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位…都是仇哥您的朋友?」
獄警們眼角抽搐,總感覺這夥人不太好惹。
尤其是那個穿著袈裟的和尚。
別的和尚穿袈裟,都是正兒八經地穿,生怕別人不知道他是得道高僧。
這位倒好,穿一半露一半,把胸口濃密的胸毛都露出來了,那肌肉如同銅澆鐵鑄,說話的時候胸大肌還一抖一抖的。
這擺明的就是一名武僧,當年西天取經的唐三藏要是他這種畫風,恐怕孫悟空都要被他一拳打出屎來。
那個道士也奇怪,穿著的道袍破破爛爛,整個人看起來邋裡邋遢,有點兒濟公的模樣,身邊還牽著一條老掉牙的土黃狗,最重要的是,這道士和那武僧看起來好像是好朋友,兩人一起蹲在馬路邊抽菸,還會對著路過的女孩吹口哨。
妥妥的流氓啊!!!
還有那背著古琴的瞎子,他的古琴琴弦斷得根本沒剩幾根,就算是在街頭賣藝,怕是也彈不出什麼東西來了。
不過和道士武僧相比,這位瞎子顯得正常許多,至少這傢伙只是靜靜地站著,並沒有蹲在路邊抽菸。
忽然,瞎子踹了武僧一腳。
武僧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瞎子一屁股坐在了背上。
「操!」武僧口吐芬芳。
他仿佛背著一座山似的,竟被瞎子死死地壓在身下。
他渾身的肌肉隆起,十分吃力地維持著蹲姿,腳下的石板路竟然隱隱出現了裂痕!
道士在一旁哈哈大笑:「妙寂禿驢,鄒瞎子的屁股味道如何?」
卻見那鄒瞎子,將古琴放在腿上,而後直接從自己腦袋上拔了幾根頭髮,綁在琴上變成了琴弦。
蒼老的手撫過琴弦,發出似乎來自於千年前的音律。
其餘的人,本來亂糟糟的,但聽到這琴聲,突然便安靜了下來。
所有人都注視著閻仇。
「人生不相見,動如參與商。今夕復何夕,共此燈燭光。」
鄒瞎子開口,隨著琴聲,唱了起來。
「少壯能幾時,鬢髮各已蒼。訪舊半為鬼,驚呼熱中腸。」
聲音婉轉悲涼,感慨時光易逝,故友離別難重逢。
其餘人也不由自主地,隨著鄒瞎子的琴聲,跟著那宛轉悠揚的旋律,一起唱了起來。
「焉知二十載,重上君子堂。昔別君未婚,兒女忽成行。
怡然敬父執,問我來何方。問答乃未已,驅兒羅酒漿。
夜雨剪春韭,新炊間黃粱。主稱會面難,一舉累十觴。
十觴亦不醉,感子故意長。明日隔山嶽,世事兩茫茫。」
唱到情深之處,鄒瞎子的墨鏡底下,竟然流出了兩行淚。
道士也是忍不住低頭,揉了揉泛紅的眼睛。
只有武僧一人苦苦在鄒瞎子的屁股底下支撐著。
一首唱罷,閻仇以為氣氛已經烘托到位了,正要上前與諸位好兄弟好姐們們打招呼。
卻沒想到鄒瞎子竟然還沒完,曲調一變,又唱了起來:
「江漢曾為客,相逢每醉還。浮雲一別後,流水十年間。
歡笑情如舊,蕭疏鬢已斑。何因不歸去?淮上有秋山。」
這回應該差不多了吧?
閻仇告別獄警們,走向眾人,來到鄒瞎子面前。
他剛剛露出笑容,敞開懷抱,鄒瞎子猛地又唱了起來:
「故人江海別,幾度隔山川。乍見翻疑夢,相悲各問年。
孤燈寒照雨,濕竹暗浮煙。更有明朝恨,離杯惜共傳。」
閻仇的笑容僵硬在臉上:「那個」
鄒瞎子:「把酒祝東風」
「夠了!」
閻仇打斷道:「鄒瞎子,老子出來了!」
鄒瞎子愣了愣,扶了扶墨鏡,有點不好意思地問身邊的道士:「老子他娘的看不見,狗道士也不提醒老子一聲。」
狗道士在旁邊笑得嘴都歪了。
敢情這鄒瞎子是因為看不見,不知道閻仇已經走出來了,所以還在唱個不停呢。
屁股底下的妙寂武僧怒道:「草你娘的,閻仇已經出來了,還不把屁股挪開?」
鄒瞎子不緊不慢地站起來。
妙寂武僧氣得半死,剛爬起來就掄圓了拳頭要揍鄒瞎子。
結果鄒瞎子直接往狗道士身後躲,同時大喊道:「夭壽啦!少林寺的武僧當街毆打殘疾人啦!!」
眾人一陣目瞪口呆。
這還是傳說中殺人不眨眼的琴鬼鄒老鬼嗎?
也忒無恥不要臉了點吧?
妙寂武僧好歹忍住了怒意,沒當街毆打鄒瞎子,但卻撂下狠話:
「晚上睡覺多穿兩條褲子,否則明早醒來你會發現你的菊花里塞滿了菊花。」
閻仇無奈地看著這三個活寶。
十幾年不見了,這些傢伙風範不減當年,反而還更勝一籌了。
一名穿著華美衣服,戴著一頂英式貴族帽,還戴著白手套的中年貴婦,竟然對閻仇比劃出了一個標準的抱拳動作,聲音硬朗地說道:
「恭喜大哥出獄!」
「恭喜閻大哥出獄!」其餘人也高興地喊道。
閻仇一眼掃過眾人,臉上掛著淡淡的微笑:
「兄弟姐妹們,這十來年讓諸位好等,今日重逢,我也是喜不自禁,只不過眼下還有一件事要去處理。」
狗道士好奇道:「什麼事兒能比得上洗澡重要啊,我三個月前就預約了一個場子,咱們兄弟先去洗個龍虎浴,找個小妹按按摩」
妙寂武僧雙手合十,一本正經地說道:「阿彌陀佛,狗道士言之有理。」
鄒瞎子問道:「殘疾人給打折不?」
中年貴婦對著三人直白眼。
閻仇笑了笑:「今日是我兒子大喜之日。」
「納尼???」狗道士大吃一驚。
眾人驚訝道:「閻大哥,您這就太不把我們當兄弟了,侄兒結婚這種大事,竟然不提前通知我們一聲!」
「是啊,好歹我們也準備點紅包禮物什麼的,否則當長輩的多沒面子?」
「說起來咱們也好久沒見到守一了,閻大哥讓咱們不要去騷擾他,結果這一別就是十幾年,他恐怕都不記得咱們這些叔叔阿姨了吧?」
眾人驚訝之餘,還有些感慨,正如鄒瞎子剛才所唱的那句「昔別君未婚,兒女忽成行」一樣了。
閻仇擺了擺手,示意大家安靜下來,這才緩緩說道:
「說來慚愧,這事情還有些複雜,我那不成器的兒子,被人擄走了老婆,今日便要辦婚禮,不過我兒子肯定會前去搶親,到時候把老婆搶回來了,直接就地成親,所以我才說今日是那臭小子的大婚之日。」
狗道士忍不住叫囂起來:「豈有此理,竟然還有不開眼的東西敢搶咱們侄兒的老婆?今日我還真是屁股上開刀——開了眼了!」
妙寂武僧冷笑道:「這群人真是光著屁股打老虎——不要命還不要臉!」
鄒瞎子笑道:「那咱們還能忍嗎?走走走,大家一起去幫守一搶親,在那群王八蛋的地盤上紗布擦屁股——給他們露一手!」
一旁的美貴婦無奈地說道:「你們幾人從哪兒學的這麼粗俗的歇後語?」
三人給給給地笑了起來,話粗理不粗,自己的侄兒被欺負了,他們這些長輩當然要幫忙出頭了。
其他人也是這個意思。
這麼多年過去了,兄弟們的情誼還是不變的,閻仇看在眼裡,暖在心上。
他說道:「那咱們這就出發去飛鳳山,等事情解決了,我與大家好好喝一杯!」
「好!」
大家一陣慷慨激昂,好像下一秒就要召喚出飛劍飛去飛鳳山似的。
然後狗道士卻掏出了一枚鋼鏰兒,說道:「去飛鳳山坐幾路公交車啊?」
眾人:「」
美貴婦嘆了口氣,說道:「我打電話讓我的車隊過來接大家。」
狗道士悻悻地把鋼鏰兒放回口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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