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三章兩軍
地上鋪滿一望無際的黃土,除了幾叢枯黃的雜草,入眼再無其他生機。碧藍多雲的天穹上幾群大雁南飛,初冬的寒,逼得它們時不時悽厲哀鳴。
入冬的第一場雪還未落下,在徹骨冰冷來臨之前,這裡唯一的色彩就是無生機的黃色。
在無盡枯黃的盡頭,碧藍天際與大地交織成一條虛幻線條的地方,忽然冒出漫長的一條黑線。黑線在視野中愈來愈綿長,同時也愈來愈粗。
再過一會,如成千牛皮鼓依著節奏奏響的馬蹄聲,「咚咚」響徹這片人煙稀少的天地。
人,無數的人,數不清的人。
前頭部隊騎著略矮的馬匹,青色盔甲裹住要害,腰間別著一把詭異彎度的長刀。青色鑲白邊的大旗在落日餘暉的照耀下,一個金線繡上的「劉」字,煜煜生輝。
前哨身上穿著厚實的土黃色衣料的服飾,再加上整個人平平趴在黃土地上,簡直與這片地方的單調的顏色融合在一塊。走近看說不定都要看走眼,何況敵人還在尚遠的地方。
他從蓋在頭上的黃布中伸出一支小圓筒,這件法寶能叫他從遠處探查看清敵人的情況。
但他寧可沒有看清楚。
圓筒中他窺見,敵寇的士兵漫天遍野,分明都是嗷嗷叫的精銳。他背後冒出冷汗,任憑是何人,在至少十萬以上敵人的氣勢面前,難免都要膽怯。
他躲在掩飾衣物之中,慢慢向後方挪動。
………………
白色帳篷內,一群將領打扮的人正襟危坐。此刻的氣氛有些凝重,忽然襲來的巨大危機,容不得他們有半縷的輕鬆。
據今早前哨跑死兩匹馬送來的情報,這次敵人的進攻將達到前所未有的強度。十萬以上這個龐大的數目,如同一座大山,壓在諸人的心頭,叫他們快喘不過氣了。
只是掛帥那位還不開口,大家只好繼續保持詭異的安靜。
陳百里也深感壓力,不過在一群下屬的面前,他不能流露出半點懼怯。他望著諸人的臉,目光如炬。
他說道:「諸位可是在十萬人面前嚇破膽了,可是怕死了?」
他的眼神尖銳無比,說的話更是如同一把尖利的匕首,誇大揭發將領們緊張的緣故,同時也激發了這群漢子的血性。
在他灼灼目光之下,將領們低下頭顱。
「大將軍說的是,我常運剛才是成鼠輩了。」一個絡腮鬍子掛滿下巴的粗魯漢子從椅子上站起來,說起話來雜亂的鬍鬚微微顫動。
常運厚實粗大的兩條嘴唇一閉一合,他說道:「不過接下來我是絕對不會再成慫貨了,就算是大將軍吩咐我率前鋒隊赴死伏擊,常運也願意!」
此人膀大腰粗,膚色呈古銅,擅使一把雙手圓頭大斧,舞起來虎嘯生風。等閒十名大漢都不能近他身,生怕被一斧帶著蠻力的劈斬上身。常運因此得了陳王虎威先鋒的封賞,一直擔任陳百里帳下先鋒一職。
先鋒講究衝鋒陷陣,勢不可擋。常運本就打起仗來毫不俱死,舞起大斧就沖在陣前,單單是一往無前的氣勢,就足以鼓舞士卒。
陳百里知道自己這位先鋒官心眼直,從不喜歡虛與委蛇的作風。他說出口的話,絕對會百分百做到。如果這時陳百里軍令一下,這隻猛虎肯定就提起戰斧,衝出帳篷。
其他將領能被陳百里看重,自然也不會是貪生怕死之徒,被陳百里如刀子的言語在心中一割,再加上有個常運先站出來說話了,也紛紛表示軍令面前,就算是必死境地也衝殺過去。
陳百里對自己這群下屬是了解的,經過好幾年的磨合,他也大概知道這群人心腸里盤算著什麼。在場的傢伙,有幾個還有一顆火熱的赤子之心,有幾人卻是為了功名利祿,還有其他各帶心思混跡之中的傢伙。
不過陳百里不介意,他對胞弟幼年時那句「不管是黑貓白貓,能抓到老鼠就是好貓」深以為然,粗糙的言語中卻包含著大智慧。
人心是人世間最難琢磨的東西。
與其費盡心思去尋求志同道合的下屬,還不如好好打磨現在的班底。他深信以自己的實力,完全足夠統御帳中的不管黑貓,還是白貓。
陳百里對第一個站出來表態的常運讚賞道:「虎威將軍虎威猶在啊,不愧軍中第一猛將的名頭。不過,先鋒官不是送死隊,別弄得每次是我叫你們送死一樣。」
大將軍略帶詼諧的話語,調侃得常運只能在原地摸著腦袋。得到大將軍的讚譽他自然歡喜,但後邊那句帶著挪揄,叫這個粗糙漢子不好意思起來。
常運開口解釋道:「我的意思可不是這個……」
這傢伙憨厚的表現,惹得滿堂連同陳大將軍在內的軍官們,哄然大笑起來。
粗獷的笑聲塞滿這個不大不小的主帥帳篷,至於之前的凝重氣息已經一掃而空,被大家拋在腦後。他們是陳家軍,他們有大將軍的率領,區區十萬之眾,來戰!
正當他們發笑的時候,太陽悄無聲息在往西的方向沉入地平線之中,只留下昏昏的殘餘夕陽照亮大家視野中的事物。
慶國大軍自開拔以來日夜趕路,士兵早就身心具憊。再往前就是陳國駐紮軍隊的地方,帶著這樣一群疲憊之師衝撞對方營地,結果毋庸置疑。
傳令官把從主帥帳篷內的消息傳播開來,今夜就地紮營休息。
士兵們歡呼雀躍,能誰一晚上安穩覺,對他們來說實屬不易。之前為了趕路,睡眠時間被壓制到極少的地步,若不是看在高薪的份上,說不得已經逼得士兵譁變。
紮營可不是撐起帳篷就行,幾隊人被軍官派了出去,尋找能圍木牆的樹木。只是派出一批又一批人,送回來的消息都是找不著樹木。
眼看著天色開始泛黑了,護牆的事情卻還是沒有著落。各營營官趕忙把消息往上傳,上邊傳回來的是一句話,「那就這樣吧」。
營官們鬆了一口氣,深怕劉帥改了主意,不停下休息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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