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當一聲,我真心覺得自己的心因為一句咄咄逼人的話碎成了好幾千片。
投訴……
威脅客戶……
扣留客戶證件……
與客戶頂嘴……
未能滿足上帝的要求……
每一條都可以讓我碎屍萬段了有木有……
『可這是規定呀,我如果因為她生氣自己掏錢給她的話,那下一個呢?下下個呢?一天上班五十塊還不到的工資,我給得了幾個?』
想罷,我猛地起身,準備收起桌上的東西去追。
政策問題真的我們這些做小兵的也沒主意,可是傷害自己利益去給他人福利這事情也不是非親非故就做的,我工作的地方是銀行,既不是善堂更不是教堂,哪有那麼多理所當然。
規定是一層一層的落實下去的,我們只能遵從上一級的規定,再上一級的我們越級接觸不到。只能根據下發規定時間實施。
如果真的說要退錢,迂迴操作的話。那只能是我們自己掏錢罷了……
心中不免有些落寞,可還沒等我衝出去,櫃檯前便多了另一個身影。
「姐姐,你忙不忙啊?」爽快的聲音與一塵不染的襯衣映在我的眼前,是路雪嵐。他倒是甚少穿得這麼成熟呢。
「你怎麼……」有些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我愣愣的站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也不知道這傢伙跑來找我是幹嘛,只不過,我再不走,那人就追不上了。
「姐姐是不是要這個?我既給你簽了字,而且還給你撈回來了。」正想著讓路雪嵐等等的時候,路雪嵐便不知道從哪兒變戲法一般的抽出是方才被那客戶帶走的傳票。
上面潦草的字跡到底不是他的,應該不會是他替寫的。
只是……他是怎麼弄回來了呢?
他到底來這裡幹嘛的?總不會是辦業務的吧?
思索間,那疊傳票沖鈔槽內塞了進來,路雪嵐也不多做解釋,將手邊的那隻嶄新的黑色皮包重重的放在了案台上。「姐姐,哥哥交代我來存錢的,剛還沒進門的時候就見到一個女的氣沖沖的和我撞了一下。那個人很兇呢,她不會欺負姐姐了吧?」
一個女的?
氣沖沖的撞了他?
那然後呢?
「倒是沒有……你是怎麼拿到的?」我接過傳票有些疑惑的看著他一個勁從包里掏錢出來,有些漫不經心的蓋章整理。
其實,我倒不是真的在意,只要傳票沒事,我不被投訴那就是最開心的事情了。
至於之中的過程,那人根本就沒把我們這樣的職員當人看。知不知道,都沒什麼大不了的。
誰知,不光我不想知道,路雪嵐似乎也不願意多說,他抓了抓頭髮眼中突然閃過一絲思慮,轉而趕忙插開話題說道:「這個……呃,姐姐你先幫我存錢吧?你們都快下班了呢!」
一語點醒恍若神遊般優哉游哉的我。
我回過神來,再一次將目光投向已經被鈔票塞滿的鈔槽……
你妹!
你們兩兄弟一夥的吧!現在四點半了,你叫我點那麼多錢!
知不知道超庫是什麼意思!這麼多錢存在我們的庫里一天,都不知道要被扣多少錢,好不好。
為什麼不選擇轉帳呢!
欲哭無淚的有木有!
我一團凌亂的從鈔槽內掏出一沓沓的錢,飛速的在點鈔機里過著。嘈雜的聲音中一個聲音在耳邊迴蕩著。點鈔機這麼躁的聲音,似乎應該可以掩蓋住我與他的談話聲才對呀?
唉?他似乎沒有和我說話啊?
耳邊的聲音持續不斷的響著……像是在叫姐姐……
會這麼叫我的,似乎只有路雪嵐……可,又好像還有誰這麼叫過我……
『姐姐……姐姐……?』好耳熟,越想越覺得有什麼事情忘記了似的。
眼前,點鈔機里不斷翻滾的紅色鈔票劃出一道如紅的光暈,紅艷艷的帶著點粉質的灰白,就好像那天沖教室窗外看到的塑膠跑道一般……
啊!
對了!那個孩子!
那個穿曼聯紅魔球服的小鬼還在學校高三文科班裡面躲著。說過要去接他,然而事情結束以後到今天這兩三天裡,我竟然把這件事給忘了。
手指微微有些停頓,我停下了過鈔的手,愣在了原地。
這可怎麼辦呢,那孩子是被鎖在學校,還是被家長接回家了呢?
為什麼我總覺得那個孩子不是人,而是遊魂之類的東西。那他如果一直等著我去接他,現在會不會餓呢?
鬼會餓麼?
還是給走一趟學校吧!如果這孩子真的是鬼,那我又該怎麼辦呢?他似乎無家可歸的樣子?我是要帶他去找他的父母?還是該怎麼辦呢……
「姐姐?你怎麼啦?」
路雪嵐的聲音打破了一瞬間的沉默,我收回思緒看向他有些擔憂的目光。淺淺一笑,換下鈔票繼續過鈔:「嗯,沒事,對了,雪嵐能分得清楚一個人……啊,不對是一個物體是人還是……」
一陣停頓,我竟不知該怎麼在這邊說起這件事情,周圍的同事那麼多,總不能說鬼啊,那聽著多驚悚呀。
「是鬼,對嗎?姐姐,怎麼突然這麼問。」
然而面對路雪嵐的回答一語點破,但緊接著我心裡又不由產生了一種不願意將這個孩子宣之於口的思維。不知道到底是為什麼,但是就是不想對著路雪嵐說起有一個小孩子。
我簡單的將一大絡錢碼好點數,埋下頭去含糊著說道:「嗯,我有點擔心,所以下班方便的話陪我去個地方吧?」
還是暫時先不告訴他,等到了他自然就知道了吧。
「唉?沒想到姐姐你居然主動提出來?」我的話不禁讓玻璃窗外的路雪嵐一陣驚呼,他有些不敢相信的看著我。
主動提出來?
難道他這次來也是為了來找我,又要帶我去哪裡?可就算要找我,也不用每次都拿一大堆錢來存吧?
「不過也沒什麼!姐姐,那你快些,我的車還在門口停著呢。」
還沒給我機會問他主動提出來要找我幹什麼,路雪嵐的催促聲又響了起來。已經五十五了,再不下班,他的車還真的要被貼條了。
我回應般的一笑,低頭將存款的憑條夾在傳票夾中。可就在我收好準備起身的瞬間,手指間一抹鮮紅的顏色,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這是……
我猛然翻開手中的傳票,一抹鮮紅被我指尖暈開在簽有之前那個咆哮的女客戶簽名的紙上……
這不會是……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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