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七六回 立地閻羅帶兵上山
正說到天目道坑杜伏威。其實,您看吧,古往今來,就算發展到今天,文明程度這麼高了,科學這麼普及了,愚昧之人也是比比皆是。仍然有那些人相信鬼了神了的,相信巫婆神漢,相信那些神棍們的言辭,甚至相信那些邪教。有病不說到醫院去看大夫去,哎,找這個大師看,到那個廟裡求神仙、求神藥。像這種人,今天也大有人在呀。何況是科學還不發達的隋朝的時候。人們普遍都迷信。這杜伏威也是如此。
本來杜伏威就沒有多大學問。我們說了,出身很貧寒。從小小偷小摸,那一旦發跡,也是小人得志,算是一個暴發戶的心理。您看看周圍有沒有這種暴發戶朋友?突然間暴富了,本身沒有什麼文化基礎、沒有什麼素質。但是,人家命好啊,運氣也好。當然,這種人第一頭腦比較靈活;第二,敢幹!什麼擦邊球都敢打。別人不敢辦的事兒他敢辦,別人不敢做的事兒他敢做,而且比較狠!這種人一夜就有可能爆發呀。等到成了暴發戶之後,脖子上戴著大金鍊子,揣一個皮包,裡面全是錢。那就愛相信「大師兒」!今天請這個大師到公司來看看風水,明天拜那個上師為自己的老師頂禮膜拜、給錢。像那些神棍指著誰活呀?就指著這群人活。這個天目道也是如此。杜伏威就算當時的一個暴發戶。這天目道就抱著杜伏威的粗腿了,投其所好——你想長生不老。我會煉仙丹;你有野心。我告訴你:你還有四十八年的皇帝命;我會給你掐算掐算,哪一天登基坐殿;我會請示神靈,讓神靈示下你應該叫什麼國號、叫什麼帝號;你給我錢。我給你做皇冠,我給你做龍袍,我給你刻玉璽。「等我都弄好了,我就到瓦崗寨恭迎您登基。那您這段時間呢,就一個目標,就是把這瓦崗寨給奪下來。奪下瓦崗寨,您到瓦崗的後山那裡有一座通仙觀去。我把那個道觀給占了,改成『天目觀』了。您就到那裡去找我,通知我。然後,我就帶著我煉的仙丹,帶著我給你做的王冠龍袍,帶著上天的符旨到瓦崗寨給您舉行登基大典吶!」
天目道那比我會說呀。也不是一天兩天的,天天給這杜伏威催眠、天天給杜伏威畫餅。這杜伏威還真就信以為真了。這個天目道本身神神秘秘的、魔魔道道的。越是這種人越這樣,都給你故弄玄虛啊。你真地問他:《道德經》講什麼呀?《南華經》講什麼呀?道家的思想是什麼呀?他什麼都不通。但是,他給你故弄玄虛。大不了給你來一個「天機不可泄露!」就完了。總之,杜伏威被這天目道給弄得個五迷三道啊。撥下大批銀子,又專門找來了幾個年輕小強盜,讓他們把頭髮這麼一擰,別一發纂:「你們就算天目道的徒弟,跟隨仙長給我煉製仙丹!仙長讓你們怎麼的,你們就怎麼的。保護仙長的安全。明白嗎?」
「明白!明白!」
這五六個小老道跟著天目道,拿著一筆巨資就跑到了瓦崗寨的西南這個地方。
這個地方比較偏僻。這裡和這瓦崗寨有一座大土包相隔。那這座土丘也不小啊,海拔也得有二百多米,也挺高的。這一塊比較背,沒有往山上去的路。就在這座山丘底下,原來有一座小道觀,這個道觀叫「通仙觀」。觀裡頭有四五個老道,就靠著道觀生存。周邊有一些善男信女來燒個香啊、許個願呢,給那麼一點功德。另外,人家後面還有一小片菜園子,自己也能種點東西,也能夠自給自足。但可憐倒霉呀,被這天目道給看見了。
老道帶著這幾個徒弟一夜之間來到通仙觀。把通仙觀大老道、小老道全給宰了,往後山那麼一埋,占據了通仙觀。他就把通仙觀改成「天目觀」了。
往這兒一待,給這杜伏威煉製仙丹。什麼仙丹呢?這些假老道煉仙丹的方法太多了。有用汞的,有用其他東西的。還有最缺德的,要盜取胎盤紫河車。就是看誰家有孕婦,偷偷地把這孕婦給弄來,一刀殺死,一刀二命啊,把胎兒給掏出來,用那胎盤,據說那玩意兒能煉仙丹。這也不知道是誰琢磨出來的。反正那些邪門歪道就這麼幹。這個天目道也如此。您別看他覺得煉仙丹這玩意兒不太靠譜。但他自己也信:這個胎盤紫河車據說大補啊,我借著給杜伏威煉仙丹呢,嘿,這玩意兒歸我吃。杜伏威呢?我給他煉點假仙丹不就完了嗎?拿點麵粉、拿點藥麵團吧團吧,只要吃不死,不就完了嗎?但我借他的力量給自己補一補。
另外,不但是去搶那些孕婦。這天目道還很好色呢。手底下帶著這幾個徒弟,時間不長,跟著師傅也染上好色的毛病。天目道告訴他們:「見孕婦,搶!見那些黃花大閨女,更搶!搶過來,哎……我、我、我們雙修!」要麼邪教就幹這事!哎喲,這天目道帶著徒弟可把周邊的百姓給禍禍苦了。他也是一邊在這兒禍禍,一邊觀察著瓦崗寨的動靜:「哎呀,最好,這杜伏威能夠把瓦崗寨拿到手。這樣一來,我就直接進寨了,也就安全了。如果說他拿不下來,那我就在這兒待著了。反正是,我兩邊都不吃虧,都把退路找好了。」這天目道自鳴得意,就在這天目觀待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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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杜伏威,一方面避這雙鏜無敵伍天錫的鋒芒;另外一方面,確實也看中了瓦崗寨這塊肥肉。於是,就糾集了自己那些打敗的殘兵,(說殘兵,那也得有三千多人呢。)然後,帶著自己最好的朋友,也算自己的二寨主輔公祏一起來到瓦崗寨,前來拜山,也是前來入伙。
有人趕緊稟報給瓦崗寨總轄大寨主金錢豹子小霸王翟讓。
翟讓一聽,哦?杜伏威前來投奔?哎喲!這杜伏威是南邊的瓢把子呀。我們兩個平常交情還不錯,互有幫忙。今天他既然被那雙鏜無敵伍天錫打成這樣,我焉能不收留啊?吩咐一聲:「大開寨門迎接杜寨主!」
翟讓是個性直之人,沒往其他地方想,就覺得自己平常跟著杜伏威關係不錯,人家有難相投,怎能不收留呢?他就要打開寨門。
「啊,慢!」旁邊的黃君漢說話了,「大寨主啊。依我看呢,咱們不能把這杜伏威迎到瓦崗寨上。」
「哦?君漢,你這話何意?」
「大寨主,您難道不知道這杜伏威的為人嗎?人送外號叫『立地閻羅』呀。這個人,又毒又狠,心黑手辣。做事是全無道義可言呢。就這淮河一帶過去有多少山寨呀?那些山寨主開始跟他關係都不錯,他都跟人家是親哥哥、蜜弟弟。沒想到,翻臉就無情!突然間對人家進行奇襲,就把人山寨給占了,就把人寨主給殺了,把那嘍囉兵全歸他了。像這樣的事兒,他做得不少,前車之鑑就在眼前!您哪能把他放進山寨呢?您如果收留他,那無異於東漢末年朝廷迎來董卓呀,那就是引狼入室啊!所謂『請神容易送神難』。您把他接進來,您可就把他送不出去了呀。他還帶著三千嘍囉兵呢。那都是滾馬的強盜,海洋的飛賊呀,一個個都是殺人不眨眼的主。把這些人讓進瓦崗寨,咱瓦崗寨將永無寧日!大寨主啊,還望您三思而後行啊!」
「呃……」這翟讓也不能說沒聽進去。但是,覺得黃君漢有點危言聳聽。「至於嗎?我們倆平素關係不錯。咱瓦崗寨有幾次官兵來剿,人家都在外圍給咱們出手相助了。咱也幫過他們呢。再說,杜伏威那是南邊的瓢把子。我又是通過單二員外認識他的。是單二員外把我們倆捏合在一起的。在我這裡,還有單二員外的一層面子。他看著單二員外的面子,總不該對我下手吧,啊?再者說了,我救他於危難之間。他如果對我下手,豈不是失信於天下呀?」
「哎呀……大寨主啊!咱們可以說是占山的響馬。那杜伏威呢?杜伏威那叫土匪呀!土匪跟響馬有本質的區別!什麼叫響馬?響馬就是搶劫之前,我先放響箭,我是要貨要錢不要人命啊。可土匪不管那一套啊,殺人不眨眼,是殺人越貨的主啊,什麼事兒都做絕了呀。響馬講究盜亦有道。可是土匪絕無信義可言呢!大寨主,您要是把他迎過來呀,你就等著吃虧吧!」
「那我要是不接納他們,我怎麼打發他們呢?」
「寨主可以多多給他們一些金銀。告訴他們:咱們山寨太小,裝不下那麼多人。讓他們投奔其他地方,不就行了嗎?」
「哎呀……」翟讓說:「你這個理由啊——說不過去!」
「怎麼的?」
「誰都知道咱們這瓦崗寨面積甚大。別說裝三千人了,就是裝上三十萬人,也能裝得下去。你這麼告訴人家,這話呀,我張不開嘴,我顛不起槽牙來呀。哎,得了!我看,不會像你說的那麼嚴重。再者說了,咱瓦崗寨的嘍囉兵也一萬多人呢,何懼他三千人呢?他到我這裡,怎麼也是個小數,他也不能喧賓奪主不是?他得聽我的呀。等過了難關,我慢慢地再勸他走,不就完了嗎?」
「沒說嘛,請神容易送神難呢!」
「行了!江湖道都得講個你幫我助的。咱困難的時候,人家幫助過咱們。咱們就不能夠在人家困難的時候不施以援手啊。就這麼的了,我做主了!大開寨門,迎接杜寨主!」
黃君漢一看,白勸!怎麼勸,這翟讓也聽不進去。沒辦法,也只得由得翟讓了。
就這麼著,翟讓大開瓦崗寨的寨門,親自相迎,把杜伏威、輔公祏等人迎進寨中。
杜伏威這嘴上像抹了蜜似的,兄弟長、兄弟短:「哎呀,我還要擔心呢。我還擔心兄弟你不收留哥哥呢。哥哥現在實在是走投無路了,我紅著臉皮來投兄弟呀。兄弟只要給哥哥一口飯吃,哥哥不忘大恩呢!」
越這麼說,翟讓越不好意思,面子還薄啊,「哎呀,哥哥說哪裡話?您是南邊的瓢把子呀,您是我的上級呀,您領導我呀。別說您有難投奔瓦崗寨了。您就算到這裡當我這瓦崗寨的寨主,小弟也得拱手相讓啊,您是大哥呀!」
「哪裡,哪裡。我怎敢喧賓奪主啊?」
開始雙方挺親切的,迎進寨內。另設營盤吧,專門給杜伏威開闢一個獨立的地兒,把這三千人這麼一裝。在這裡蓋了幾間房子,讓杜伏威在此居住。翟讓每日供給米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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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伏威倒也大方,把搶來的金銀細軟全都入庫,入這瓦崗寨的庫啊:「都給兄弟你了!」
「哎喲,這可不行!這是大哥您的!」
「什麼你的我的?俗話說的好啊,我的就是你的,你的也是我的。對不對?咱哥倆不分彼此!你說對嗎?哥哥不能在你這白吃白喝呀。這些金銀就算我們養兵的錢了。你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入庫,入庫!」
其實,入庫的是小部分。大部分那還在杜伏威手裡。杜威先說話:「那小部分入了你瓦崗寨的庫,遲早也是我的!」
您別看剛開始這杜伏威還裝著比較謙和,什麼事都得向著翟讓請示。但這位狼子野心呢。在瓦崗寨立住腳跟之後,他和輔公祏就開始暗中運作了。拿出錢財來收買瓦崗寨上的翟讓身邊的嘍囉兵。另外,撒出人去招攬原來打散的自己的舊部。「呼嚕呼嚕……」不到倆月,又跑來了很多的舊部。人家又在瓦崗寨和周邊的地方又召集了一些亡命之徒。包括那個天目道在那天目觀里,那也是個點兒。不斷地往瓦崗寨輸送一些江湖的敗類、亡命之徒、滾馬強盜、朝廷通緝的要犯啊。所以,沒到倆月,杜伏威手下的人急增到了將近六千。而且,人家把翟讓手下這一萬多人陸陸續續地給收買了得兩三千。翟讓身邊的人也被這杜伏威收買的不少。逐步地就把這翟讓的勢力給掏空了,把翟讓給孤立了。
黃君漢沒少了提醒翟讓:「您要注意!看見沒?我原來說什麼呢,啊?現在杜伏威的實力是越來越大呀。我觀這小子對您的總轄大寨主之位覬覦已久、垂涎三尺啊!大寨主,不能不防啊!」
「唉!」事到如今,翟讓也看出來了,但是怎麼辦呢?真應了黃君漢那句話了——請神容易,送神難呢!那現在怎麼把人送出去呢?這翟讓有時候找機會,比如趁著喝酒的時候就旁敲側擊地問:「大哥,呃……不知道大哥下一步打算往哪地方去呀?」就是這樣半真半假地問。
「嗯……」杜伏威也知道。但杜伏威故意不理這個茬兒,「唉!這個雙鏜無敵伍天錫打得我好慘呢。下一步啊,兄弟,哥哥就想跟這伍天錫開戰!兄弟,咱哥倆並肩作戰!咱拉出去瓦崗寨的軍隊把這盱眙山陀羅寨給他滅嘍!咱把這伍天錫手下的那嘍囉兵給他吃了!到那個時候,瓦崗和淮河這一帶連成一大片。嘿!別說這些江湖人士了,就算朝廷那也不敢小瞧咱們呢。兄弟,你說對嗎?所以啊,哥哥還正想著訓練軍隊。然後再跟兄弟借幾個兵,瞅時機去打那盱眙山陀羅寨!兄弟,你看意下如何呀?」
「呃……這……」翟讓一聽,我原本是想讓他走。結果,人家裝瘋賣傻,根本不理這個茬兒呀。反倒是跟我借兵。這、這、這……我是答應是不答應啊?
翟讓這個人就有這點不好,有點像秦瓊,不知道說「不」字。人家把這借兵的話說出來了,他還不好意思不借。
人家說了:「我替你訓練!我看兄弟你平常大忙忙的,我替你練這軍隊不好嗎?對不對?交給哥哥了!你對我還不放心嗎?」
這要是遇到程咬金,那一句話懟過去了:「對!我就對你不放心!我告訴你,你在我底下應該給我夾點尾巴。你少給我來這一套啊!你太猖狂了,知道不知道啊?你在我手底下,你還這樣,你不怕我多心呢?」這要是程咬金,直接給扔回去了。
可是,翟讓不是這種人呢。還不好意思駁人面子。
人家第二天果然過來跟翟讓要兵了,人家願意幫翟讓訓練軍隊。翟讓還不好意思不給。但給吧,又真怕人家把自己的兵給拉走啊。怎麼辦呢?跟黃君漢一商量:「乾脆呀,我讓你跟著他。你看好咱的軍隊,你跟著杜伏威一起訓練隊伍。」
「唉!」黃君漢說:「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就這麼著,翟讓讓黃君漢帶著隊伍到杜伏威那裡去了。
杜伏威一看就明白了,嘿!黃君漢來了?黃君漢也看不住!隊伍既然經過我的手,你還想拉回去嗎?姥姥!
就這麼著,一訓練翟讓手下的兵,那簡直就是拉隊伍啊。三拉兩不拉,最後這黃君漢有點受不了了。有一天,黃君漢爆發了,當眾指責杜伏威說:「杜寨主啊,你這麼做不對啊!你落難之時,我們總轄大寨主收留於你了。你怎麼得寸進尺啊?你難道說想圖謀我們崗山嗎?」
他一說這話,杜伏威一瞪眼:「黃君漢!你呀,就是個小人!一直擋在我跟我兄弟中間,你沒少做了壞事兒啊,沒少挑唆我兄弟倆的關係!像你這種人,真是可殺不可留!」「噗!」一刀把黃君漢給殺了。
黃君漢一除,翟讓是斷了左膀右臂。
嘿嘿!杜伏威心說話:下一個目標就是翟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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