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萬盛世 786草擬的奏疏

    「既然如此,那就按叔大和善貸的意思,首輔大人意下如何?」

    陳以勤的話,算是把遼王府的事定下調子,李春芳直接就點頭認同下來。伏魔府 www.fumofu.com

    「既然事已經定下來,我看就由叔大草擬這份奏疏,之後給逸甫和善貸看看,就可以以我們內閣的名義交上去請陛下御覽。」

    李春芳開口說道。

    「好,此事就麻煩叔大了。」

    陳以勤點頭說道。

    「是。」

    張居正也起身向李春芳和陳以勤拱拱手,表示自己接下這個差事了。

    不過沒人知道張居正此時的心理活動,畢竟有些事在江陵傳的很厲害,可是這時代沒有網絡,沒有後世各種通訊設備,人員流動也有限的很,湖廣那麼大,不可能大家都知道。

    至於千里之外的京城,就更是如此。

    內閣里幾位閣臣,都不知道張居正和遼王府之間那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恩怨。

    李春芳要是知道,肯定就會讓魏廣德來草擬奏疏了。

    在李春芳想來,以張居正的地位,同在江陵,遼王府應該和張家關係不錯才對。

    這件事兒交給張居正來辦,想來言辭也會比較溫和,不會那麼激烈,或許遼王犯的事,還有希望被高高舉起,輕輕放下。

    至於魏廣德,他也不知道張家和遼王府之間的糾葛,其實就算知道他也會選擇袖手旁觀。

    大明的親王,就是趴在大明身上的寄生蟲,無時無刻不在吮吸著大明的血液。

    少一個藩王,地方上的供養就會少一分,這樣交到朝廷的稅賦也會多一分。

    同時親王府名下的那些田地也會充公為官田,又是一筆收入。

    遼王府的事兒說完,李春芳又從書案旁拿起一份奏疏,在其他人驚訝的目光中緩緩說道:「這是前些日子湖廣布政使送來的奏陳,請求將部分髒罰銀留下,以備災年賑濟」

    李春芳想要做和事佬,這個時候就把先前和魏廣德的那番說辭拿了出來。

    其實,在李春芳拿出奏疏的時候,魏廣德就已經猜到那是什麼。

    等李春芳把話說完後,殷士譫倒是想說話,不過他張口之際看到魏廣德嘴角微動,雖然不知道說的什麼,可他就是一愣,隨即看向陳以勤那邊,看到此時陳以勤嘴角掛著笑容,殷士譫最後還是沒有說話。

    剛才李春芳的話說的很委婉,但是點出類似的奏疏,其他一些省是批了減半留用的,湖廣也不該例外。

    有李春芳定下的調子,而且理由也是很充分,不管是陳以勤還是殷士譫,也都沒法反駁。

    魏廣德早就被李春芳說服,可以說內閣這次又保持了一致,沒人反對湖廣地方上留下一半的髒罰銀備災。

    之後,陳以勤又說了下他手裡覺得稍微棘手的奏疏,大家很快也達成一致,定下了內閣的票擬。

    事兒說完了,人也就散了,魏廣德等人離開徐階值房,各自回自己的屋子繼續辦公。

    下午散衙的時候,魏廣德和陳以勤、殷士譫一前一後出了內閣往宮門走。

    「善貸、正甫今日可有空?」

    陳以勤開口問道。

    「逸甫兄這是要擺席請客?」

    魏廣德樂呵呵笑道。

    「有好酒我就有空,要是酒不好,就恕不奉陪。」

    殷士譫也是笑道。

    「得了,我珍藏了十多年的好酒,不知是否可進正甫法眼?」

    陳以勤笑答。

    「呵呵。」

    「哈哈。」

    宮道上,留下一串爽朗的笑聲。

    在皇宮這種地方,本來應該安靜肅穆,也只有他們才敢如此說笑。

    旁邊的侍衛、太監看到他們,都自覺地偏過頭去,假裝沒有看到。

    魏廣德心裡清楚,陳以勤叫他們過去赴宴是什麼意思,不過還是欣然接受。

    有些事兒說清楚好,面對心裡留下疙瘩,這種事不一開始就處理好,很容易產生間隙。

    魏廣德不確定李春芳單獨叫自己見面,是否有這個意思在裡面。

    畢竟,好不容易熬到首輔位上,魏廣德可不相信李春芳就沒點想法,雖然他成天都說自己想要找機會致仕,因為已經心滿意足了。

    可當官的說的話,可不能偏聽偏信,還是抱有一份戒心為妙。

    第二天,魏廣德值房裡,張居正帶著他草擬的奏疏來到這裡,寒暄過後,魏廣德就打開奏疏看起來。

    不過只是看到奏疏里陳述的遼王罪證第一條就不由得心裡狐疑,繼續往下才是湖廣官員的彈劾的劣跡。

    是的,張居正不是按照洪朝選的奏疏為藍本進行修改的,而是把順序進行大的變動,直接把棱模兩可的遼王府豎起大纛一事放到遼王罪行的第一條。

    這個位置,想讓隆慶皇帝不關注都不可能。

    雖然寫的有些含糊,並沒有以此認定遼王有罪,可等隆慶皇帝看到後面的十多條罪證都被欽差御史們查實,第一條的罪名其實在潛移默化中就很容易被看做板上釘釘的事兒而定下來。

    張居正和遼王之間有事兒。

    魏廣德看完奏疏,心裡第一個年頭就是這個。

    魏廣德可是清楚的記得,當初自己金榜題名的時候,收到的前幾封家書里,父親除了安排人送銀子,就是把江西省內來家裡送禮恭賀的人家寫的一清二楚。

    江西省內的幾個藩王,在魏廣德會試、殿試成績出來後其實反應不大,可是在他被嘉靖皇帝欽點進入翰林院以後就態度大變,急急忙忙派人往家裡送禮物慶賀。

    這些,可以從賓客到來的時間上得出結果。

    就是說魏廣德雖然已經入了仕途,可按照朝廷的規矩,他們不會在老家任職,所以對江西的藩王來說影響不大,只不過是在官場有些話語權而已。

    另外就是和江西的官員之間,大家會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默契,那就是相互照應官員家屬。

    不過在被點進翰林院以後,就代表魏廣德的前途遠大,入翰林院就代表著可以染指禮部、染指內閣,這就不是藩王能夠輕忽的存在。

    就算魏廣德最終入閣失敗,可在翰林院裡的經歷,說不得身邊的同僚誰就成了這個幸運兒,成為當朝閣老,有了這層關係,魏廣德在朝中的影響力也會非常巨大。

    所以在魏廣德殿試兩個月時,江西各地的藩王府都派人去魏家送過賀禮,那就是知道了京城那邊的消息作出的補救。


    江陵府張家是什麼情況,難道地頭蛇遼王府會不知道?

    魏廣德可不相信。

    寫這麼多,其實不過就是魏廣德的一個念頭。

    「大體還是按照昨日商議所寫,我沒什麼異議。」

    魏廣德笑笑,不過卻沒有交還那份奏疏,而是又看了一遍,這才把奏疏遞還給張居正。

    奏疏到手,張居正本來還略微忐忑的心也放下。

    他最擔心的其實就是魏廣德對那些罪名的順序提出意見,到時候是改還是不改。

    一篇奏疏,還有藍本,其實對他來說不過是片刻功夫就能寫出來,可他卻拖了一天時間,第二天才拿出草擬的稿件,可見他也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按照洪朝選他們查實的罪行,遼王是得不到很重的懲罰,這當然是他不想見到的。

    可是單憑立大纛一事,也很難坐實遼王謀反的說法。

    那麼剩下一個不會暴露他真實想法的辦法就是通過心理暗示,讓閱讀奏疏的人在心裡默認遼王有反意,只是證據不足。

    把遼王大纛放在第一位就是辦法之一,雖然沒有足夠的證據證明遼王有反意,可後面一樁樁一件件罪行被坐實,很容易就讓隆慶皇帝產生遼王不臣的印象。

    雖然不能把這件事兒作為謀反證據拿出來說事,可正如魏廣德之前所說,陛下家事,他想處罰重還是輕,不過就在他一念之間。

    現在的皇帝,剛登基不久,自然會希望能夠拿出一些威信來。

    重罰遼王,讓其他各地藩王不敢有其他心思,之後逢年過節再賞賜些禮物,這就是恩威並施了。

    魏廣德這裡過關,不過還不是全部,接下來他還要把奏疏初稿交給陳以勤看,所以他在魏廣德值房裡呆的時間也不長就告辭離開。

    等張居正出去後,魏廣德不由得起身,緩緩走到門口,看著張居正的背影消失。

    就在先前,其實魏廣德是有瞬間產生想法,應該把他看出來的問題提出來的,可隨即就想到昨日李春芳和他的談話。

    這麼說出來,似乎又是在駁張居正的面子。

    既然他這麼寫,肯定有他的道理。

    從洪朝選和施篤臣奏疏的內容看,遼王和徽王、伊王都是一丘之貉,在封地惡貫滿盈,犯下十惡不赦的大罪,想到那些被遼王迫害的封地百姓,魏廣德才沒有發聲。

    不管張居正和遼王之間什麼關係,魏廣德還是選擇了默許這件事兒,接下來就看陳以勤是否和他一個想法。

    和他所料不差,陳以勤也發覺到張居正的小心思。

    和魏廣德想的差不多,雖然奇怪張居正和遼王朱憲之間關係怎麼會如此惡劣,可想到曾經遭受遼王傷害的百姓,陳以勤只是淡淡問道:「善貸看完怎麼說?」

    「善貸看了後只說和昨日商議沒有差錯,所以他沒有異議。」

    張居正淡笑道,他知道這個時候不能有絲毫情緒表露,也是在賭陳以勤會考慮到江陵百姓所受之苦,默認這份奏疏。

    是的,張居正昨晚反覆推敲細節的時候就已經注意到。

    他相信魏廣德和陳以勤,至少其中一個人會發現這份奏疏里的貓膩,本來他是打算在有人提出來後再修改的,可是隨即想到遼王在江陵的惡事。

    以他的觀察,魏廣德和陳以勤都是眼裡容不得沙子的人,而且倆個人都沒有地方上主政的經歷,所以並沒有被錢財腐蝕。

    京官,除了出京錢貨的漂沒,就是地方官員的孝敬,並沒有親自出手盤剝百姓。

    這樣,官員心裡至少還有一半是裝的天下百姓,另一半當然是自己的仕途。

    官越大,孝敬越多,錢財反而不是最吸引他們的。

    這,或許也是明朝內閣閣臣,少有主政地方的原因。

    他老師徐階算是個奇葩,當初得罪皇帝和首輔被發配出去,幾乎毀掉仕途。

    之後回京,本來是沒有機會染指內閣的,可因為逢迎嚴嵩,才終於讓嚴嵩為了平衡朝中勢力,舉薦老師入閣。

    在老皇帝們的眼中,阻斷閣臣和地方勢力之間建立一道屏障,就可以讓他們在執政時少受地方的影響。

    最多,也就是為各自的家鄉謀些福利。

    閣臣又不止一個,自然也是多方平衡的結果。

    這樣,他們就可以放心把權利交給內閣處理。

    這些人給出的處置意見,再有司禮監審核,自然可保萬無一失。

    「哦?」

    陳以勤只是抬頭看了眼,就又低下頭。

    和魏廣德差不多,陳以勤也是在看完第一遍後又再次看了一遍,張居正就靜靜坐在那裡,沒有一點動作。

    「好,就這樣吧。」

    片刻後,陳以勤再次抬頭,同時把手裡的奏疏初稿遞了回來。

    張居正此時臉上浮現出笑容,雙手接過陳以勤遞過來的初稿笑道:「那我就下去抄錄一遍潤色,今天就遞進宮裡去。」

    「嗯。」

    陳以勤點點頭。

    現在陳以勤和魏廣德都沒有提出修改意見,張居正的目的達到了,自然沒有久留的道理,當即起身告辭。

    陳以勤也站起來,把張居正送了出去。

    站在門口,看著張居正的背影,陳以勤有些沉默,不知道這次遼王府事是否是李春芳和張居正聯手主導的。

    昨晚酒席上,他已經知道李春芳和魏廣德的談話,也聽到魏廣德的理由。

    皇帝維護的是皇權,文官則維護相權,雖然閣臣是皇帝任命,但是也是文官集團的代表。

    大明朝歷史上,只有極少數皇帝會完全不顧朝臣的意見,乾綱獨斷選擇出內閣閣臣。

    所以,內閣大部分時候都代表著文官集團的利益,是皇權和相權之爭的關鍵。

    當然,明朝只有輔助皇帝做決策的內閣,丞相,朱元璋時期就已經被消滅了。

    可是在文官們看來,閣權其實就是相權。

    這也是為什麼隆慶皇帝要把自己信任的官員塞進內閣的原因,只有這樣,他才能完全掌握住大明的權利。

    而他們,在一些文官看來,就是代表皇帝利益的,是為皇帝攝取權利來的。

    高拱為什麼被逼走,滿朝文武幾乎沒有人為他說話。

    朝臣們對他們這些潛袛之臣是羨慕嫉妒恨,所以只要有機會,就絕不會放棄。

    魏廣德或許是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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