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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話結束後,凌雙覺得像是無數隻蜜蜂飛進耳朵里似的,嗡嗡作響。
她躺在美容*上,臉上還敷著面膜,揉了揉耳朵,等稍稍緩解後她才衝著手機低咒,「永遠改不了你的大小姐脾氣,什麼歷經人生低谷啊?我看你的嘴茬子跟從前一樣還是那麼厲害,就你有理啊?就你能喊啊?」
氣得肝都跟著疼。
身邊是在為她做服務的美容師,小姑娘上前為她揭了面膜,用嫻熟的手法做臉部疏通,笑問,「您這是跟誰生這麼大的氣呀?」
「一個朋友。」凌雙閉著眼睛,整張臉在經過保養後異常白希剔透,她又補了句,「關係還不錯的朋友。」
「既然是好朋友就不用生這麼大氣了,前腳吵嘴後腳和好的,我和我的好朋友都這樣。」美容師笑得溫柔,「您現在恢復得特別好,效果也特別好,所以平時還是不要生氣,否則會影響皮膚的。」
凌雙忙抬手碰了碰臉。
她現在定期都要到減肥機構來做保養,除了奉獻點自己的血外,臉部保養是她最看重的。
美容師在為她抽完了血後,說,「其實吧,女人定期抽出點血有利於美容和延年益壽。」
「延年益壽我倒是沒怎麼太奢求,只要我這張臉能保持比同齡人年輕就好了。」凌雙這麼說著,不經意又想起顧初來。顧初是天生的逆齡長相,與幾年前的樣子相比,現在的她沒有太大變化。她看上去還像是十*的模樣,雖然凌雙不想去承認,但也不得不去承認自己是挺嫉妒她的模樣。
「這絕對沒問題啊,您現在做保養啊是最佳的年齡,保養得越早年老的就越晚。」美容師說著,將手裡的美容液遞給她,「再加上我們院裡的美容液那是全國都獨二無二的,您已經用過一瓶了吧?效果是不是挺好的?您的那位朋友比您多用了一瓶,現在她整個人都要迷死人了。」
凌雙知道她指的是筱笑笑。
這也是她心裡不舒服的地方。
筱笑笑也就比她早減肥了一陣子,但變化極大。不但身材愈發地婀娜多姿,就連那張臉都看上去愈發動人。其實她知道筱笑笑挺漂亮的,就算她是在胖著的時候她的五官也挺受端詳。但她一直不想承認這點,從大學認識筱笑笑和顧初後,她就無法跟天之驕女顧初去拼去搶,所以,筱笑笑成了她的「欺負」對象。
說白了,她也只能在筱笑笑身上找點平衡感。
她可以笑話筱笑笑胖,笑話她吃得多,笑話她做事畏手畏腳,笑話她總是在減肥的路上沒有持之以恆。之所以會那麼肆無忌憚,完全在於一來筱笑笑性格好,絕對不會生氣,二來,她是絕對相信筱笑笑一輩子都會是個胖子。
可令她萬萬沒想到的是,筱笑笑不但瘦了下來,還在減肥的過程中愈發變得漂亮,那張臉的生動遠勝於她。
「有你說得那麼誇張嗎?你們這是美容液,又不是整容液,就是她原本的五官而已,哪有那麼迷人。」凌雙嘴裡這麼說著,但還是打開了美容液,說實在的,她內心是承認這家減肥機構的美容液的,很好用,用完皮膚滑滑的,像是有再生功能似的。
美容師笑道,「哎呀您是不知道嗎?您那位朋友在咱們機構可出名了,她是最成功的例子啊,而且現在越來越漂亮,聽說啊,昨天有個煤老闆都追到咱們院裡來了,當著眾人面就跪下來跟您那位朋友求婚呢,被她迷得不行了,說什麼都要她嫁給他。」
凌雙愣住,她還真沒聽筱笑笑提起這件事,光顧著整合喬雲霄這期雜誌的宣傳了。沒想到,筱笑笑那個丫頭還能引來個金鳳凰,凌雙是越想越覺得不是滋味。
她筱笑笑憑什麼呀?
憑著年輕漂亮?還不是因為減肥?
憑著高尚的職業?她是出版人也不賴啊,比她筱笑笑更出名才是。
怎麼,一直到現在她都無法碰上那個令她心動的男人呢?
想到這兒,凌雙心情愈發沉重了。
不是她碰不到,而是碰到了她失去了。
從此,再美的風景都跟她無關了。
「她答應了嗎?」凌雙問。
「答應了就不叫八卦了。」美容師說,「那個男人死活地求,您的朋友死活就不答應,看樣子是被那個男人嚇得不輕,臉都煞白煞白的,她啊,還真是個老實本分的姑娘,換做是其他姑娘,奔著那枚鴿子蛋也得同意啊。」
凌雙低聲嘟囔,「還真是土鱉,至於嗎?鴿子蛋都準備了。」
「您說什麼?」
「哦沒什麼。」凌雙倒了些美容液於手心,輕輕塗抹了臉頰。這筱笑笑心有所屬,當然沒把其他男人放在眼裡了,再說了,喬雲霄什麼身價?是那個煤老闆能比的嗎?就算真的比喬雲霄還有錢,那也沒喬雲霄有內涵有氣質吧,這男人啊,最後修煉的就是個內在。筱笑笑見過最好的,怎麼還會去退而求其次?
「您這皮膚可真是越來越緊繃了。」美容師稱讚。
凌雙心想著,你可算是開始讚美我了。不動聲色間淡淡地說,「還好吧,沒怎麼太覺得。」
美容液的淡香逸了出來,於凌雙的鼻腔里若隱若現。
「你們這美容液——」她頓了頓,又深深呼吸了一下,總覺得似曾相識,便改了口風問,「什麼成分啊?之前問你們一個小美容師,她卻不知道。」
「這個……其實我們真的不清楚。」美容師有點尷尬地笑了笑,回答,「您也知道,院裡的美容師都是招來打工的,美容液的配方哪會讓我們知道呢?我們只是知道很多客人都認這款美容液,是我們院的鎮院之寶呢。」
凌雙聳聳肩膀,也罷,現在的確有些美容產品打著所謂的「秘方」來做幌子,目的就是為了斂收更高的價錢,但這家減肥機構的營銷手段倒是令她心生敬佩,鎮院之寶的美容液從不收取任何費用,只要能成為這家機構的會員,只要能堅持來這裡獻血。
會員瘦了下來,皮膚變得越來越好越來越年輕,也成了最直接的廣告宣傳,這也是這家機構能夠迅速打開知名度的重要原因吧。
凌雙盯著手裡的美容液,半晌後,裝進了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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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住址,將意味著有更多的發現。
打從顧初跟著陸北辰參與案件以來,她漸漸得出了一個結論:你永遠不知道下一秒即將發生的事是不是推翻你所有判斷的線索。
所以,對於龐城住址被找到一事,顧初是既期待又有點擔心。期待的是,能通過龐城找到死者甲的線索;擔心的是,死者甲和龐城真的素不相識,兇手只是覺的龐城的頭蓋骨最適合死者甲而已。
最期待的情況未必會出現,最擔心的情節也未必不會發生。
這也許,就是查案的魅力吧,總是牽引著破案者像是剝洋蔥似的一層層探索真相。
沒有耽誤時間,顧初跟著陸北辰一起與羅池匯合,然後又馬不停蹄地趕往了浦東。
浦東這幾年開始了大面積的建設,重點做起了綠化。
很多老建築都在拆毀中,當然,還有一片等待拆除的居民區。
龐城就在最犄角旮旯的位置租了房子,熙熙攘攘。
顧初和陸北辰趕到時正是午後四點多鐘,到了居民區,兩旁大大小小陳舊的店鋪占據了車行的面積,無奈,羅池只能帶著他們徒步進去。
這個時間,很多商販都在忙碌,居民區多老人,來來往往的都是提著籃子買菜的人。
他們三人正往裡走,語境在身後跟著氣喘吁吁,他倒是趕來得很快,跟他們前後腳。
經過一家賣麵食的露天鋪子,正好趕上蒸籠新出鍋,一打開蓋子頓時熱氣騰騰,肉香四溢。語境吞了下口水,跟顧初說,「我最喜歡吃上海的包子。」
「上海稱它為饅頭。」顧初糾正他的說辭。
語境詫異,「饅頭不是不帶餡嗎?」
顧初抿唇,「那是北方人的叫法,北方人將饅頭和包子分得很清楚。但上海,又或者是很多南方的城市,這些都叫饅頭。只是會在餡上進行區分,例如肉饅頭、菜饅頭之類的。你剛來上海不長時間,慢慢的一些生活習慣你就懂了。」
「你沒在騙我?」語境挑眉,「潘安告訴我這就是包子。」
「也許他在北方待過嘍。」顧初揶揄。
「我問陸教授去。」語境快步。
顧初剛想說你問他還不如問羅池呢,那邊語境已經問出口了,陸北辰與羅池正在邊走邊談論案子的事,被語境一句「是饅頭還是包子」的問題給問愣了,幾秒後才反應過來,皺著眉頭不客氣地甩了句,「饅頭。」
語境撓了撓頭,喃喃,「怎麼就叫饅頭了呢?有餡的為什麼要叫饅頭?」
羅池呵呵一笑,拍了拍語境的肩膀,「小伙子,你看啊,你們陸教授也只是比你們早來上海那麼一陣子,看人家,早就把上海文化給摸熟了,這點啊你得跟你們教授好好學習才對啊。」
這話說者無心,聽者卻有意。
聽者,是顧初。
是啊,陸北辰似乎對上海特別熟悉,尤其是上海的文化,這除非是下了很大功夫的,否則只是初來乍到的外鄉人,而且尤其是他從國外回來的人,怎麼可能對上海的本土文化這麼了如指掌?
他是一個對美食十分挑剔的人,更不會說是那種有時間挎著菜籃子去菜市場了解市價了解菜名的人,對於其他人來說知道包子饅頭這些事很正常,但陸北辰這麼了解就很不正常,他不可能去攤上問老闆說,這是包子還是饅頭。
只能說明一點,他其實很早就知道這點。
當然,能夠在上海迅速安家,又能拍得顧家老宅做實驗室,這並非是一朝一夕的事,肯定是他沒來上海的時候就已經安排好了一切。
但問題就來了。
他是被請做外援專家來上海,如果蕭雪是起因,那麼接下來的案件可不是事先就被預知的,陸北辰怎麼就知道自己能在上海居住?兩套房子下來,這明擺著是要定居上海的節奏。
那麼,單單是為了案子?
她不想去認為,陸北辰回上海就是為了她,這個想法有點自戀。為了接近她了解了那麼多的上海文化?那為什麼不乾脆搬到瓊州去?
可她現在思來想去,怎麼都想不透他的真正目的。
如果,語境沒在今天冷不丁問出這麼個問題,顧初始終沒覺出問題來。
現在……
顧初皺緊了眉頭,百思不得其解。
然而,也容不得她想太多,爬上了牆皮掉渣的土樓,轉眼就到了龐城的住所。
提前趕到的同事已經封鎖了這裡,又有警員驅散了圍觀的百姓,還有同事在向四方鄰居收集線報,有的居民挺積極配合,有的居民事不關己,一見穿警服的人上前就馬上擺手:唔伐曉得、唔伐曉得。
顧初和陸北辰從語境手裡拿過出現場的白大褂,戴了口罩和一次性手套,進了封鎖現場。
一處老舊的房子了,聽鄰居說,這裡少說都有三十多年了。
一進門就有潮濕的氣味,是舊房子獨有的氣味。
他們開始分工行事,羅池主要對現場環境進行刑偵,她和陸北辰、語境需要在現場找到任何可疑的線索,每一個角落,一絲一毫都不能有遺漏。
這是顧初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出現場,自然是要跟著陸北辰身邊的,他又成了最好的老師,邊工作邊講解。
「法醫雖然大多數情況下是與屍體打交道,但涉及到案件,涉及到現場,我們法醫的工作就顯得尤為重要。」陸北辰將大部分採集工作交給了顧初,在旁指導她。
「不能放過現場的毛髮、指紋、唾液等,這些是最基本的物證搜索。觀察很重要,如果現場出現血液,那麼要去查看血液的形態,不同形態能反應出兇手使用的兇器大致是什麼樣子的;觀察房間裡的物品有沒有移動的痕跡,因為有可能會跟蹤到犯罪份子的作案過程。你要清楚的是,我們法醫是有資格參與到命案偵破的各個警種而且還唯一掌握屍體信息的人,我們需要把屍體的信息結合在現場,哪怕只是死者的住所,都有可能發現重大線索。如果這裡一旦就是犯罪現場,那麼我們可以通過已知的信息對整個命案現場進行分析,甚至可以還原犯罪分子的整個犯罪過程。」
顧初連連點頭,「我知道,是現場重建。」
陸北辰淺笑。
一室一廳的格局,但說白了,就是個大開間,只是後來安了個隔斷牆上去。
臥室到客廳沒有門,只有黑漆漆的門框。
到處都很凌亂,像是被人翻過了似的,但又像是本來就這麼亂。四處都是油膩膩的,尤其是灶台上,黑呼呼的膩了一片,可見龐城是經常在家做著吃。
炒鍋里還有油星,陸北辰掃了一圈後,命顧初取了夾片。打開灶台下面的柜子,有幾隻盤子和碗,卻都是乾乾淨淨的。
陸北辰拿出一隻盤子,仔細看了看。
顧初湊頭過去。
「發現什麼了?」她問。
羅池也跟著上前,拿了一隻空碗,看了看後,剛要放下,陸北辰冷不丁說了句,「這盤子和碗是新的。」
羅池一聽這話,馬上重新觀察,眉頭皺得跟抹布似的。
「為什麼會是新的?」陸北辰反而問顧初。
顧初接過看了半天,突然靈光一閃,「新碟子新碗,因為沒用過所以幾乎沒有劃痕,這應該是薄瓷盤,最容易因為勺子筷子等摩擦而產生劃痕。」
她是美食高手,做菜的人自然會對餐具有一定的了解,而她,就是極為講究什麼材質的盤碟要配什麼菜系,所以市面上有的餐盤,材質都逃不過她的眼睛。
陸北辰似乎很滿意,從她手裡接過盤子,放回了原位,又往柜子里瞧了瞧,皺了下眉頭,但沒說什麼。
羅池恍然,衝著先顧初豎起大拇指,「你牛啊。」
顧初抿唇,歪頭看著陸北辰,就等著他開口誇她。
陸北辰知道她在等著,唇角微微上揚,臨轉身離開廚房之前落了句,「及格。」
切,才及格?
顧初瞪了他後背一眼。
羅池湊上前,「能從他嘴裡聽到及格,就已經是最高分了。我挺你,美女天才!」
「還是你最會說話。」顧初嘻嘻笑著。
「顧初!」是陸北辰低喝了一嗓子,「跟他瞎貧什麼?跟上來。」
「嗻~」顧初拉長了音兒。
羅池忍不住笑,嘟囔了句,「跟我要搶你女人似的!」
當然,這句話陸北辰沒聽到,他帶著顧初去巡查臥室,緊跟著又是洗手間,相比羅池的「吊兒郎當」,陸北辰看上去嚴苛極了。
語境拎著只拖鞋站在*邊,挑著眉,像離魂了似的。
「發現什麼了小星星?」顧初上前。
小星星是顧初對他的「愛稱」,誰叫他一天到晚得想著外星人。
「上面有血~~」語境慢悠悠地說。
顧初翻了下白眼,拿了過來,「直接採集啊,被陸教授看見你在這發呆非得暴怒不可。」
「看見這血啊,我就又想起一個故事來——」
「打住!」顧初一個頭兩個大,趕忙將血取樣,又照著陸北辰的「教誨」分析了血液的形態,說,「你在現場要講故事?又犯病了!」
「哎呀,我都採集完了,你幹嘛又採集一遍?」
氣得顧初快要抓狂,「語境!你說話最好不要大喘氣,以後先說重點!浪費我的時間。」
「顧初!」陸北辰又是一嗓子。
「來了!」顧初一聽他的聲音頭就大,生怕做不好一丁點就挨批,指著語境,「你完了我告訴你!」
語境又慢悠悠地拿起拖鞋,嘆了口氣,「誰說男人不能跟男人相愛啊,唉……」
洗手間裡,陸北辰將一枚沾著血跡的瓷片放到了物證袋裡,顧初瞪大了眼睛,腦子裡一萬匹馬在奔騰,現場有血跡……現場有血跡,難道?
陸北辰又仔細搜索了一遍,在一些位置做了標記,重點的是浴缸,然後又讓她搜查一遍。
在確定沒有更多物證可以搜集的情況下,陸北辰打算收工了。
可當他要離開洗手間時,顧初突然叫住了他,「等等。」
陸北辰停步,轉身。
「水龍頭上有香氣。」顧初趴在洗手池旁,低頭聞著鏡子前的水龍頭,然後指了指標籤,抬頭看向他,「你也聞到了是嗎?」
水龍頭上之前已經被陸北辰做上標記,這說明陸北辰是發現了有問題。
然而,陸北辰的眉頭微微挑起,「香氣?」
「對。」
陸北辰走上前,又確認了一次,說,「我做標記,是因為這上面有消毒水的味道,你聞到了香氣?」
顧初點頭,「對,有消毒水的味道,但是在消毒水之下,還有香氣。」
這令陸北辰多少愕然,這一次,確認了許久,「是皂水的味道吧?」
顧初搖頭,「不,絕對不是皂水。是……」她凝眉仔細想了想,突然眼睛一亮,「是香水!」
陸北辰看著她,「你竟然能從消毒水中聞得到香水的味道?」這句問話,足以見得他對她嗅覺的不可思議。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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