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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殺告一段落,中帳一片狼藉,安王爺被人踩斷了幾根骨頭,躺在軟榻疼得直叫喚,可滿營帳的朝臣卻沒人有心思理會他。
皇帝受傷了,傷勢還頗為嚴重,淋漓的鮮血染紅了半邊臂膀,瞧著觸目驚心。
鍾白扯下桌布用力壓緊傷口,可傷口很深,仍舊有鮮血不停滲出來,看得朝臣心驚肉跳。
蔡添喜帶著太醫匆匆趕來,一見殷稷這副樣子,頓時嚇得一哆嗦,他哎呦了一聲,拉著太醫就往殷稷面前湊,可殷稷卻擺了擺手:「先去給安王叔看看。」
蔡添喜十分抗拒:「皇上,龍體要緊。」
朝臣也紛紛跟著勸阻,老安王雖然叫喚得慘烈,年紀也大了,可畢竟只是一個閒散王爺,是怎麼都不能和皇帝比的。
然而殷稷態度很堅決,他白著臉搖了搖頭:「安王叔可是替太后來的,若是他在朕這裡出了事,朕如何向太后交代?」
眾人一時無言以對,蔡添喜求助地看向秦適:「老大人,您快勸勸。」
秦適有些猶豫,殷稷說的話不無道理,老安王是長輩,又是奉太后旨意來的,殷稷理應禮讓三分;可皇帝的安危關乎大周社稷,眼下內憂外患,皇上是絕對不能出事的。
他一時拿不準該不該勸,殷稷卻先一步開了口:「都不必再說了,天亮後還得回京,若是不及時醫治,安王叔怕是撐不住了。」
蔡添喜愣住:「皇上傷口那麼深,怎麼經得起顛簸?回宮之事容後再議吧。」 首發網址https://
「太后三催四請,朕若是因為這些皮肉傷推脫,豈不是要被天下人議論不孝,安王叔,你說是不是?」
老安王的叫喚一頓,他顫微微動了動手,身上碾壓般的痛楚襲上來,他再次一聲慘叫,忙不迭拒絕:「皇上,老臣這身子骨不中用,實在是走不了了……」
殷稷帶傷走過去,安撫地拍了拍老安王的手:「不妨事,廖太醫醫術了得,朕能走,你自然也能走。」
老安王原本就因為疼痛而慘白的臉色瞬間更糟糕了起來:「皇上,不是,老臣真的是……」
「廖太醫,快給安王叔看看。」
殷稷淡淡打斷了他的話,目光一轉看向廖扶傷,臉色溫和,語氣卻十分堅決:「莫要誤了明日出發的時辰。」
廖扶傷上前,摸索著檢查老安王的骨頭,剛碰到肋骨,老安王就是一聲慘叫:「不行,別碰,別……」
他疼得直哆嗦,只碰一下都這麼疼,要是真的趕路……
老安王越想越怕,連忙抓住殷稷的袖子:「皇上,咱們過幾天再回宮吧,您也受了傷,先休養兩天。」
殷稷似笑非笑看他一眼,輕輕一動就拽出了自己的袖子:「安王叔說笑了,先皇遺詔已出,朕如何敢不敬不孝?」
老安王一滯,忽然明白過來殷稷這是故意的,既然他敢以下犯上,仗著先皇遺詔逼迫他,那他就必須要承受皇帝的怒火。
他一時間悔不當初,早知道殷稷這麼睚眥必報,連回朝都等不及就報復他,他不會那麼囂張的。
「皇上,老臣……」
「好了,安王叔安心休養吧。」
老安王還想再說些什麼,一陣腳步聲卻打斷了他。
禁軍飛奔而來:「報,皇上,刺客的身份查出來了。」
殷稷一抬下巴:「說。」
「我等在刺客身上發現了和上批刺客一模一樣的紋身,他們也是異族人。」
殷稷擰眉,似是十分不解:「怎麼這麼多異族人?我大周都城,與屬國並無生意往來,他們怎麼進的城?」
鍾白適時開口:「皇上忘了,前陣子太后壽誕,各國使臣都進京獻禮,想來是邊關和城防怕損毀賀禮,查驗上寬鬆了許多。」
殷稷恍然:「原來如此,朕最近真是忙糊塗了。」
「皇上,可要再調一批禁軍來護衛?」鍾白不無擔憂道,「眼下在營地,禁軍和護林衛重重守護,對方還敢衝進來,要是明天一上路,隊伍綿長,首尾難顧,只怕他們會更囂張。」
「應當不至於此。」
殷稷淡淡開口,語氣十分平靜,朝臣的心思卻有些亂了,這兩次兇險的刺殺都和異族有關係,可異族又是因為太后壽誕才進的城,明知路上危險,太后從未調遣人手來支援,還三番五次催皇上回京……
這些本就十分可疑,偏偏太后跟前還養著一個名頭是先皇嫡子的晉王。
這些加起來,哪怕是秦適這種秉持天下無不是父母思想的朝臣,心裡也有些犯嘀咕。
猶豫半晌,秦適還是開了口:「皇上,回宮之事請您容後再議。」
殷稷一挑眉,似是十分驚訝:「秦卿這是何意?」
秦適自然不好說他在懷疑太后,只能十分委婉道:「皇上龍體為重,您身上有傷,萬不可顛簸。」
「可是太后還在等朕……」
「太后仁愛慈和,想必是不忍皇上帶傷趕路的。」
其餘朝臣紛紛附和,老安王眼看著有機會不受折磨,也忙不迭跟著開口:「是是是,眾位大人說的是,太后一定不忍心,皇上先別回去了。」
似是耐不住眾人勸阻,殷稷嘆了一聲:「也罷,既然都說到這份上了,為了太后的慈愛之名,朕也不好即刻動身了,那就先休養一陣子吧。」
朝臣和老安王都鬆了口氣,殷稷嘴角含笑,靜靜看著眾人,名聲是把雙刃劍,子女要孝順,長輩又何嘗不需要慈愛?
經此一遭,太后最有用的法子已經用不了了,日後想必會安生很多。
玩弄人心這種事,他也很擅長。
他輕咳一聲:「傳旨,命兵部職方司三天內將刺客緝拿,若力有未逮,就移交清明司吧。」
蔡添喜連忙應了一聲,拉著太醫湊了過來:「快給皇上看看傷口,流了這麼多血,還非要先顧及旁人……這可真是,禁軍是幹什麼吃的?竟然讓皇上受傷……」
他絮叨起來沒完沒了,殷稷聽得額角突突直跳:「蔡添喜,你給朕閉……」
他忽然一愣,側頭看了過去,語氣裡帶著點驚疑不定:「蔡添喜?」
蔡添喜被問得有些茫然:「是奴才。」
方才一直遊刃有餘的人,臉色瞬間變了,殷稷騰的站了起來,給他摁著傷口的鐘白猝不及防,被他甩得踉蹌了兩步,驚訝道:「皇上?」
殷稷卻完全顧不上他,語氣又急又快:「朕不是讓你守在謝蘊身邊嗎?你來這裡幹什麼?!」
蔡添喜剛才還被他的突然變臉唬了一跳,一聽是因為這幾件事,哭笑不得地鬆了口氣:「皇上息怒,奴才是等謝姑娘睡下才過來的,那邊讓景春守著呢……」
殷稷不但沒有因為這句話而放鬆,神情反而更難看,他目光看向營帳門口,咬牙切齒道:「那他是誰?」
蔡添喜被問得懵了一下,循著他的視線看了過去,卻剛好看見景春提著熱水進來,他臉色瞬間也變了:「他怎麼來這裡了?!」
朕還想問呢!
殷稷氣不打一處來,可現在卻根本不敢浪費時間,雖然今天晚上這一出是他自導自演的,可這畢竟是林子裡,說不準會出點什麼事,如果那時候剛好謝蘊身邊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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