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堂河南討捕大使裴仁基,竟然臨陣叛變投敵,差點坑了河南討捕軍的主力大軍,這樣的消息傳開,引發的轟動效應那當然是要多大就有多大,收到陳喪良以五百里加急送來的奏報,以楊侗為首的東都朝廷第一反應就是根本不敢相信,還是又收到了裴仁基之子裴行儼負罪潛逃的報告,東都朝廷這才如夢初醒,趕緊按照陳喪良的要求動員軍隊,組織兵馬增援洛口倉戰場。
前面說過,徵得了隋煬帝的同意後,東都軍隊的規模已經擴充到了十萬之眾,糧草武器之類的軍需輜重也非常充足,但因為訓練不足和實戰經驗匱乏的緣故,戰鬥力很受影響,再加上東都一帶需要守衛的重要設施太多,在東都軍隊失去河南討捕軍這個緩衝的情況下,還算稱職的兩個副留守元文和段達經過商議,主動建議楊侗奏請隋煬帝再次擴軍,同時建議在還沒有取得隋煬帝同意前,先徵召組織一支臨時軍隊補強兵力,預防萬一。
楊侗毫不猶豫的同意了元文都和段達的建議,向隋煬帝奏報裴仁基叛變的同時再次奏請允許擴軍,此外又頒布鈞旨組建東都義勇軍,號召東都士民百姓投軍報國,增援洛口倉,奪回虎牢關,確保東都重地的安全。
楊侗、元文都和段達的好心辦了壞事,認為瓦崗軍不過是一群被飢餓逼迫的盜賊,又知道現在在洛口倉統兵作戰的是從沒打過敗仗的戰神陳喪良,覺得軍功爵位伸手可取,為了建功立業和升官發財,東都城裡多如牛毛的官二代、富二代投軍的積極性比普通百姓都還高,無數國子監、太學和四門等高級學府的學生,還有無數的權貴子弟、勛官後代、世家大族和富豪巨賈的公子,全都爭先恐後的響應楊侗號召,爭著搶著帶著他們的家丁奴僕投軍入伍,自願要到洛口倉前線去上陣殺敵。
陳喪良收到這個讓他吐血的消息時想反對已經來不及了,迫不得已之下,陳喪良只得火速派遣家世背景強硬的劉長恭大將軍返回東都,主持援軍東進事宜,同時陳喪良又暗中交代劉長恭甄別隊伍,把這些官二代富二代和他們的家丁奴僕單獨編製成軍,組建一支肯定派不上任何用場的二代軍,讓他們湊在一起隨便胡鬧,免得分散開了禍害那些能打仗或者有潛力的真正軍隊。
裴仁基叛變的第三天,程咬金和牛進達率領的一萬五千援軍首先趕到洛口倉戰場增援,同批抵達的還有陳喪良的老嫡系報,但很可惜,裴行儼已經做了報國軍的第一個逃兵,陳喪良不得不任命自己當年的掌旗手於樂代替裴行儼擔任校尉。
在此之前,瓦崗軍主力欺負陳喪良剛到洛口倉立足未穩,又欺負河南討捕軍主帥叛變軍心不穩,曾經對洛口倉發起過一次正面強攻,可惜卻遭到了闞校和馬三寶軍隊的迎頭痛擊,連倉牆都沒能衝上去幾次就被殺退,又探到凶名昭著的報國軍和大批東都軍隊來援,瓦崗軍主力也只能乖乖撤回到虎牢關下,背靠關牆與援軍不斷趕到的陳喪良抗衡,稍做退卻,但仍然掌握整個東都戰場的戰術主動權。
魏徵和袁天罡也隨軍來到了洛口倉,見面後,袁天罡和魏徵少不得埋怨了一通陳應良在河南討捕軍事件中行事太過冒險,陳喪良卻搖了搖頭,答道:「為了張大帥留下的舊部,這個險值得冒。對了,她和她娘怎麼樣了?」
陳喪良沒提到名字,袁天罡卻知道問的是誰,垂首答道:「已經收監了,房喬松對刑部打了招呼,讓刑部天牢善待她們,她們應該可以少受許多苦。不過按慣例,將來她們最少也要被貶為奴隸。」
陳喪良神色黯淡的點點頭,不再繼續這個話題,只是又問道:「我奏請陛下派遣王世充為援,攻打虎牢關的背後,奏章送出去沒有?」
「送出去了。」魏徵如實回答,又問道:「留守,一定需要王世充增援嗎?以我們現在的力量,未必就拿不下虎牢關啊?」
「一定需要。」陳喪良點頭,答道:「瓦崗賊戰力不俗,我們現在就算能勉強奪回虎牢關,也必然要付出慘重代價,如果有王世充從背後夾擊,我們就可以輕鬆許多。有了王世充幫忙鎮守虎牢關,將來我也可以騰出手來,應對其他地方發生的變故。所以為了長遠計,我怎麼都得乘著這個機會,爭取把王世充弄到這裡來給我幫忙。」
說罷,陳喪良又不由自主的把目光轉向了北方,眺望太原的方向,目光也變得無比的陰冷。
有點希望奪回虎牢關,卻為了保存實力不想拼命,這樣的事玩得不好,陳喪良即便貴為東都留守也得擔不少關係。但還好,終於擺脫了裴仁基這個跟誰霉誰的超級衰神後,期盼已久的好運氣又重新回到了陳喪良的身上,首批援軍抵達洛口倉戰場後的第二天,好不容易放晴了兩天的天空又下起了連綿大雨,土地鬆軟,道路泥濘,根本就不適合攻堅作戰,已經退回關下的瓦崗軍也躲回了關中避雨,陳喪良也就有了充足藉口按兵不動,一邊抓緊時間收編河南討捕軍兵馬,一邊操練新軍,耐心等待隋煬帝那邊的決定。
與此同時,各種噩耗壞消息仍然象雪片一樣,接連不斷的飛到東都洛陽和江都城中,到處都是造反,到處都是民變,歷史著名猛人薛舉也在蘭州舉起了反旗,還直接自稱西秦霸王,改年號秦興,擺明車馬要在推翻大隋這條光輝大道上一走到底。而更讓東都朝廷憂心忡忡的是,早在裴仁基還沒有叛變投敵之前,東都洛陽就與虎牢關以東的絕大部分郡縣失去了聯繫,張須陀當初四處撲火救急的黃河南部諸郡,完全就處於了失控狀態。
通濟渠早已經被瓦崗軍徹底切斷,東都方面與江都聯絡十分困難,關於裴仁基叛變一事陳喪良當然得等不少時間才能收到答覆,然而就在這個期間,隋煬帝卻頒布了一道讓全天下人都覺得難以置信的詔書,那就是鑑於黃河中下游暴雨成災,餓殍遍地,隋煬帝竟然下詔——開倉放糧詔令汲郡黎陽倉拿出八十萬石糧食,賑濟災情最為嚴重的山東饑民河南郡這邊也因為楊侗奏請的緣故,隋煬帝同意洛口倉出糧三十萬石,賑濟河南郡境內的受災百姓
可以保證朋友們沒有看錯,《資治通鑑》第一百八十四卷上面清楚記載,大業十三年時,隋煬帝確實頒布過這麼一道詔書——雖然這道詔書對隋煬帝本人而言,簡直就是腦袋進水的表現,但這道詔書確實存在
把大腿都掐青了才證明自己不是在做夢,實際監管著洛口倉的陳喪良再不遲疑,馬上就打開洛口倉,一顆一粒不少的拿出了三十萬石糧食,派人送往河南郡的受災諸縣,命令諸縣官吏開設粥廠,施粥賑濟飽受洪災飢餓之苦的貧困百姓。然後才到了第二天,陳喪良就迫不及待的親自到了鄰近的鞏縣城外,巡視施粥放賑的具體情況。
親自巡視的結果讓陳喪良暴跳如雷,鞏縣城外的幾處粥廠確實都圍滿了面黃肌瘦的窮苦百姓,可是他們頂著風雨領到的,卻是清得可以照出人影的灰黃米湯,同時陳喪良的親兵還從放賑的鞏縣官差衙役家裡,搜出無數連封條都沒拆去的糧袋。大發雷霆之下,陳喪良當然是立即叫人抓來了縣令柴孝和,當眾責問他為何剋扣賑災糧食?
頗有才於的柴孝和大聲喊冤,主動懇求陳喪良去搜查他的住宅,核對他的帳目,說是如果他只要貪污一顆一粒賑災糧,就請陳喪良立即親手剁了他全家受賑百姓也紛紛站出來做證,說是只要柴孝和出現的地方,他們都能喝到濃稠白米粥,只是柴孝和一走,米粥就馬上變成米湯。陳喪良這才怒氣稍消,一邊勒令柴孝和加強監督,一邊下令將二十幾個貪污賑災糧的差役當眾斬首,還親手砍了給各個粥廠通風報信的鞏縣縣丞,柴孝和也主動奏請陳喪良派遣軍隊監督放賑,避免再次出現類似情況。
「吏治啊,吏治啊。」陳喪良拍著額頭哀嘆,又突然想起更大的事,趕緊向旁邊的魏徵吩咐道:「玄成,馬上安排一些人去受災各縣查看情況,再替我擬一道奏章,請越王殿下派遣御史言官到各縣去監督放賑。」
魏徵答應,立即依令而行,還沒有退下的柴孝和卻苦笑說道:「陳留守,下官敢和你打一個賭,如果其他縣的放賑情況能比鞏縣更好,下官願意以死謝罪。」
陳應良飛快扭頭來看柴孝和,見他的臉上笑容苦澀,神情卻十分認真,陳喪良頓時有些沉默,片刻後才自言自語說道:「但願黎陽倉那邊,能有幾個你這樣的官員,好歹能讓一些糧食切切實實的放在災民手裡,不然的話……。」
說罷,陳喪良嘆了口氣,搖了搖頭,並沒有與柴孝和打這個賭。
和陳喪良預料的一樣,也和歷史上的一樣,隋煬帝這道腦袋進水的放賑詔書,並沒有挽救他江河日下的大隋江山,在洪災嚴重餓殍遍地的情況下,糧食價格自然是漲得不能再漲,隋煬帝這道看似可以自救的詔書,也成了受災各地官吏大發橫財的天賜良機,東都洛口倉這邊有陳喪良態度堅決盯著,情況還稍微好一些,黎陽倉那邊就徹底完了,大小官吏只顧著自己發財,根本一顆一粒糧食都沒有施捨給災民,餓死百姓災民每天都有上萬之多,黎陽倉附近的餓殍死屍更是漫山遍野,屍體多得根本就無法收拾。
在這樣的情況下,自然給了有心人大好機會,四月二十三這天,已經重新壯大了三萬之眾的蒲山公營,李密的親自率領下,突然從延津渡過黃河北上,然後立即西進直搗黎陽倉,在路上就直接喊出了打下黎陽倉開倉賑糧的口號,吸引了數以萬計的災民饑民加入他的隊伍,然後才僅過了一天多時間,李密殺到了黎陽倉下,一番大戰下來,李密成功奪取了這個黃河以北的最大糧倉,並且兌現諾言立即開倉放賑,打開糧倉任由饑民取糧,接著很自然的,短短兩天之內,李密就聚攏了超過十萬的流民隊伍,並且成功擊敗了前來進剿的武陽郡丞元寶藏,早萌反心的元寶藏還直接率軍投降了李密,李密的聲勢一時無雙。
與此同時,陳喪良也盼來了期盼已久的隋煬帝旨意,除了命令東都朝廷把叛國通敵的賈閏甫和蕭懷靜車裂處死外,急於奪回虎牢關重新打通通濟渠的隋煬帝難得頭腦正常了一次,同意派遣彭城留守王世充率軍北上增援虎牢關戰場,接受陳喪良的號令指揮,聯手夾擊虎牢關,奪回這個要命咽喉,也全力爭取把瓦崗軍主力殲滅在虎牢關戰場,還點了名要裴仁基父子的腦袋。
收到這道旨意,陳喪良終於鬆了口氣,奪回虎牢關擊敗翟讓的信心大增,袁天罡也立即向陳喪良建議道:「留守,不妨立即把這個消息散播出去,讓瓦崗賊那邊知曉,瓦崗賊不事生產,糧草補給全靠劫掠,占據虎牢關後已經兩個半月,瓦崗賊就算還有一些糧草積蓄,也肯定已經不多,瓦崗賊知道了王世充即將來援的消息,定然會生出棄關而走的心思,我軍再出兵攻城,壓力必可大減。」
「換成平常,這是一個好主意,但現在不行。」陳喪良搖頭,用手指敲打著地圖上的黎陽倉說道:「你忘了李密,他現在盤踞的黎陽倉,距離虎牢關只有兩百多里,翟讓若是得知王世充從他背後殺來,很可能會生出向李密求援的心思,李密也很可能會出兵救援於他,到時候翟讓和李密二賊合力,我們的麻煩可能更大。」
「翟讓向李密求援?」袁天罡一楞,驚訝說道:「這怎麼可能?李密上次被翟讓攆走,二賊早就翻臉,怎麼可能重新聯手?」
「翟讓上次和李密翻臉,是因為我的計策離間。」陳喪良答道:「裴仁基知道我的離間計前後經過,現在他又已經投降了瓦崗賊,肯定已經把當初的事向翟讓做了報告,翟讓就算為了面子不肯聲張,心裡肯定已經是無比後悔,如果生出和李密重新聯手的心思,現在李密又拿下了黎陽倉,兵多糧足,沒有後勤補給的翟讓當然更想和他重新聯手了
「李密奸賊也很有可能願意和翟讓重新聯手。」陳喪良接著說道:「黎陽倉的糧食儲量還不到洛口倉的四分之一,絕不可能滿足李密的胃口,占據虎牢關就可以隨時攻打洛口倉,掌握東都戰場的主動,李密坐視我們奪回虎牢關的可能不大。」
「所以,現在我們不僅不能散播王世充即將來援的消息恐嚇瓦崗賊,還得示敵以弱,讓瓦崗賊覺得他們的力量足以奪取洛口倉,也讓翟讓為了面子不肯馬上去和李密聯絡修好,這麼一來,等到瓦崗賊自行探到王世充從背後殺來的消息,就算立即派人去向李密求援,李密也馬上出兵增援,時間也必然十分倉促,倉促就會露出破綻,我那位老丈人王世充也不是什麼善茬,李密只要露出破綻,他一般都能夠抓住。」
聽了陳喪良的解釋,袁天罡連連點頭了,然後袁天罡突然醒悟過來,忙問道:「之前我們剛收到黎陽倉淪陷的消息,留守你就馬上把劉長恭的無敵營調到石子河東岸立營,難道陳留守你當時就存著示敵以虛的念頭?」
陳喪良笑笑,點了點頭,道:「當時雖然還沒確認王世充是否能來給我們幫忙,但我也得防著陛下不同意王世充增援虎牢關戰場,讓無敵營立營石子河東岸,既可以示敵以虛,說不定還可以把瓦崗賊引出關來。瓦崗賊是有點怕我不假,可是看到了咱們的無敵營,肯定就不會那麼怕了。」
袁天罡放聲大笑了,道:「不錯,就無敵營那模樣,就算下官只是文職,也肯定有膽量親自率軍交戰,還一定敢身先士卒,沖在最前面。」
陳喪良也有些忍俊不禁,結果也是事有湊巧,恰好就在這時候,斥候飛奔來報,說是瓦崗賊突然出兵一支,正向洛口倉這邊殺來,陳應良一聽大喜,知道翟讓終於沉不住氣想要出關交戰了,立即命令軍隊嚴守洛水與石子河浮橋,又命令劉長恭不得出擊,全力堅守營地,任由瓦崗軍攻打他的無敵營營地。
哦,對了,順便交代一下無敵營這個名字的來歷,按照陳喪良的要求,劉長恭把東都的富二代官二代單獨編製成軍後,連同這些富二代官二代帶來的家丁童僕,組建起了一支大約八千人左右的軍隊,裝備東都朝廷提供的上好盔甲武器,穿最華麗的衣服鞋襪,不用象普通士兵那麼辛苦訓練,還傳聞說軍中有美女出沒,可這些富二代官二代卻還是不肯滿足,非鬧著要象報國軍一樣,有一個單獨的軍名。劉長恭被他們糾纏不過,只得跑來找陳喪良解決問題,陳喪良親自潑墨揮毫,無敵營這個名字也就騰空出世了。
當然了,咱們劉大將軍帶兵的本事大家都知道,這支軍隊是否名符其實的無敵於天下,那就是一個只有天知道的問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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