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像銀盤一般高懸在萬里無雲的碧空裡,微風拂拂吹來,令村民們卸下了長久以來的擔子,心情輕鬆了許多。讀爸爸 www.dubaba.cc此時福頭村的村民們打著火把里里外外圍成六圈圓形,形成了里三層、外三層的火圈,神莫站在火圈中心,他們紛紛投來懇請他留下的眼神,真情流露,沒有絲毫矯柔造作。
低著頭,忽然間鼻子一酸,神莫強忍住淚水,不想讓村民們發現。
「那就這樣定了,」村長見神莫沒有做聲,便主張的道。少年悶不做聲,點頭默許了這件事,但是在他的心裡,有感動,也有一絲不知自己身世背景和人生經歷的悲涼。
所有的後事敲定之後,大夥散去,村長領著失憶少年神莫,往屋子裡去了。
「神莫,你以後就住這間屋子,咱們村里只有這個條件,你不要嫌棄。」村長把神莫領進一間空閒的臥室,點上了煤油燈道。
「村長爺爺對我如此照顧,大恩大德,沒齒難忘。」神莫回想起村長等人把他救回村子的場面歷歷在目,鼻尖一酸,為之動容。
「睡吧,能多睡就睡會兒,早上可要忙活了。」
「嗯……」
村長離去,屋內隱隱能夠聞到一絲潮濕的霉臭味,整個屋子卻非常整潔,疊好的被褥雖然破舊,但是洗的乾乾淨淨。
神莫躺在床上,望著窗外繁星點點,仿佛置身其中,他忽然覺得,人的生命就像那無數閃爍的星光,是那麼渺和平凡。
「滿的星星,看起來好像一樣,實際上各有不同,不同的名字,不同的來歷……」
「或許,我也是那星海中發著微光的一顆吧……」
待窗外篝火燃盡,只留下一片菸灰,星月淡去,夜已將盡,遠處已聞雞鳴,東方一線微明,晨曦就快要到臨,黑暗只留了最後這一瞬。
……
第二,蒙蒙亮,太陽還沒有升起。村中籠罩著縷縷輕盈的薄霧,草叢掩蓋了露水,空氣里瀰漫著破曉時的寒氣。
昨夜沒合上幾眼,大多數村民已經起床開始忙碌。還有個別村民,為了替大錘子辦理好後事,更是通宵達旦。
清早醒來,村長換上孝衣,走進少年房間,發現他還在打呼嚕,便輕輕慈祥一笑,在破舊木柜上放了一些東西,然後早早的出門了。
約莫過了三個時辰,一起金黃色的陽光被層層疊疊的樹葉過濾,透過了窗戶,漏到少年身上變成了淡淡的輕輕搖曳的光暈,陽光在陰暗的屋子牆壁上映起大半邊樹木枝葉的花影,頓時陰涼的屋子變得些許燥熱。
光暈在少年俊俏柔美的臉上輕輕搖曳,像是鍍上了一層絢麗的金色。在他乾淨俊美的臉龐上,長長的睫毛在眼睛下方打上了一層厚厚的陰影,斜飛入髻的眉毛在凌亂劉海的遮蓋下若隱若現,高挺筆直的鼻樑下是一張微顯飽滿的嘴唇,粉粉的,像海棠花瓣的顏色。忽然少年嘴角微微一撇,睜開了朦朧睡眼。
陽光格外刺眼,少年半眯著眼睛,打了一個哈欠,背著光線翻了個身。
「嗯?現在什麼時辰了?」少年猛的坐起低聲自語,突然想到還有事情未了。
少年翻下床,瞧見破舊的木柜上放著一疊白布衣和細麻繩自問:「這衣服難道是給我穿的?」
細想以後,他穿上孝衣走進屋中大堂,只見身前水桶搭上毛巾,早已備好洗臉水,桌上的鍋蓋上有一張草紙,毛筆寫著四個大字「要吃早飯」。
空蕩的大堂內響起「咕——」的一聲,少年瞬時感覺肚子裡空落落的,村長的溫馨舉動,讓少年不禁笑了笑。
「呵呵,這老爺子……」
他洗把臉後揭開鍋蓋,端起了尚有餘溫的白粥…
少年出門,站在屋檐下伸起懶腰,屋檐角落的蜘蛛網上沾了露水,銀子似地閃閃發光,外邊的籬笆圍欄旁附著諸多的花花草草,草葉花瓣上晶瑩閃亮的露珠宛如一顆顆晶瑩易透的珍珠,但被陽光一照射就溶化成了水。
「嗯……」少年伸著懶腰,呼吸著村裡的新鮮空氣,嘴裡直念「舒服」。
突然,籬笆圍欄外,一個鬼魅白影猛然冒出,嚇得少年一哆嗦來不及防備。
「我草尼瑪!張狗蛋?!」
「嘿嘿,神莫你終於睡醒了。」張狗蛋身披孝衣,蹦起來興奮道,這種熱情奔放的感覺讓兩人像是多年的發一般。
「你在這裡多長時間了?現在什麼時辰了?」神莫連連問道。
「現在已經過了巳時,我在外面快兩個時辰了。」原來張狗蛋早上醒來就碰到了村長,村長告知他神莫還在屋內睡覺,張狗蛋便一直守候在屋外。完這句話的時候,張狗蛋頓時覺得兩腿蹲得已經發麻,他捶打著大腿根以此來緩解發麻感。
「這狗子……腦袋缺根筋吧,居然在屋外蹲這麼久。」神莫心想,他此刻還不能明白張狗蛋對他的一番情誼。
神莫盯著張狗蛋身上的孝衣問道:「村子裡死了人,大家都會穿孝衣嗎?」
「是的,我以前聽我娘是為了體現大家團結友愛和風俗。」
「噢……這樣啊,我以為只有死者的親人才會……」
「那是大城市的風俗,跟咱村子不一樣,」張狗蛋喊道:「神莫,大家都在等你呢。」
「哦,對。咱們走。」聞言,神莫和張狗蛋一同往二妹子屋子方向走去。
……
只見二妹子家門前插起高聳的白幡,以示鄉鄰家中有喪事進行,所有村民都披上了孝衣正在忙碌,陳叔和一些人在編制花花綠綠的靈房,還有些人拿著細鋸齒和太行山深處砍來的普通楠木在製造棺材。
而大錘子的屍體被放在門板上,面蓋白布,白布下隱露的頭枕事先已經用麥秸裝好,並且刺有雄雞圖案,枕邊放穀草,謂「招魂草「,草邊放有白紙剪成的「拾魂幡「。二妹子身著孝衣在大錘子靈前跪叩,失聲哭喪。
突然一個老婦開口嘀咕道:「哎,可憐了二妹子如今孤家寡人,兒子在外也沒個音訊,不知是死是活……」
「是啊是啊,他闖兒以前經常惹禍,」旁邊另一個老婦先是一臉嫌棄,轉而又面露同情之色搭訕道「但是他兒子心地卻善良啊,應該沒有遇到什麼……」
突然村長喝止道:「盡些不吉利的閒言碎語,你們要讓大錘子的在之靈蒙羞嗎?」
兩個老婦臉上一灰,略帶內疚的走開,村長難過的嘆氣搖搖頭:哎,也不知闖兒,現在怎麼樣了……」
「闖兒……是他們的兒子嗎?」聞言,神莫便問張狗蛋。
「嗯,二嬸嬸和大錘子叔叔有個兒子叫吳亦闖,年紀比我稍大,不過在外面已經很多年沒有回來了。」
「哎——」神莫長長的嘆口氣。
可憐了二妹子…
可憐了大錘子的靈魂被怨鬼吞噬,堂上不得,地獄不能下…
為了不讓二妹子和村民們更加悲痛難過,只有瞞著他們。這件事情,從一個善意的謊言演變成神莫的一個心結,他心裡很不痛快,但又不得不隱瞞下去。
「神莫,你過來。」村長忽然招呼道。
「來了!」神莫從憂傷的神色中回過神,便向村長走去。
「早飯吃了嗎?」村長問道。他頭髮白花,布滿皺紋的臉上,帶著溫和而又嚴肅的神情,像是在過問自己的親孫子一般。
神莫望著村長那慈祥和善的面孔,心裡像開了鍋的水似的滾滾沸騰,他連連應道:「吃了,吃了,吃得特別香。」
村長呵呵一笑,臉上掛著滿意的笑容,轉而又晴轉陰,臉色一沉,道:「我們這裡的習俗,本來也是要過『頭七』的,但是今我已經勸解好二妹子和村民們不過這次『頭七』。」
聞言,神莫大驚。
村長老爺子,是什麼意思…
頭七,指的是一種喪殯習俗。習慣上認為「頭七「指的是人去世後的第七日。一般都認為,死者魂魄會於「頭七「返家,家人應該於魂魄回來前,給死者魂魄預備一頓飯,之後必須迴避,最好的方法就是睡覺,睡不著也應該要躲入被窩。如果讓死者魂魄看見家人,會令他記掛,便會影響他投胎再世為人。
村長老爺子突然出這番話,難道……他不僅知道王大錘子的魂魄已經徹底消失,而且他也知道魂魄消失不能超度亡靈這件事?
看來想瞞的事情終究是瞞不住。
可是想不通的是,如果村長知道這個緣由,為什麼還要幫忙操辦喪事為大錘子超度靈魂?
想到這裡,神莫更是一怔。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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