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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夜乾元宮的燈火併沒有熄滅,殷稷在內殿看密折看得全神貫注,外殿太后卻坐立難安,只是礙著周遭都是宮人,她不好表露,可心臟卻擂鼓似的跳。
她怎麼都想不明白秦嬤嬤怎麼會行刺殷稷,內侍省那邊應該有人為她周旋,怎麼都不至於走到這一步的,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麼變故?她有沒有說出什麼不該說的?
明知道自己的舉動代表著她這個太后,秦嬤嬤怎麼能如此莽撞?眼下就算殷稷自己不提,御史也要參她這個太后御下不嚴了。
只盼著這場慈母的戲,再加上宗親們的周旋,能讓她避免離宮。
她抬手揉了揉眼睛,只覺乾澀難受的厲害,她這些年養尊處優,多少年都不知道疲乏的滋味了,一時有些受不了,可這樣還不夠。
她給青鳥遞了個眼色,對方會意,轉身悄悄退了下去,不多時就遞了個帕子過來,上頭沾了蔥汁,輕輕往面前一放,就熏得人眼淚直掉。
等明天早上朝臣來問安侍疾的時候,她這雙紅腫的眼睛就能省去很多麻煩。
她讚許地看了一眼青鳥,以往她寵幸秦嬤嬤,長信宮裡的大小事情都交給對方管理,這個大丫頭一直被壓著,並不起眼,今天秦嬤嬤一走,她的能幹就顯露了出來。
既能和蔡添喜在言語上打機鋒;又有眼力見,知道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
「以後你就跟在哀家身邊吧。」
青鳥似是受寵若驚,連忙低頭謝恩。 記住網址m.42zw.la
太后擺了擺手,目光落在門上,天馬上就要亮了,她得打起精神來繼續演。
鐘聲響過三遍,蔡添喜去宣布罷朝的旨意,回來的時候,身後就跟了幾個重臣,祁硯秦適徐功和各家的掌權人都在,連前不久才從前線回京的靖安侯也來了。
太后趕在幾人進門前抓起帕子摁了摁眼睛,將本就紅腫的眼睛摁得越發悽慘。
「臣參見太后。」
太后連忙起身去扶,身體卻是一晃,青鳥適時驚呼一聲,上前來扶住了她:「太后,您身體本就不好,還在這裡照顧了一宿,快傳太醫來看看吧。」
「大驚小怪什麼?」太后裝模作樣訓斥了一句,「不過是一宿沒睡有些乏累罷了,只要皇上好就值得。」
秦適立刻上鉤,面露動容:「可憐天下父母心,有太后這般精心照料,想來皇上不日就會康復。」
其餘人紛紛跟著附和,只有祁硯借著抬頭的機會打量了一眼四周,謝蘊不在。
他面露失望,越發不吭聲,可他不說話並不影響什麼,其餘幾人已經看見了太后的眼睛,又是一番感慨,聽得太后心裡長出一口氣,眼下的情形來看,她這戲應該算是成功了,現在只等宗親來了。
她忍不住往外頭看了一眼,巧的是老安王和敬王就在這時候一前一後走了進來,太后總算等到了他,心裡頓時有了底氣,姿態也從容了起來。
「皇上可是醒了?」
她拿出當家做主的姿態來看向蔡添喜,蔡添喜十分謙卑:「是,太醫正在給皇上換藥。」
「那咱們就去看看吧,皇上安穩,哀家才能放心。」
朝臣們應了一聲,紛紛跟在她身後進了內殿,如同蔡添喜所說,太醫的確正在給殷稷換藥,只是卻不是後背的傷,而是那些舊傷雖然已經開始癒合了,可看著卻仍舊讓人覺得觸目驚心。
秦適是知道殷稷之前受過傷的,卻仍舊免不了驚訝:「皇上這傷是出了什麼岔子,竟現在都還沒有癒合?」
「前兩日不甚裂開而已,不必在意,朕宣眾卿來是擔心佃租之法推行不利,眾卿需得多用心。」
他這一開口,原本閉著的眼睛才睜開,滿目的血絲清晰地呈現在眾人面前,祁硯看出不對勁來:「皇上可是一宿未眠?」
殷稷看了眼太后,卻並沒有開口解釋什麼,只再次提起了政務,朝臣們心裡卻有些犯嘀咕了,太后不是說照料了皇上一晚上嗎?怎麼被照顧的人怎麼這麼憔悴呢?
宗正寺卿逮著機會上前:「臣聽聞昨夜宮中遇刺,行兇者乃是長信宮的秦嬤嬤,可是有此事?」
太后心裡一凜,來了。
好在她早已經做了安排,有宗親作保,無論如何她都能扳回一局,眼見殷稷要開口,她連忙先一步出了聲:「是有這件事,哀家雖不知情,可她到底是長信宮出去的,出了這種事哀家是沒有臉再活了,等皇上好了,哀家就去和先皇請罪。」
一國太后若是因為一個宮人連累就自盡,這成何體統,她不信沒有人阻攔她。
荀宜祿知道這是唱的哪一出,立刻接茬:「太后三思,您若是如此讓皇上情何以堪?」
他看向朝臣,盼著這話能被人附和,可朝臣面面相覷卻誰都沒開口,事關龍體安危,就算太后真的是冤枉的,也不可能全身而退,何況,她當真冤枉嗎?
眾人不自覺想起上林苑的行刺,就算不提那件事,皇上剛才說起舊傷撕裂時看太后的那一眼也很耐人尋味。
這畢竟不是生母啊。
朝臣們的反應出乎太后預料,這和她想的不太一樣,無奈之下只能給老安王遞了個眼色,對方會意地開了口:「太后不必如此。」
太后心裡一松,等著對方遞個台階過來,好順勢而下。
「若太后當真心裡有愧,去相國寺為皇上吃齋念佛祈福就是了,何必鬧出人命來呢?倒是讓皇上臉上也不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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