了什麼天命，我道行不深，只能看出來他生魂不穩，而且命中該有七劫，那天我恰巧得了一塊雷擊木，就送你家小小子帶上，雷擊木能鎮妖邪，保他暫時無憂。但是卻保不了他一輩子，人的命天註定，今生種種皆是因果還報，你家小子因果我看不透，但是知道他命不該絕。」

    「七年第一劫已到，念在我和他有緣，救他一命不是不可，但是這一招卻是鋌而走險，且如果真的用這一招，能保他命不假，但是日後災障不斷，莫說是他，就是我也要減壽增災。」

    說完這些話，胡老瞎子就讓我爺做決定，到底是救還是不救。

    我爺那時候疼我不說，就算是一個普通的老人，看到自己的親孫子七歲就撒手離去，又怎麼會肯？

    於是幾乎沒有猶豫的就做了決定，叫胡老瞎子無論如何也要救我一命。

    胡老瞎子點了點頭，像是做了很大的決定，對我爺說，叫我爺準備一盆清水放在門口，撒五穀和陳年艾草葉圍房子一圈，在東南方向留一缺口，缺口處寫下我的生辰八字，之後全家男女都回房間，切不可發出一點聲音。

    我爺當然照做，一切準備就緒之後已經是月掛中天了。

    胡老瞎跟我爺說的最後一句話就是，他用的是奪魂續命的辦法，有違天和，所以所有人必須都回房間，鎖緊門窗，以免衝撞了東西，惹出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