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見他們都在望著我,等著下文,便說道:「除非兩種可能。」
一種是當時燒制這些瓷器的時候,並不止這麼一組,而是分成幾組記載成吉思汗不同人生階段的豐功偉業,而這裡放置的僅僅是西征這一段,其它的各有地點擺放!
另外一種可能就是,這些東西並非我們所想的那樣,僅僅是用來敘事,而是有別的作用,而且跟西征這件事有密切的關聯!
大牙一聽,登時不滿了起來:「這不是廢話麼!沒見罐子裡面都裝著東西麼,說不定人就是燒來裝酒的,沒你們想的那麼複雜,蒙古人喝酒跟喝奶似的,給祖宗擱幾缸酒放這,就跟咱燒紙錢紙妞紙愛瘋是一樣的,人就有這習俗。」
說著,這貨掉頭對布和說道:「你他娘的這嚮導當的,不能盡拿錢不幹事啊,趕緊說說,是不是這個理?」
布和似乎進來之後就嚇得不輕,一直在邊上低聲叨咕著什麼,我們又都聽不懂蒙語,也懶得理他,此刻被大牙一瞪,抬起來頭勉強笑了一下,露出黃花花的牙齒,嘴角看起來像是在抽搐,雙手擺著說:「沒有的,沒有的……」
「行啦!話都說不利索,有你小爺在,你緊張什麼!」大牙鄙夷的看了他一眼,蹲下去,拿著一把小刀去撬封口處,奚教授看得直咧嘴,哆嗦著說:「小伙子,你下手可輕點。」
大牙回頭看了他一眼,齜著大白牙說:「老爺子您且把心放到肚子裡去,我寶貝還來不及呢!」
說著手裡一使勁,「哱」的一聲敲開了泥封,一股難以言語的怪味四散的涌了出來。
「我靠!」大牙離得最近,一把捂著鼻子,遠遠跳了開來,眼淚都快被熏了出來。
「什麼味?」我也趕緊抬起手臂捂著鼻子,還是聞到了一股醃鹹鴨蛋般的味道!該不會地下缺食到這種地步了吧,連鹹蛋都用上了!
「媽的,屍味,裡面有古怪!」大牙脫口而出,帶著幾分惶急,說得我們幾個臉色都不好了起來,奚教授問道:「是不是人彘?」
這些大罐雖然矮了一點,但也不排除有這種可能,不過除了漢朝那幾個女人之外,很少再有見到將人砍去手腳、削了鼻子、捅瞎耳朵,醃在瓮里做人彘這種事,畢竟如此暴虐的事情,記在史書上不大好看。
而且蒙古人是嗜殺,但大都是簡單除暴的屠殺,極少有這種充滿想像力的變態行為。
大伙兒跑開,離著那些大罐幾步之遙,齊刷刷的全照在大牙剛撬開的那個大罐的圓口上,能見到裡面是黑漆漆的液體,帶著一層膠質的反光,似乎很粘稠,仔細分辨,能見到一蓬髮菜一樣的細絲狀物體飄在液體中。
情形詭異的出乎意料,我們都沒有說話,突然而來的靜謐中,很清晰的聽到一陣讓人心寒的「咯咯咯」聲。
我們循聲看去,只見布和牙齒一直打顫,大牙竄上去,拍了他一巴掌,說:「你小子哆嗦啥!快說,這是什麼玩意?」
「咕嚕…………≈ap;ap;ap;」布和哆哆嗦嗦的念叨著我們誰都聽不懂的蒙古語,表情虔誠中帶著些侷促,黑瘦乾癟的額頭上布滿了細汗,讓我們一時間摸不著腦袋。
我有些不耐煩的罵道:「說人話!」
「是、是!」布和嚇得連連點頭,一疊聲的說道:「陶勞概奇、陶勞概奇……」
陶勞概奇?這又是什麼玩意,難道是咒語?
我望著奚教授,老人家說:「這是蒙語,就是指那些社會地位高的首領,大約相當於漢語裡面的領袖這類稱謂。」
這是哪跟哪?!
大牙立馬就要質問這老傢伙該不會耳背糊塗了吧?我一把摟住他,疑惑的看著布和,見他神神叨叨的低聲咕嚕個不停。
這是驚嚇過度的表現,大牙扯著布和的肩膀,一巴掌揮出去,在空中頓了一下,輕輕的拍打起他的肩膀來,說:「哥們,別怕,有什麼你就說出來,你牙哥世代猥瑣……啊呸,世代摸金,什麼邪物見了都得繞著道兒走!」
丫一副誘騙小女孩買金魚的怪蜀黍模樣,我看得又好氣又好笑,不過布和似乎有些冷靜了下來,結結巴巴的說,「頭兒!這是頭兒!」
這不是廢話嘛!頭兒不就是領導?西方叫leader,這還用你丫說?
這下連普拉都皺起了眉頭,沖老岳點了點頭,老岳摸出一個口罩戴上,又套上一雙薄薄的橡膠手套,拿著一根小棍子,蹲過去伸進大瓮裡面攪了起來,說:「裡面有東西,硌手!」
說著,老岳手一抬,從瓮里挑出一團黑褐色絲絨狀的東西來,撇在地上,像是糾結在一起的海草團!
大牙了過去,用匕首扒拉著:「這他娘的怎麼看著像是頭髮?還挺長的,嘿,誰這麼變態,把娘們的髮絲當作陪葬品?」
我突然覺得腳底發癢,喉嚨有什麼東西堵得厲害,咳了兩下,說:「會不會是當年陪葬的美人?」
人葬這種在今天看來很不人道的行為,在當時卻是極為正常,我大天朝自有文字記載,歷代帝王幾乎都有活人陪葬的,直到康熙爺年間才廢除。
成吉思汗更是明文記載的擁有最多妃子的君主,下葬的時候,明文宣旨:「殺40名貴族美女及大汗之駿馬以為殉」
大牙一聽頓時往後跳開,呸呸了幾聲,嫌惡的說:「媽的,還真是人彘啊?」
用棍子在地上搗了兩下,冉劍將那團髮絲般的東西甩在地上,抱起大罐,大牙以為他要砸缸,嚇了一跳,趕緊攔在他面前,急聲喊道:「你要幹嘛!」
冉劍看了他一眼,一副「就你識貨」的表情,走到橋的一邊,嘩啦啦的就倒了起來。
濃稠的汁液順著石橋邊欄杆的縫隙,滴流到了石縫裡的黑暗中去,那股子說不出的酸爽怪味越發濃郁。
我拼命用小臂捂著鼻子,心想冉劍這傢伙到底是魯莽,還是膽大?這他娘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毒,萬一整個化學武器啥的,還不得掛在這裡!
倒了一半,就聽見瓮口處一聲細微的悶嗡聲,骨碌一下,掉出個骷髏頭來,許是泡得日久,表面結了一層米黃的釉質,布滿了蜘蛛網般的細小紋路,兩個空洞的黑窟窿顯得異常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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