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趙董的侄子小趙,自小酷愛攀岩,閱歷的懸崖峭壁無數,像這種只有幾百米高的小山,根本難不住他。
眾人上了山頂,看著他熟練的打樁放繩,不一會兒,七條繩索便準確的路過那個洞口垂了下去。
七個人帶上厚實的牛皮手套,模仿著小趙的動作,緩緩降到了洞口。
將身體與繩索牢牢固定之後,眾人開始打量這個實在不算大的洞口。
此時的天氣遠遠算不上溫暖,眾人眼前這個幾乎被雜草覆蓋的洞口裡,竟在向外冒著濃濃的白氣。
白氣升騰起來,化作各種形狀,卻在離開洞口不遠,又徐徐消失,說不出的詭異。
「乖乖,你瞧這麼多的熱氣,感情這裡面全都是開水啊……」唐昂摸著腦袋說道。
「笨蛋!你就沒鑽過山洞麼,這鬼天氣下的山洞裡的溫度要比外面高上許多,水蒸氣冒出來,遇見低溫自然就成了霧氣了!」若不是在懸崖上,禾火真想給他腦袋一巴掌。
「這霧氣挺好玩哈,你看,變成蛇形了,呀,又變成人形了,真好玩!」沙松的智商確實有些讓人捉急的感覺。
小趙從背在胸前的包里掏出一把熒光棒,用力一掰便盡數扔了進去。
「乖乖,還有這麼好的東西,給我玩幾根唄。」沙松看到漸漸亮起來的洞內,讚嘆道。最\\快\\更\\新\\就\\在黑\\岩\\閣
「這些東西都是一次性的,幾個小時後就滅了,不過勝在輕便,我就多帶了一些。」小趙拍了拍包,有些含蓄的笑道。
沙松接過小趙遞來的寥寥幾根,卻又捨不得掰開來,只好悻悻的塞進了懷中。
禾火沒有什麼表示,從腰間抽出一根火把點燃,伸進洞口去。大約過了一分鐘的時間,才收回來。
「看樣子空氣流通,這洞應該還有別的出口。我先進去看看,你們在外面等我。只要我用力拽繩子,你們就把我往回拉。」禾火說完把身上的一捆繩子一頭系在腳上,另一頭放在吳金城手中。
洞口很窄,只能趴直了身子才能進去。
他本想打開魂覺,卻發現,魂界之中竟沒有這條山洞的投影,甚至就連魂目,都看不到這條山洞。
已經進了洞,不可能因為無法用魂目查看,就放棄,禾火什麼都沒有說,便繼續往裡行進。
已經十九歲的禾火自然不是年小時候那瘦小身板,所以僅往前趴了幾米遠,已經頗為困難。
從洞口向里大約七八米的樣子,周圍的洞壁都是青灰色的石灰岩,再往裡,石灰岩上便潮濕了起來。
爬行了大約十米,終於見到了鍾乳岩層。那是一層極薄的鐘乳,均勻的覆蓋在洞壁之上。
只是直到此刻,他依舊沒有看到那條曾經阻擋了他的水流。
此時洞內的空氣愈發溫熱潮濕起來,禾火兩隻胳膊和小腿處的衣服都已經濕透了,尤其是最裡面的秋衣秋褲,吸飽了汗緊緊貼在身上,無比難受。
小時候他進來的時候,外面是夏天,所以裡面奇冷無比,此時他才有些後悔,沒有仔細準備。
尤其是火把上的油煙味,被洞裡外涌的暖風帶著正好嗆著自己。
滿臉是淚,渾身是汗,好不狼狽。
但這山洞本就很窄,不可能轉身,尤其越往裡,直徑越小,到最後,禾火的身子竟然幾乎與洞一樣寬了。
幸虧鍾乳岩層本就濕滑,也沒有亂七八糟的凸起,這才讓禾火忍著,繼續往裡爬行。
山洞實在太窄,能夠通行已是勉強,斷然沒法回頭觀看。所以他只能憑著印象估摸了下,此時身處的位置,大約離洞口有三十米。
再往前伸出火把,準備向前挪動身子,卻不想握著火把的手被誆了一下,似乎就在身前,狹窄的山洞一下子變得寬闊了一般。
這一下來得太過突然,原本需要很大力氣才能挪動的身體,一下子就滑了過去。禾火驚慌失措之下雙手亂抓,手中的火把也就脫手掉了下去,閃過幾道火光之後便悄無聲息。
洞壁全是潮濕的鐘乳岩層,根本沒有地方借力,他以一個雙手在前身體伸直的姿勢猛地滑了出去。
沒了火把一片漆黑,禾火的身體就仿佛突然衝破了阻隔,猛地跌落下懸崖。
耳邊是呼嘯的暖風,身周沒有任何存在,就這麼一直下墜,下墜,下墜……只是許久之後,依舊沒有墜地。
當人身處徹底的黑暗之中時間過長後,意識會不經意間不斷地擴散開來。如果視線始終無法聚集,人的意識就會擴散到極遠,直到再也收不回來。
「下墜就下墜吧,反正早晚會落地的。」潛意識裡,禾火渾渾噩噩的想道。
他已經不知道自己到底下墜了多久,也已經不關心自己還要下墜多久。整個人的意識好像已經離體而去,不知道飄到了哪裡,但潛意識裡卻又朦朧知道,自己還在下墜。
兩盞青光突然亮了起來,就那麼飄蕩在禾火眼前,伴隨著自己的下墜。
無論禾火下墜的速度快,或者慢,這兩盞青光,總能飄蕩在他的臉前。。
就仿佛是窮極雙目都望不穿的烏黑天幕上,突然亮起了兩盞星光,哪怕星光再微弱,都能在瞬間,把所有視線都牢牢抓住。
於是,禾火空洞的眼神盡數匯聚到那兩盞青光之上。早已彌散到天外一般的意識如同倒流而回的下山溪流,甚至沒有用到一次呼吸的時間,便盡數歸來。
禾火全身猛地一顫,下意識的眨了眼。再次睜開的雙眼,終於確定自己真的看到了兩盞青光。
濕熱的空氣,皮膚上緊貼的秋衣秋褲,身下潮濕的鐘乳岩層,所有的感覺,盡數回到視線中。
他感覺到自己竟狠狠的趴在身下的鐘乳岩上,鼻孔里滿是吸進去的水,他被嗆得劇烈咳嗽起來,然後便是一次極深的呼吸。
意識終於回歸身體,卻連帶著剛才那恐怖的感受。
心中湧起的那鋪天蓋地般的後怕,在瞬間席捲全身,若不是山洞真的太窄,他此時恐怕早已蜷縮進了身體,再也不敢挪動分毫。
禾火越想阻止自己去回憶,剛才那種什麼都失去了,只有無盡黑暗的恐怖感覺,恐懼就越強烈,直到完全占據了他身心的全部,直到他全身冰冷,顫抖不停,直到他呼吸急促到要把自己窒息……
「嗚……嗚嗚……」似乎已經沉寂了太久的耳朵,竟是扯住了兩道聲音,塞進了腦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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