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獸 第010章 追贓

    不僅武大奎，棠兒、劉管事、張二礅，在場所有人無不臉露驚容，不明就裡地看著林錚。

    銀子……還能入了地不成？

    如若不是，林錚拿鏟子挖地又是幹嘛？

    這處院子地底下少有石頭，基本上都是土層，林錚一鏟接一鏟地挖下去，再把挖出來的土倒在邊上，不時還停下來，細細觀察腳下土坑的斷面。

    有幾次還用手指挑起一小撮泥土，輕輕地揉搓著，似乎在感覺泥土的濕度。

    做這一切之時，林錚的神情極為專注認真，旁若無人，仿佛世間萬物於他而言，只剩下手裡的鏟子，和腳下的泥土。

    眾人雖不明白他到底在幹什麼，但經過了方才螞蟻吃銀子那一幕，都覺得林錚有些高深莫測，他此舉必有用意。

    挖了好一會，邊上的土堆也已堆起一座小山，棠兒見林錚還沒有停下的意思，漸漸有些焦急起來，一雙纖細的小手緊張地搓個不停。

    此刻她心裡同圍觀的眾人一樣，疑惑重重。已經挖了好一段時間了，林錚渾身衣衫都已被汗水濕透，可看樣子他還是沒有找到他所預期的東西。

    武大奎不耐煩地嚷道：「小子，挖了這麼久，怎麼還未挖好？你到底在找什麼？若是在找銀子，我看還是趁早放棄吧！」

    林錚白了他一眼，無比認真地道：「武護院，餓了可以先吃。」

    武大奎一時沒反應過來，愣道：「什麼？」

    林錚朝他手裡的馬鞍努努嘴道：「咯，馬鞍啊。你若餓了，可以先吃，不用請示我，我准了。」

    這個林錚，真是沒點正經，這麼久了一點東西都沒找著，還有心思開玩笑。棠兒方才一直替他擔心，被他這麼一逗樂，忍不住捂著小嘴偷笑起來。

    武大奎這才醒悟過來，頓時臉色一黑，正待惡語相向，卻聽劉管事沉聲道：「武護院，你三個月了連個賊人的影子都沒見著，林錚雖然也挖了這許久，但相比起來，還是算不得什麼。這片刻工夫，你我便再等等吧。」

    雖然很不爽，但劉管事都這麼說了，武大奎也不好再說什麼，臉頰抽了抽，惱怒地偏過頭去。眼光若是可以殺人，林錚現在估計已經被他殺死七百多回了。

    見林錚累得大汗淋漓，張二礅上前道：「錚哥，俺幫你挖一會吧，俺這身肥肉，也該減減了。」

    林錚想了一下，說道：「好吧，你朝這個方向，一直挖進去。」說著將鏟子遞給張二礅，朝土坑內一處朝南的方向一指。

    武大奎在一旁譏笑道：「小子，我看你還是乖乖認輸吧，你便是把這院子翻過來又能如何，難道還真能從土裡變出銀子來？」

    棠兒神情擔憂，長長的睫毛跟著美眸跳動了幾下，黯然問道：「林錚，你……在找什麼？銀子嗎？還是螞蟻？我瞧著你方才挖出來的土塊里，有不少螞蟻呢！你瞧，這便有幾隻，這邊也有……」

    見林錚只是笑著搖頭，棠兒有些急了：「林錚，你究竟在找些什麼，我陪你一起找好不好？」說著扯了扯袖子，露出皓如白雪的玉腕。

    「我在……盜墓！」林錚抻出袖子，邊說邊擦了把汗，雖然方才挖得有些累，還一無所得，臉上卻一絲灰心都看不到，反而滿是調皮神色。

    「荒唐！」武大奎大叫道，「府上怎會有墳墓？小子，你再胡言亂語，小心罪加一等！」

    劉管事也咋舌道：「是啊林錚，這種事可不能亂說，府上怎會有墳墓？」

    撓了撓頭，林錚語出驚人道：「我沒說是人的墳墓，我指的是——螞蟻的墳墓。」

    武大奎冷哼一聲道：「這更荒唐了！螞蟻怎會有墳墓？林錚，你小子本事沒有，卻盡會作些危言聳聽之語！」

    不僅武大奎，連棠兒和在場諸人都紛紛搖頭。

    螞蟻的墳墓？

    螞蟻怎會有墳墓？對他們來說，這實在是太過匪夷所思，也難怪他們不信。

    正在琢磨怎麼跟他們解釋，正在挖地的張二礅忽然大叫起來：「死螞蟻！好多，好多死螞蟻！」

    眾人連忙朝地上的土坑望去，果然，張二礅接手挖了多時，竟挖到了一個中空的大洞，約摸有臉盆大小，洞內密密麻麻地堆著許多螞蟻，一層又一層，一團又一團，把這個洞填得幾乎滿了。奇怪的是，這些螞蟻每隻都一動不動，細看之下，竟是已經死去多時。

    先前林錚也曾挖到一些洞，但都是些小洞，裡頭也有螞蟻，卻都是活的，數量也沒這麼多。

    眾人哪裡見過這麼多螞蟻屍體，全都嚇了一跳，林錚卻是臉上一喜道：「看到沒有，我方才所說的螞蟻的墳墓，這便是了！這個洞便是螞蟻暫時用於存放屍體的墓室。」

    眾人一個個都又驚又服，驚的是林錚果然沒有胡說，螞蟻竟然真的有墳墓，服的是這個林錚怎麼會知道這些古里古怪的東西。

    林錚指著洞穴旁邊一條隱約可見的細細甬道，嘆道：「螞蟻雖然小，卻是一種非常厲害的群居性動物，它們的巢穴結構複雜，不但有起居室、食物儲備室，還有育兒室、墓室、蟻后宮殿，甚至有專門用於儲水及排水的洞室。所有洞室便是用這種甬道互相打通，連成一片，四通八達，這其中種種神奇，絕對不是我們人類可以想像的。」

    這番話若是之前說，眾人肯定一句都不信，但現在真的挖到這一大堆死螞蟻，眾人震驚之餘，不由地對林錚的話也信了七八分。

    沒想到平素里一腳便能踩死好幾隻的螞蟻，它們的巢穴居然如此講究，怎不讓人驚奇萬分！

    劉管事一臉驚嘆道：「方才螞蟻吃銀子，老朽還以為已經大開了一把眼界，沒想到，現在這才叫長見識啊。小小螞蟻，原來竟如此神奇。大千世界，造化之奇，委實讓人驚嘆……老朽當真是白活了！白活了！」

    棠兒也滿臉讚賞地望了林錚一眼。這個林錚，懂的東西可真稀罕，儘是些匪夷所思之事，可每次偏偏都有事實佐證他所說的那些奇談怪論，讓人不得不信服。

    林錚見眾人一個個都驚得張大了嘴巴，心中也有些得意。若是再把螞蟻如何分工合作、如何互通信息這些再給他們講上一遍，這些古人一個個還不得驚掉下巴。

    不過想想還是算了，這些知識太過於驚世駭俗，若不是為了找回銀子，他也懶得賣弄這些。有時候，知識太過於超前不一定就是好事，見好就收非常重要。

    要低調啊！

    轉頭一看，那位武大奎已經驚得說不出話來，呆呆地望著那一大堆螞蟻屍體發愣，臉色慘白，不知在想些什麼。

    「武護院，你怎麼了？傻了？」林錚嘻笑道。

    武大奎這才驚醒過來，定了定神，吼道：「誰傻了？小子，再胡言亂語，休怪我不客氣。」

    「哦，對，對對對，忘記了，你已經傻得不能再傻了，我錯了。」林錚煞有介事地拍著腦袋道。

    武大奎怒吼道：「小子，別囂張！什麼又是墳墓又是起居室的，扯這些有個毬用？贓銀呢？若是尋不著贓銀，哼……」說著揚了揚手裡提著的馬鞍。

    「贓銀是吧？別急嘛，我林錚既然放話了，就一定會幫你尋回來。那誰，給我拿個爐子來！」

    在場的家丁們都盼著林錚能戰勝武大奎，兩名手腳勤快的家丁很快從別的院落搬來一具紅泥小火爐，爐中還有殘留餘燼，隱約可見火星。

    「謝謝這兩位家丁大哥！很好，連生火都省了。胖子，把這些死螞蟻全剷出來。」

    說著林錚自顧自地撿了幾條枯枝扔進爐子裡，撥弄了幾下，很快爐火便重新燒了起來，噼里啪啦作響。

    張二礅很快遞過來滿滿一鏟子的螞蟻屍體，林錚順手接過，將鏟子一斜，鏟上的死螞蟻便悉數倒入到爐子中去。

    這些螞蟻體內的水份已經蒸發殆盡，極為乾燥，一遇到明火，很快便燃了起來，燒得噝噝作響。

    火光將林錚俊俏的臉龐印得更加意氣風發，仿佛為他單薄的身板增添了一份粗獷的魅力。

    好一個帥氣又有見識的家丁，一旁的棠兒忍不住偷偷多看了幾眼，心跳竟莫名地快了幾分。

    「小子，你這又是做甚？」武大奎瞧得奇怪，忍不住嚷道。

    「你不是要贓銀嗎？咳……我這便給你弄來！胖子，咳……繼續！」林錚被煙嗆得咳了幾聲，頭也不抬地答道。他接過家丁們陸續撿來的枯枝，通通投入爐中，只留了一根較粗的當作燒用棍，不停地掀弄爐中底層的炭火，讓爐火燒得更旺。

    錚哥讓俺做什麼，俺便做什麼，張二礅也不多問，一鏟又一鏟，賣力地往爐中鏟螞蟻。

    不多時，那一大堆螞蟻屍體悉數在爐中化為灰燼。見土坑中再無死螞蟻，林錚這才停止再往裡頭扔柴火，爐中火勢慢慢熄滅下來。

    「小子，瞎搞了半天，又是挖又是燒的，弄得我們一個個灰頭土臉，可贓銀呢？說好的贓銀呢？」武大奎清了清頭髮上的黑灰，冷冷地追問道。

    「都給我讓開些！」林錚沒理他，自顧自地大吼一聲，做個手勢讓圍觀的眾人往後退去。

    見眾人都退得差不多了，林錚突然低吼一聲，上前飛起一腳，重重地踹在爐子上，那爐子應聲而倒，爐中灰燼灑出，傾瀉滿地。

    「小子，你搞什麼鬼？贓銀到底——」武大奎嚇了一跳，叫囂了一句，但臉上表情很快就定格住，沒說完的話也硬生生地憋了回去，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這一幕。

    他看到了一股水流！

    確切地說，是一股熱氣騰騰、夾雜著許多灰燼和泥土等雜質的銀白色水流，正從爐子裡慢慢地往外流。

    「那是什麼？」

    「爐子裡怎麼會有水流？」

    眾人紛紛驚呼起來。

    不知是誰喊了一句：「好像是銀水！」

    死一般的寂靜……

    這怎麼可能？

    方才爐子搬來之時，武大奎為了防止林錚弄手腳，已經徹底地檢查過一次，爐中除了炭燼，再無他物，怎的此時竟有銀水流出？

    這……絕對不可能啊！

    不知道過了多久，冰雪聰明的棠兒美眸一亮，第一個反應過來，開心得差點蹦起來，喊道：「是贓銀，是贓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