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獄中談話下
白謙倚在牆角,灰發沾染了不少泥土草根,他繼續講道:
「二是返回陳國途中,萬萬要小心埋伏。慶華帝或許不會對你做什麼,但慶蠻兩國肯定恨不得你死在大衡邊境之內。此行你可有護衛?」
陳百川把詹老頭的名字說了出來,「臨空槍詹銳沖。」
白謙聽到這名字眼前一亮,稱讚道:「詹銳沖雖說只是江湖莽漢,但為人極為守信,有他護你回國,想來性命無憂。」
「三是……」
白謙一開口,大牢的鐵鏈嘩嘩啦啦的響了起來,原來是剛剛那小吏開門進來了。
「兩位,門外來了個小公公,說是慶華陛下要這位大人進宮覲見。你們可不要讓我為難。」
白謙聽完小吏的話,慘笑道:「看來我今日是必死無疑了。」
陳百川一聲苦笑之後也不知如何安慰他,乾癟癟的勸了一句:「或許慶華帝是要赦免你。」
白謙不理他,失魂落魄的走出牢房,跟著小吏往外邊走去。陳百川也跟在兩人後邊,這位老輩剛才還給了自己淳淳教誨,現在就要送他上斷頭台。
小小牢獄路,走起來特別悠久。陳百川的心備受煎熬,可對此他還是無能為力。這裡是大衡,而他是陳國的臣子,走每一步路都有一群大衡人在關注他,他絞盡腦汁都想不出能兩全其美的方法。
門口的陽光很明媚,或許是從陰森監獄中剛出來給視覺帶來的反差。白謙仰起頭來,布滿血絲的眼睛有些睜不開,他扯著乾裂的嘴唇笑道:「今日的陽光不錯。」
話音剛落,他就戴著手銬腳鐐,坐上了他往日出行用的轎子——這或許是慶華帝不願意他這個老朋友太過落魄。
轎子上的青帘子被傳旨太監放下,白謙慘白的面孔被隔絕在那小小的帘子中。
陳百川望著這一幕心裡很不是滋味,慶幸白霜沒來此處。
一頂青轎只剩下小黑點,許飛提醒道:「陳兄若無他事,還是得回去告知白姑娘一聲,正所謂期盼越大,絕望越深。」
陳百川收起愁緒,拱拳謝道:「此行謝過許兄了,他日許兄若有事相求,儘管上門。」
許飛客套道:「舉手之勞而已。」
「滴水之恩,當以湧泉相報。」陳百川知道對方動機不良,可他確實幫了自己,「天色不晚,就不打擾許兄了。」
許飛一指停在旁邊的轎子,說道:「陳兄不介意的話,就坐這頂轎子回去吧。」
陳百川也不客氣,招呼轎夫抬轎過來,一腳踏上轎子後,他轉身拱手,道:「告辭。」
「告辭。」許飛同樣的一拱手,看著陳百川的轎子離開。
等陳百川離開之後,他就掩蓋不住臉上的興奮,微笑吩咐轎夫:「走,我等也回府。」
……………………
許府的轎夫腳力不錯,一路快而平穩。
但陳百川滿腦子都在想如何跟白霜開口,外界發生的東西都被他隔絕在腦外,等轎夫停轎後提醒了幾句,他才醒過神來下轎。
陳府到了。
白府上下無家可歸,被陳百川先安置在陳府。小小的陳府擠進這麼多人,變得擁擠至極。
白家等在門外的下人看到陳百川下了轎,連忙跑進府中通知自家小姐。
等陳百川走進家門,白霜等人也迎面走來。
白霜被小七攙扶著,看到陳百川進來,急忙問道:「我爹爹怎麼樣了,可有……可有……辦法?」
陳百川想不出回應的話語,輕輕搖頭。
白霜倒退一步,整個身子似乎要傾倒下去,陳百川跑上前去扶住她。
她兩眼一黑,就這樣在陳百川懷中昏迷過去。
小七握住她的手,驚慌大叫:「小姐,小姐,你別嚇我啊……」
任由小七搖晃大叫,白霜始終還是沒把眼睛睜開,把小七這妮子嚇得眼淚都快流出來了。
略通醫術的盧管家伸出手指放在白霜手腕處,仔細一摸,開口說道:「白姑娘並無大礙,只是過於勞神,她父親的事對她的衝擊又很大,以至於昏厥過去。找個安靜的房間讓她好好睡上一覺就好。眼下最擔心的,是白姑娘想不開啊。」
小七語氣堅毅的說道:「有我看著小姐,不會讓她出半點事的。」
讓小七來照顧白霜,陳百川也比較放心。眼下白霜能依靠的,除了自己,就剩下小七這個年齡仿若的貼身丫鬟了。
「那就辛苦小七了。」
小七從陳百川懷中扶過自家小姐,跟著陳府下人往為白霜準備好的房間走去。
而陳百川吩咐府房拿出若干銀兩,分發給白家一眾僕人。陳府太小了,想把這群下人全都留下來就是異想天開了。
他挑了白家的廚娘之類對照顧白霜生活起居有幫助的人留下來,其他人發了些許錢物就讓他們另找安身之所。
站在庭院,白家下人們哭喊著不願離開自家小姐,陳百川聽著厭煩,吩咐盧管家每人再多給半個月工錢,哭喊聲頓時煙消雲散。
等靜下來之後,他望著帝宮發現,仿佛能聽到那裡一個老太監在用盡心力向高高在上的君王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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