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知道了公交車的最大秘密之後,我明白了自己並不僅僅只是為了一份高薪,更是為了整個城市奮鬥。筆神閣 bishenge.com不知為什麼,我的工作熱情更加高漲了。
更加奇怪的是,我的眼睛看到的靈似乎越來越清晰了。他們不再是半透明狀,而是接近一個真實的人。只不過通過晃動的體態和腳底缺少的影子,我還是能輕易辨明他們的身份。
他們其中有些靈,甚至還能發現我能看見他們,並在我盯著的時候對我友善地笑笑。我有預感,再過一段時間,說不定我就可以和他們交流了。
與此同時,父親的病更嚴重了。從前的他還能含含糊糊說幾句話,現在只能躺在床上,昏昏沉沉,連我們是誰都不認識了。
但有時候,他也會長時間地盯著我,似乎想和我說什麼。可惜有心無力,他只能在神經的壓迫下陷入昏睡。
手術不能再拖了,於是太過楊大國的說情,領導提前把第一個月的工資預支給了我。我和姐姐工資加在一起,再加上從親戚那拼拼湊湊的一些錢,我們終於湊夠了手術費。
即使醫生告訴我們手術成功的概率只有一半,但我們也不想放過任何一個可以讓父親痊癒的機會。
今天就是父親做手術的日子,他被一群護士推進了手術室。臨走時,他伸出手來似乎想拿什麼東西。但由於手腳無力,我們又不理解他的意思,父親最終垂下了手。
後來我想想,如果我能夠把符紙塞給他,會不會就沒有那麼多的遺憾。
可惜只是如果。
手術室門口的紅燈一直亮著,顯示著「手術中」三個大字,仿佛鮮紅的血液在我們的心頭跳動。已經三個小時了,手術還沒結束。
我們在門口的長椅上等了又等,從一開始的緊張擔心到後來的麻木。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我們只靠著微薄的希望支撐自己繼續等待。
我低著頭髮呆,一個熟悉的褲子出現在我的面前。那是父親的睡褲,母親擔心病人服穿著不舒服,特地在家帶過來的。
眼淚「啪嗒」一聲,砸到了地板上,整個世界在我的眼中暈開了。
我顫抖地抬起頭來,看到父親正微笑地看著我,就像他健康時那樣精神奕奕。
我知道,手術失敗了。
母親和姐姐還在一邊焦急地等待著,她們或許還懷有希望,我卻已經知道了父親的死訊。
我不知道該對父親的靈魂說什麼,牙齒顫抖了很久,也沒吐出半個字。
「兒子,沒事的,死亡對於我,是早已知曉的結局。」父親開口了,寬慰著我。
不知道是不是手術室正在搶救,父親的靈魂不時消失,但又很快出現。對於我,我多麼希望他可以回到手術室,即使在病床上待一輩子,也比我看著他的靈魂落淚好。
最後,他還是穩定下來了,乾脆坐在了我身邊,仿佛只是平常的嘮家常而已。
「別哭了,別讓你媽和姐姐知道。」父親的話止住了我的眼淚,能讓她們晚一會知道也是好的。
「你一出生我就知道,你和其他孩子不一樣。比起你姐姐,你似乎天生就擁有和靈體交流的體質。如果我還在做驅鬼師的話,你是接替我的不二人選。」父親眼神悠長,似乎陷入了回憶。
在那個瞬間,我似乎感受父親將會和我談論的話題的沉重。
「我們家族,世世代代就是驅鬼師,每天都在世間遊走,消滅惡鬼,淨化人間。但後遺症就是,我們陰氣常年侵蝕身體,壯年就會去世。你的爺爺和祖爺爺,都是四十歲就去世了,我本會和他們有一樣的命運。」
「直到我遇見了你的母親,有了你姐姐和你。」父親溫暖地看著母親和姐姐,滿是不舍和眷念。
「我想多陪伴你們幾年,給你們攢點福報,離這些陰邪的事遠點,但還是逃不了命運的安排。」
「以後你就是家裡的頂樑柱,記得照顧好媽媽和姐姐,別讓她們受欺負。」父親猶豫了一下,接著說。
「家裡書櫃的第二層有一個夾層,裡面都是我們家族世傳的古籍。如果你真的要走這條路的話,會對你有幫助。枕頭下是我自己畫的符,只可惜我忘記帶上手術台了」
父親笑了一下,似乎也釋然了。
「反正我也沒有多長時間了,那個符紙你記得隨身帶,能保你一命。」
「我年輕時也有幾個好友,他們的聯繫方式都在夾層里。如果遇到了解決不了的問題,找他們,報劉天師的名號,他們會幫你。」
父親絮絮叨叨,似乎想將他曾經沒來得及交代我的事情一次性說清楚。
「如果可以的話,希望你可以走得更遠一點,不要讓自己受到生命的局限……」父親的身影越來越淡,在最後的時刻留下了這樣一句話。
我不明白那是什麼意思,但還沒等到我問,父親的靈魂就消失在空氣中,仿佛從未出現過。
只有乾涸的眼淚知道他曾來過,並表達了他對家人最後的愛。
正在這時,手術燈熄滅了,大門被打開。
母親和姐姐連忙趕了上去,我愣一下,也機械地挪動麻木的腿跟了上去。
「很抱歉,手術失敗了。病人現在還有意識,有什麼想說的話請儘快。」護士冰冷冷地說出一句讓人絕望的話。
父親靜靜地躺在手術台上,和剛才同我交代事情時的神情完全不同。
母親早已淚流滿面,握著他的手喃喃道:「老頭子,你要是走了,我該怎麼辦?孩子們怎麼辦啊!」
姐姐撲在父親的床上,失聲痛哭,一直在喊住「爸爸」。
我獨自站著,就像是局外人。
父親艱難地看向我,並嚴肅地盯著我的眼睛,仿佛在說:「你都記住了嗎?」
我情不自禁地點點頭,握緊了拳頭。
他欣慰地移開了目光,然後費力地舉起了一隻手,摸了摸姐姐的頭髮。接著又緊緊地看著母親的面容,仿佛下輩子也要記住。
最後,他似乎用完了全身的力氣,閉上了眼睛,陷入了長長久久的休息。
2005年6月20日,我永遠地失去了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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