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日王望著眼前的玄奘和尚,面有風霜之色,面容蒼老,與他的實際年齡是不相符合的,唯獨慧眼中閃爍著慈悲之色。這才是大德高僧,傳聞這位來自大夏的高僧終日出沒於寺廟之中,鑽研佛門經典。
戒日王雖然不喜歡大夏,但對於這位大夏來的高僧,還是很欣賞的,所以本土的一些僧人都不喜歡玄奘,可是戒日王仍然尊重對方,甚至還保護對方,任由對方在全國寺廟中暢行無阻。
「聖僧,大夏的兵馬已經殺入戒日國內了,不久之後,戒日王朝將會生靈塗炭,曲女城也將陷入戰火之中,也不知道有多少寺廟、伽藍會陷入戰火之中,多少文明將會被摧毀。」戒日王忍不住嘆息道。
他並不認為自己能夠擊敗大夏,只是不願意就這樣將自己的江山獻出去而已,哪怕打的山河破碎,他也是不會投降的。
只是在這之前,他需要了解一下大夏皇帝,了解一下這位來自東方的聖主。
「阿彌陀佛。」玄奘還能說什麼呢?他是見過李煜的,自然是知道這裡面的情況,他是改變不了眼前的局面,莫說皇帝陛下是不會聽從自己的建議,就是眼前的戒日王也是如此。
身在佛門,能夠在很短的時間內學會天竺語言,能夠從遙遠的長安,來到曲女城,還在曲女城內混的相當不錯,自然是一個智慧超群的人,這個時候也聽出了戒日王的意思。
可惜的是,他不能改變什麼。
「不知道聖僧可見見過貴國皇帝陛下?」戒日王並不感到意外,玄奘或許是一位佛門高僧,但是絕對不會影響到大夏皇帝的決定,甚至有沒有機會覲見天子,都不知道。戒日王只是想從玄奘口中了解一下大夏皇帝。
「貧僧見過皇帝陛下。」哪裡知道玄奘點了點頭。
「不知道聖僧認為皇帝陛下如何?」戒日王一愣,忍不住驚訝的詢問道。
「陛下英明神武,乃是世上難得一見的英主,年紀輕輕,作戰勇猛,曾經赤手空拳打下了億萬里江山。」玄奘喊了一聲阿彌陀佛,然後說道:「陛下愛民如子,大夏子民無不為成為陛下的子民而感到榮耀。」
「大夏精兵百萬,東征西討,所向披靡,疆域東至大海,北至荒漠,南至大海,西方仍在征討之中,疆域之廣,曠古未有,子民之多,宛若恆河之沙。」
「截止到現在,突厥、新羅、高句麗、百濟、林邑等國紛紛被大夏所滅。」
戒日王聽了臉上一紅一白,他是想知道大夏皇帝的底細,但是在玄奘口聽來,眼前的大夏皇帝不僅僅是有一個仁君,同樣也是一個狠角色,被大夏消滅的國家也不知道有多少,不少王朝他是聽過的,比如西域諸國,再比如說突厥,這是一個強大的民族,可惜的是,也已經在大夏的進攻下,煙消雲散。
現在大夏皇帝的兵馬已經殺到自己家門口來了,自己當如何是好?難道奮起反抗嗎?
「東方的聖主興兵而來,聖僧以為如何如何是好?」戒日王忍住心中的畏懼而詢問道。
玄奘想到自己見到的大夏皇帝,忍不住搖搖頭,他也知道戒日王朝和大夏之間的矛盾,戒日王明顯是在作死,大夏皇帝豈是好惹的,你不招惹對方,皇帝或許還不會找你的麻煩,但你既然招惹對方了,那就要做好和大夏開戰的準備。
戒日王頓時嘆了口氣,他心裏面還是抱有一絲僥倖的心裡,若是不能開戰,自然是好事,哪怕自己已經損失了一些兵馬和國土,可惜的是,眼下看來,已經到了不得不開戰的地步了,大夏皇帝是不會允許大戰就這樣輕易結束。
「看來是不打不行了。」戒日王忽然幽幽的說道:「想來也是,大夏和我戒日王朝是不一樣的,只是,聖僧認為我戒日王朝一定會失敗?」
玄奘想了想,露出一絲思索,按照道理,大夏的兵馬所向披靡,失敗的可能性比較小,但眼前的戒日王朝有些不一樣,戒日王利用宗教治國,佛門在戒日王朝的地位很高,而百姓對佛門的統治也是十分恭順的。
大夏攻占國土,若還是和戒日王一樣統治天竺,自然是無話可說,但從沿途所看到的情況來看,大夏不是一個好的統治者,甚至可以說是一個強盜,闖入天竺諸國內,搶奪金銀財寶,摧毀當地的文明,這絕對是天竺佛門不能容忍的。
「看來聖僧也知道我戒日王朝還有一戰之力,否則的話,聖僧不會遲疑的。」戒日王很滿意玄奘的遲疑,頓時臉上露出喜色。
若玄奘臉上沒有任何一絲遲疑,戒日王認為自己要小心了,有了這一點遲疑,就說明這個來自大夏的高僧,對戒日王朝的軍隊或者百姓是充滿信心的。
「阿彌陀佛,戰場上的事情,貧僧並不知道。」玄奘苦笑道:「貧僧曾見過陛下一面,陛下曾說天竺的佛門經典還有些用處。其餘的恐怕並非在陛下的考慮之中。」
戒日王頓時面色陰沉,雙目中多了些憤怒。雖然他早就有了思想準備,殘暴的大夏皇帝會摧毀天竺的文明,現在從玄奘口中說出來,他心裏面還是有些惱怒的,心裏面的一絲敬意消失的無影無蹤,一個想要摧毀文明的人,不值得得到自己的尊敬。
「傳聞大夏還沒有冊立太子,若是在這裡有一個萬一,恐怕萬里江山將會陷入動亂之中,聖僧認為呢?」戒日王頓時冷哼道。他雙目中光芒閃爍,俊臉猙獰,顯然對大夏是充滿著仇恨。
滅我國家,殺我子民,摧毀我文明,這種仇恨不共戴天,還沒有見面,戒日王此刻對大夏皇帝充滿著仇恨,恨不得將其殺死。
「阿彌陀佛。」玄奘還能說什麼呢?他只是一個和尚,並不能改變什麼。或許自己應該留在佛寺之中,尋找佛門經典才是正理。
「聖僧可以在國中自由行走,任何一個寺廟都可以掛單,都可以參悟佛門經典。」戒日王雖然想要反抗大夏,但對玄奘還是很尊重的,這是一個尊敬佛陀的大德高僧。
「多謝大王。」玄奘微微嘆了口氣,他想了想,說道:「大王,佛家講忍,佛曰四大皆空,佛門講究斷絕俗緣。」
戒日王聽了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他聽出了玄奘言語中的意思,一旦戰敗,玄奘就想讓自己遁入空門,成為佛門中人。
但這種情況可能嗎?
婆羅門、剎帝利都是大夏皇帝必殺的對象,大夏皇帝想要占領的不僅僅是江山,更是要占領民心,讓天竺人都要學習的大夏的語言和文明。
「聖僧,一個王朝的興衰並不可怕,可怕的是這個民族的文明被湮滅了。」戒日王忽然嘆息道:「大夏的皇帝想要的不僅僅是天竺的疆土,更是要摧毀天竺的文明。東方的軍隊到來的時候,肯定會受到我天竺百姓的抵制。大夏士兵必定會陷入寸步難行的地步。」
「阿彌陀佛。」玄奘又喊了一聲佛號,他只是一個和尚,並不知道這裡面的道理。或許戒日王是正確的,但或許又是不正確的。
「大王,蒙達將軍回來了。」
就在這個時候,大殿外傳來侍女的聲音,這讓戒日王忽然有種不妙的感覺,他立刻從蒲團上坐了起來,面色冷峻了許多。
「傳。」
「罪將蒙達拜見戒日王。」蒙達盔甲破舊,渾身上下都是鮮血,哪裡還有昔日英姿勃發的模樣。
「蒙達,你不在迦畢試王朝,跟隨你的父親,怎麼還朝了?」戒日王忍住心中的慌亂詢問道。
「大夏兵馬十萬人已經進入迦畢試王朝,我們的數萬大軍已經戰敗了。」蒙達面色猙獰,大聲哭訴道:「他們的騎兵實在是太厲害了,我們原本是準備撤退的,可是他們已經出現在我們的前面了,那些騎兵們穿著火紅色鎧甲,臉上帶著面具,就好像是惡鬼一樣,也不知道是從哪裡,將我們的隊伍全部衝散了,後面的敵人追了上來,我們的數萬大軍就這樣被剿滅了,臣是僥倖逃出來的。」
「六萬大軍就這樣被葬送了?」戒日王聽了身形晃動,他派出的兵馬一路高奏凱歌,所向披靡,他還暢想著,等攻下迦畢試王國之後,自己再繼續數年力量之後,然後南下,發起統一天竺的戰爭,可是,這一切,現在都化為烏有了,自己最精銳的軍團被大夏擊潰。
「大王,大夏實在是陰險毒辣。家父原本已經和大夏的將軍商量好了,我們放棄迦畢試,兵退戒日王朝,可是沒想到敵人表面上答應了,實際上,夜裡趁著我們收拾行囊的時候,敵人突然襲擊,我們根本就沒有抵擋。」蒙達心中苦澀,他不知道如何解釋婆尼戰死的事情,畢竟這父子兩人是想歸順大夏,這是滅族之禍。
若是獲得勝利也就算了,可惜的是,後來失敗了。
戒日王已經不知道說什麼了,數萬大軍已經被大夏所滅,現在連領軍的大將軍也已經戰死,戒日王朝現在哪裡還有多餘的兵馬阻擋大夏的入侵,在戒日王朝的北方,大夏另外一支兵馬已經攻入國內,阿羅那順那個愚蠢的傢伙,也不是大夏的對手,敵人都已經殺入國內了,北境的各處城邦都開始徵召兵馬了,這也是無奈之舉。
戒日王猛然之間發現,昔日強大的戒日王朝此刻居然陷入了風雨飄搖之中,居然還有覆滅的威脅。此刻的戒日王是真的後悔了,早知道大夏這麼難纏,這麼難對付,就不應該興兵征討對方,否則的話,哪裡有這樣的禍事發生。
「阿彌陀佛。」玄奘還是喊了一聲佛號,他目光閃爍,慧眼看著蒙達一眼,露出一絲思索之色,卻是沒有說下去。
「蒙達將軍,你放心,婆尼老將軍的仇恨,我一定替你報的,現在你回去吧!安慰你的親人,明日開始,徵召兵馬,敵人已經打到我們家門口來了,若是再不反抗,我們的國家就會被大夏所滅,我們的民族也會為敵人所滅。」戒日王一臉的悲傷,眼下這種局勢不是他想看到的。可是這已經是不能改變的事實了。
「謝大王。」蒙達聽了頓時鬆了一口氣,他知道這一關已經過去了,戒日王大概是不會追究自己父親的責任。畢竟自己的父親已經戰死,這個時候再找自己的麻煩有些不合適了。
「大王,這位將軍?阿彌陀佛。」玄奘和尚頓時不知道說什麼好。
「聖僧也看出來了。」戒日王目光深處多了一些異色,顯然就在剛剛,他也發現到了,當下嘆息道:「數萬大軍為何一夜之間被覆滅了,婆尼乃是軍中老將,對陣疆場,不可能沒有防禦,敵人也不會如此輕鬆的攻入大營,對嗎?」
玄奘聽了有些驚訝的看著戒日王,沒想到年輕的戒日王居然將此事看的是如此的清楚,甚至還知道這裡面的事情。
「聖僧認為我應該去責罰他們嗎?真的到了那種地步,就算是我,我也會投降的。」戒日王忽然說道:「不過,現在看來這一切都沒有任何用處,大夏根本不會答應我們的投降,對嗎?」
戒日王很快就明白,婆尼不是敗在大夏將軍之手,而是敗在大夏皇帝手中,是大夏的皇帝不允許婆尼投降,或者說,根本不放心婆尼,才會有婆尼之敗。
「大夏皇帝在軍事上的謀略與常人不一樣,當年經常是以少勝多,如此才奠定了今日的大夏。」玄奘趕緊說道。
所謂的以少勝多,實際上都是離不開陰謀詭計的,也就是說,大夏皇帝就是憑藉著陰謀詭計才得到了今日的江山。
「我明白了。」戒日王一陣苦笑。很快就恢復了正常,正容道:「但就算如此,想我投降大夏,那是不可能的事情,我戒日王朝是不可能投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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