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陽符 第七百一十四章信仰問題

    沙漠裡的炙熱感越來越強烈。雖然騎在馬背上，墨者們也汗流不止。

    見到眾人苦不堪言，李游凝聚出一個個小冰盾，遮在眾人頭頂上。沙漠裡水元素原本就少，凝聚出冰盾，很耗費真氣。但這樣做，也可以讓李游對坎符力量規則有著更加細化的掌控，他也樂此不疲。不過冰盾在烈日暴曬下很容易揮發，每個半小時左右，他就得重新凝聚一批冰盾出來。

    有了冰盾降溫，墨者總算是鬆了一口氣。而鬣狗，只有一臉的震驚，這一路上，他吃驚的事情已經太多。然而李游身上層出不窮的手段，卻依舊不停地刺激著他的心臟。

    「老大就是愚蠢啊……」鬣狗心裡暗暗嘆息：「竟然和一個如此強大的魔法師做對……」心中嘆息之餘，他又再度慶幸自己的幸運。如果不是因為自己最早被派去執行獵殺李游等人的任務，他就連投降的機會都沒有。就像強尼和金瑞敏那些同伴一般，像條野狗一般，毫無聲息地死去。

    見到李游俘虜了一隻會說人話，但又長著怪物身體的生物的時候，鬣狗心裡顛覆了一直以來的世界觀。魔法師是存在的，怪物也是存在的，那麼傳說中的吸血鬼、狼人、變形怪什麼的是不是一樣存在？而那高高在上光明天堂和黑暗無邊的地獄，以及永遠在岩漿烈火里焚燒的煉獄，是否也是真實的？

    鬣狗已經在為自己死後的遭遇擔心了。他這輩子所犯下的殺戮罪過，想上天堂根本沒有任何指望，就算下地獄裡煎熬都算是輕的，只有煉獄那永恆燃燒的烈火和永無休止的酷刑，才是他最後的歸宿吧？

    想到這裡，鬣狗打了一個寒顫。到了這時候，鬣狗覺得，自己是時候回歸主的信仰，洗清自己的罪孽了。他甚至都懷念中世紀時代的教民，可以通過購買贖罪券來消弭身上所犯下的罪過。最終靈魂能夠回歸天堂了。

    「李游……」鬣狗想了想，猶豫了一會，準備和李游討論一下，他這個犯下了如此血腥罪孽的戰士，靈魂是否還可能得到上帝的救贖了。

    「嗯？」李游覺得有些驚訝。在沒必要的時候，鬣狗通常都不會和他說話的。

    「我想談談。」鬣狗態度變得很莊重。什麼時候，靈魂的救贖，都是一個嚴肅的話題。

    「說吧。」李游見鬣狗一臉凝肅的樣子。還以為他有什麼重要的事要說。

    「您說，像我這種人，要做出怎麼樣的補償，死後靈魂才能洗清罪孽，上天堂去呢？」鬣狗提出的問題，卻讓李游覺得有些滑稽。他本人並沒有任何的信仰。對於神靈，他也難有敬畏。因為被後人尊為兵家神明的蚩尤，就跟在他身邊，然而這廝卻還和他搶東西吃。

    「誒……」李游張了張嘴，卻是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樣的話。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李游想了好一會。才從嘴裡擠出了這個有禪意的答案。但他自己對這樣的說法嗤之以鼻。在他看來，如果一個殺人無數的兇悍之徒，一朝醒悟，就能成佛的話。那麼那些被殺死的無辜者又算什麼？成佛者的踏腳石還是背景布？這種說法，在李游這裡本身就沒有市場，所以李游也不知道該怎麼與鬣狗討論這個問題。

    鬣狗很快就注意到。與「魔法師」討論上帝和信仰的問題，這原本就不對。在中世紀，魔法師、女巫都是宗教裁判所抓捕燒死的對象。這些人原本就是瀆神者。自己這種做法，按照中國人的說法，是緣木求魚了。

    「我不應該和我一樣沒信仰的人討論這樣的問題。」鬣狗表示抱歉。和「魔法師」討論上帝，原本也是對「魔法師」的不敬。這些人也是沒機會進天堂的。

    「誰說我沒信仰。」李游淡淡地笑了。

    「哦？！」這回輪到鬣狗驚疑了。

    「信的是佛教？」鬣狗好奇地問道。因為之前李遊說的話，是佛教的名言。

    李游搖了搖頭。好一會才說道：「你讀過《聖經》吧？」

    鬣狗點了點頭。這是必然的。哪怕他不是信徒，但這部書卻不可能沒接觸過。

    「聖經里記載了幾個故事，我印象比較深刻。第一個是大洪水，上帝拯救了諾亞，第二次是摩西出埃及，上帝給他分開了海水，拯救了以色列人；最終還說要賜給他們流著牛奶和蜂蜜的土地。」

    「是這樣的，沒錯。」鬣狗點頭稱讚。

    「根據我們的民間傳說，諾亞方舟時代，和我們華夏族的大禹時期有一定相近，可以說，那一次大洪水，應該是全球性的災難。」李遊說道。

    「嗯？」鬣狗卻不明白，李游怎麼轉頭說到氣候上去了。

    「我們的先民，沒有上帝的拯救，他們在華夏的首領大禹帶領下，疏浚了河流，厘定了九州。他們自己救下了自己。」

    李游如此說道。

    然後李游繼續說道：「華夏族誕生於黃河、長江流域。我們現在說古代的中原是沃土，但在洪荒之始，這些地方也是災難之地，從殷商時期的王畿反覆遷徙，就足以證明，那時候的中原，也是不毛之地。但經過先民的篳路藍縷，胼手胝足，他們開拓出了屬於自己的富饒之地，使得生民立命。後世子孫不至於顛沛流離，朝不保夕。」

    鬣狗似懂非懂地看著李游。李遊說的話，似乎跟宗教、跟信仰並沒有關係。然而這些話，卻似乎是支撐李游的力量。

    「我們今天所擁有的一切，跟上帝，跟神明沒有任何關係。」李游撤回了話題：「我們祖先給予了我們一切。而我們也將繼承祖先的這種血脈，依靠自己的雙手，建造屬於自己的天堂，也將為後人營造更好的未來；所以我們華夏人，敬重祖先，崇尚民族自豪感。並不是說，我們傳承無數年的血脈高人一等，而身上的熱血就已經足以構成我們前進的力量。這就是我們的信仰。我們的信仰不是鎖鏈，在我們的前方，沒有天堂，也沒有地獄，只有人間。」

    李游感覺到自己的話似乎過於嚴肅，也比較難以理解。最後他想了想問道：「你也可以看看，現在那些鼓吹別人用各種方法上天堂的傢伙，又不見他們哭著喊著去，而是讓別人先上？你要是有好東西，會這樣做嗎？」

    李游最後一番話，讓鬣狗深以為然。不過對於靈魂救贖這事，這就不就沒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