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陽公交 第五章 你想去哪兒

    我來到趙豐權的辦公室，打開門，見到這年過半百的老頭正低著頭看著什麼，我小聲的說了一句，「趙主任您找我啊。筆神閣 bishenge.com」

    聞聲，他抬起頭，掃了我一眼後又將注意力集中在手頭的東西上，嘴上輕描淡寫的說了句：「先坐下吧。」

    我應了聲，坐在他對面，辦公室內一時陷入了沉默，只有趙豐權時不時翻閱紙張的輕響。

    持續了大約五分鐘左右，我實在有些忍受不了這種氛圍，正要開口詢問這老頭到底找我什麼事兒時，趙豐權將手裡的文件放下，喝了口茶水，漫不經心的問。「小劉啊...你在咱們廠子幹了多長時間了？」

    我精神一振，下意識回答：「我是大專剛畢業就來的咱們廠，算算到現在也有...三、四年了吧」

    「我剛才看了下你的資料，你工作到今天正好是三年五個月零十五天，平時工作還算刻苦認真，還獲得過酒廠先進個人和優秀標兵的兩個稱號...」

    「都是上層領導帶領的好，我那兩個稱號算不得什麼。」聽到此處，我趕忙不卑不吭的回答，而趙豐權卻是如同沒有聽見我的話一般，繼續將手裡文件念叨完才停下。

    我大略的一聽，也是明白這老頭手裡拿的是我的檔案，念的是我在職的記錄事跡。

    「三年五個月零十五天.....你也算是半個老員工了，咱們廠間的規矩，你不會不知道吧？」將我的文件資料放進檔案袋中，趙豐權看著我表情變的嚴肅。

    他的話意味深長，我頓時產生一種不好的預感，說：「主任，有什麼話，你還是直說吧。」

    趙豐權靠著椅背，冷笑了下，「我直接說？你幹的事情你自己不知道？私自偷拿廠間製造的酒精消毒，還帶出廠子進行販賣。這事你沒做過？

    光是這兩點就夠開除你了，當時有人告訴我的時候，我還不相信，說你小劉是老員工，覺悟很高，作風端正，可你怎麼樣？變本加厲！

    我聽說昨天你還去應聘別的工作了？你是早就不想幹了吧？」

    趙豐權一連串的話語讓我大腦短暫空白，下意識反駁道：「偷拿廠間酒精？私自販賣？趙主任你這話可要說清楚，廠間的酒精是我在李班長那買的。」

    見我有些激動，趙豐權似乎早有預料，從抽屜里拿出一個本子丟在我面前，「這本上是財務部記錄的數據，你所在的廠間無論從原材料還是產品數量都對不上，李明利已經將你拱了出來，原本你乖乖認錯，我還可以保你，但看你這態度，我也不需要手軟了。」

    賬本、李明利、偷拿、販賣.....

    幾個關鍵的字眼在我腦中不停迴轉，我正要辯解的話語被生生咽了回去，重新坐在椅子上。

    「呵呵..哈哈哈...」

    「你笑什麼？」趙豐權沒想到的我會放聲大笑，拍了下桌子質問道。

    「笑什麼？我笑你一把年紀活的累，我笑你想開除個人都要找這樣可笑又無聊的藉口。」

    我緩緩站起，按著桌子俯視趙豐權，其實我從他找我的那一刻起就隱約猜到，只是沒想到他為了辭退我弄這麼冠冕堂皇的一幕。

    「你...你要幹什麼？」

    趙豐權下意識後仰，有些驚恐的說道。

    我目光在桌面上掃過，見到了已經備好的離職申請，「離職申請都給我準備好了吧？要不要我現在簽字？」

    趙豐權面色難看，沒有回話，他似乎極其不適應這種被我逼問的感覺，而當時的我已經憤怒到了極點，沒再多說什麼，直接在申請上簽了字，最後將筆拍在桌子上轉身離去。

    到員工換衣間收拾衣物，李旦急匆匆的推門進來，見我面色陰沉，說：「耀哥，我聽說你和趙主任吵起來了，還簽了離職？」

    我動作微微停頓，冷笑了下，「你聽到的不應該是我偷拿廠里物料倒買倒賣嗎？」

    李旦更為震驚，說：「偷拿物料倒買倒賣？這都什麼跟什麼啊？怎麼你進去一趟就變成這樣了？」

    我將東西收拾好，正視著李旦，說：「愈加其罪何患無辭，你不是也說周富貴要和趙主任攀上親戚了嗎？

    這不，行動現在就展開了。」

    「為..為什麼啊？你和周富貴也沒過節，表現一直都是好好的，這...」李旦不解道。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其實在簽字之後的一瞬間我還有些後悔，不過轉念想想，我怎麼得罪了他們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已經容不下我，即使我簽不簽字都是一個結果。

    這麼想想，我這麼做，你覺得挺帥的嗎？」

    李旦似乎還想說什麼，我直接做了個禁聲的手勢，說：「我走了，你好好干。」

    出了換衣間一直離開酒廠，我的雙拳不自覺的握緊，手臂上青筋暴起，強裝著灑脫與幾個還不知道我離職的同事點頭。

    當出了大門拐進一個胡同里我的偽裝才完全卸下，憤怒地揮拳砸向面前的牆，直到拳頭留下鮮血才停手。

    我發誓，無論趙豐權與周富貴出於什麼目的將我趕走，我都要讓他們後悔。

    那天下午，我沒有回醫院看望父親，我實在沒法告訴他們我工作丟了這件事。來到飯館買醉，我獨自一人喝到了黃昏時分。

    最後渾渾噩噩地走在街道上，思來想去這丟工作的事情總不能瞞一輩子，不如借著酒勁兒向家裡人攤牌，而我也可以再找楊大國，希望他還能把開車的工作給我。

    打定主意後我坐上了去往醫院的公交車，可沒想到的是，上了車沒多久酒勁兒上涌，我沉沉睡去。

    再次醒來時，公交車似乎已經到了終點站，車內車外都是一片漆黑，我抻了個懶腰只覺得腦袋有些疼，下意識想到這是幾點了？怎麼到了終點站司機師傅都沒叫我一聲？

    從座椅上起身活動了下身子，背後一陣涼風吹起讓我昏沉的大腦微微清醒了些，我開始覺得這種黑暗有些熟悉。

    就好像昨晚在18路公交車上一般....

    「滴答..滴答...」

    液體低落在地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空氣中有著一種淡淡的腥味，我眉頭微皺，下意識轉過頭望去，但發現身後什麼都沒有，那聲音也隨之消失。

    周圍的溫度似乎又低了幾分，我身上雞皮疙瘩泛起，酒也是醒了七七八八，想著還是趕緊下車離開的好。

    來到公交車門前，發現車門緊閉，我試著推了兩下後感覺車門紋絲不動。

    「這麼結實？難不成我還要砸開不成？不行不行，工作都沒了，再把人家車門砸了，這不是靜等著賠錢呢嗎？」

    砸開車門的想法在我腦中閃過便被否決，回頭下意識看了看駕駛位，我驚訝的發現車鑰匙居然還插在車上。

    「這司機師傅車鑰匙都不拔，也是心夠大的。」

    來到駕駛位旁，我俯下身準備轉動鑰匙，只要車通了電，按下開門鍵就能打開車門。

    然而當我剛要觸碰到鑰匙時，背後突然傳來一陣巨力將我推向前方，身體一個蹌踉，我來不及回頭，只覺得身體被一種力道壓著，雙手動彈不得。

    我拼命掙扎，但卻驚恐地發現根本動彈不得，而就在這時，那「滴答、滴答」的異響再次響起，同時一個女人的聲音在我耳邊若隱若現。

    「你還沒送我回家，你想去哪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