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了地下賭場,雲逸軒先是用在賭場贏得的錢,去超市買了一些食物和一大瓶飲用水,然後跟著小貓走進了一家藥店,買了幾盒治療心臟病的藥,最後在小貓的指引下,跌跌撞撞地走入了這個國家最貧窮、落後、骯髒的地方——貧民區。
雲逸軒跟著小貓在貧民區那錯綜複雜的街道中繞來繞去,七彎八拐地去向目的地。事實上雲逸軒有一個不為人知的秘密,他是路痴。自從他和妹妹流落到貧民區以後,因為通常飢一頓飽一頓的關係,妹妹的身體狀況變得很差,有時雲逸軒不得不離開她身邊去尋找食物和水。在他第一次離開妹妹身邊,在得到了食物打算返回的過程中,他發現自己迷路了。
那時候他獨自一人無措地在街道上跑著,努力從大腦中尋找正確的返迴路線,可他那記憶了非凡的大腦表示貧民區的街道都長得差不多,根本無法分辨哪條路通往哪裡,於是他的努力最終成了徒勞。
貧民區是個很大、很亂,又很複雜的地方,各種人士齊聚於此,共同點是這裡的所有人都屬於社會的底層,活得都不好。自私是人類的天性,自己過的不舒服便不希望別人過得好,更不會在自己落魄時對同樣落魄的人施以援手。所以當雲逸軒沿路詢問那些貧民區的居民自己要去的地方在哪時,大多數人只是漠然地看著他,有些人會冷冷地回復不知道,有些人會說給他錢他就說。
雲逸軒不傻,雖然他有錢,但也知道要是那些錢被貧民區的人發現,那他們必然會一擁而上,將錢全部搶光。畢竟雲逸軒的樣子,怎麼看都像是那種沒靠山沒地位的貧民區最下層人士,不可能讓他們有所顧忌。
也就是當雲逸軒在貧民區找不到路,急得快哭了的時候,小貓出現在了雲逸軒面前,領著他找到了雲天舞所在的地方。雲逸軒很感謝小貓,也覺得小貓很厲害,只要有它在,他就再也不用當心迷路了,所以當小貓要和他簽訂契約的時候他並沒有拒絕,事後也沒有解除契約的想法。
雲逸軒和雲天舞有著驅魔雲家最純正的血統,對於這個世上的大多數妖物來說,這樣的血統是很寶貴的,因為如果有驅魔師的血脈滋養,它們的實力便能有很大的進步空間,甚至自己的血統等級也能夠提高。所以當雲逸軒和雲天舞出現在貧民區的時候,對那些常年徘徊在貧民區的低等妖物來說,這簡直就像是兩塊鮮美的肥肉掉進了狼窩,而這個狼窩裡的很多狼還是餓得發慌的那種。
在來到貧民區不久之後,雲逸軒發現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貧民區有很多的人和很多動物經常會圍繞在他和妹妹的身邊,一個二個看著他們的目光中,毫不掩飾地寫滿了獨占的欲望和勢在必得的決心,那眼神簡直像是恨不得把他們吃了,好像他們是什麼很美味的食物一樣。但不知道為什麼,這群虎視眈眈將他們包圍起來的傢伙一直沒有動手。
更奇怪的是,除了他和妹妹以外,貧民區就再也沒有人能看到他們,就好像他們活在另一個世界,與貧民區徹底隔絕,而能看到他們又能被貧民區的人看到的雲逸軒和雲天舞,如同活在兩個世界的邊緣。
那些只有雲逸軒和雲天舞能看到的人和動物,都是生活在貧民區裡的妖物。貧民區裡的妖物級別很低,因為高等級的妖物不屑來貧民區,貧民區存在的妖物大部分是死在貧民區的人類和動物,他們因為不甘死去,心懷執念,最終不得解脫,成為了遊蕩於貧民區的妖物。
對於這些低等級的妖物來說,最純正的驅魔師的血不是鮮美的肥肉,而是誘惑他們犯罪的劇毒,可惜看得見吃不著,驅魔師的血統在對他們產生致命誘惑的同時,又保護著它們的主人,在驅魔師不願意的情況下,沒有任何妖物能夠強行和他們簽訂契約,更無法對他們造成任何傷害。
對於這樣的情況,妖物們很懊惱,他們每天都徘徊在雲逸軒和雲天舞的身邊,貪婪地看著對他們來說擁有致命吸引力的鮮血的擁有者,卻苦於無法下口。雲逸軒和雲天舞被這些妖怪的眼神給嚇到了,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別人看不到他們,但他們就算看得見也不打算理會這群妖物。
不管是人類死後化為的妖物還是動物死後化為的妖物,都曾口吐人言地對雲逸軒和雲天舞說過話,告訴他們只要和他簽訂契約便能得到各種各樣的好處,可惜兩人理都不理,這讓一眾妖物有種自己整天上演著單口相聲秀,觀眾卻興致缺缺愛理不理的感覺。
雲逸軒和雲天舞不論妖物說什麼也不願意和他們簽訂契約,原因之一是他們不確定這些妖物的話是否屬實,之二是妖物們看他們的眼神讓他們很難受,之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他們根本不知道契約應該怎麼簽訂,他們甚至連自身擁有什麼樣的力量都一無所知。
小貓是一隻生活在貧民區的母貓生下的一窩貓仔中最弱小的一隻,母貓能力有限,養活自己都成問題,想要撫養自己生下的孩子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小貓作為那窩貓仔中身體最瘦弱的一隻,很不幸地因為搶不到奶水而被餓死。小貓不甘就這樣離開這個自己還沒來得及睜開眼睛看一眼的世界,它心中的執念最終讓它以妖物的形態留在了世間。
對於雲逸軒和雲天舞的血統,小貓也是渴望的,但它比別的妖物要聰明,在雲逸軒因為找不到回去的路而慌張的時候,它沒有像別的妖物一樣乘火打劫地要求雲逸軒與它簽訂契約,只要他答應簽訂契約就帶他回去。它默默地給他提供了幫助,沒奢望他會因此同它契約,只是希望自己能在他心裡留個好印象。小貓很有自知之明,它知道,就算是在這種低等妖物匯聚的貧民區,它也屬於力量最弱的那種,爭奪契約權是那些力量強橫的妖物的事,離它這種小角色太過遙遠。
可令它沒想到的是,因為這次的事情雲逸軒對它放下了戒心,允許了它的靠近,在一次意外中與它簽下了契約。雖然這個契約是在意外之下簽訂的,但作為驅魔師的雲逸軒有隨時解除契約的權力,可他並沒有這麼做。小貓很感謝雲逸軒選擇了自己,所以在雲逸軒面前,它總想儘自己的力量,為他提供更多的幫助。它沒有強大的力量,但它對貧民區的道路很精通,所以它一直在為雲逸軒引路,這樣他就不用擔心有一天離開雲天舞后會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再次拐過一個巷口,雲逸軒看到了蜷縮在地上的雲天舞,她裹著那張又髒又厚的從垃圾堆里找來的地毯,冷風從地毯的縫隙中鑽入她單薄的衣服里,讓她冷得瑟瑟發抖。她的小臉被凍得紅撲撲的,乾枯的頭髮打結分叉,她四處張望著,像只膽小的兔子,躲在自己的洞裡不肯出來。在見到雲逸軒出現時,她立即伸出被凍得發僵的小手,用力地朝他揮著,口中發出輕微稚嫩的聲音,高興地喊著:「哥哥。」
雲逸軒拉下斗篷的帽子,露出了他那張蒼白而精緻的臉,他將藥和水交給她,露出了一個安撫的笑:「吃了這些藥,你會好受一點。」
雲天舞聽話地吃下了雲逸軒遞過來的藥,對於雲逸軒今日的離開和藥來自何處她都沒有問,因為她知道哥哥一向是最厲害的,他總能想辦法弄到一些她弄不到的食物和生活必需品,所以對於他能帶來能給她治病的藥這件事,雲天舞也沒覺得有多意外。
「你去賭場弄錢,就是為了買這些東西?」一個沉穩而淡漠的聲音在雲逸軒身後響起。
雲逸軒猛地轉過頭去,看到了那位在賭場為他提供資金的賭客,雲逸軒的神色變了變,警惕而恭敬地看著他,用與他精緻的容貌極為不相符的嘶啞聲音說:「先生,您……」他想說您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後來一想對方出現在哪裡是對方的自由,他沒有權力干涉,而且這也不關他什麼事,於是便沒有問出口。
雪鏡藤一看了一名手下一眼,手下會意,迅速上前拿走了一個被雲逸軒隨手放在身邊的藥盒,速度快得讓雲逸軒連阻止的機會都沒有。
接過手下奉上的藥盒,雪鏡藤一看了看,淡淡地說:「這些藥是治療心臟病的,這個女孩患有心臟病?」
雲逸軒點頭,說:「我妹妹身體一直不好,我聽說這些藥能幫到她。」
「她是你妹妹?」雪鏡藤一的話聽不出喜怒,他不動聲色地打量著這對瞳色和發色一點也不相像的兄妹,眼中閃過沉思的光。
看到對面的陌生人,雲天舞不敢說話,不安地看向哥哥,雲逸軒給了她一個放心的眼神,垂下眼帘任由雪鏡藤一打量。過了好一會兒,雪鏡藤一終於出聲了,他說:「心臟病如果不及時進行手術是會死人的,我不認為現在的你有本事為你妹妹安排一場能救她性命的手術。」
雲逸軒沒有說話,他知道這是事實,現在的他們要活命已經很不容易了,對於雲天舞的病,他一點辦法也沒有,他所能做的,只是儘量弄到她需要的藥物,減輕她的痛苦,至於徹底治癒,雲逸軒確信自己目前沒有這個能力。
「你想要她好好活著嗎?」雪鏡藤一突然問。
「你的條件?」雲逸軒抬起頭直視他的眼睛。他不相信這世上有免費的午餐,既然雪鏡藤一這樣問了,那便說明他有著某種目的,雖然雲逸軒並不認為他們有什麼東西是值得對方算計的,但一個能讓妹妹痊癒的機會放在眼前,他沒有辦法做到無動於衷。
「聰明。」雪鏡藤一看著雲逸軒堅定的眼神,讚賞道。「我們來做個約定,你以後為我工作,我讓人幫你妹妹治病,而且承諾讓她過上正常人應有的生活,怎麼樣?」
雲逸軒感到自己的手被人握緊了,不用轉頭他都能感覺到雲天舞擔憂的視線,雲逸軒回握住她的手,思索了一會兒,問:「您為什麼看中了我?」
「因為你有培養的價值。」雪鏡藤一說。
「如果我答應為您工作,您能答應我一個請求嗎?」
「說說看。」
「我希望你能讓我妹妹忘掉以前的一切。」
「為什麼?」雪鏡藤一這次的話中帶上了詫異。
「因為只有這樣,她才有獲得幸福的可能。」雲逸軒神色柔和,帶著真切的祝福與期待,伸手替不斷搖頭的雲天舞擦去臉頰上滾落的淚水。
雪鏡藤一看著他的動作,思索了片刻,說:「可以。」
雲逸軒回頭對他笑了笑,真誠地說:「謝謝。」
雲逸軒鬆開了雲天舞,雲天舞卻拉著他不放,不用雪鏡藤一吩咐,懂得審查局勢的手下們立即行動,他們先是將兩人分開,然後一個拿針筒的人往不斷哭泣掙扎的雲天舞身上注入了一種藥劑,雲逸軒擔憂地看了看雲天舞,又轉頭看向雪鏡藤一。雪鏡藤一難道有耐心地解釋道:「不用擔心,只是讓她稍微休息一下而已。」
聽到雪鏡藤一的話,雲逸軒的心情並沒有放鬆,反倒緊繃了起來,這樣熟悉的畫面,讓他想到了一些類似的不好的記憶,在記憶中,媽媽也是被注射了一種藥劑,然後就精神失常了,他很擔心剛才注射在雲天舞體內的藥劑會不會對她有什麼影響,但是理智告訴他,雪鏡藤一現在還不會傷害她。
藥劑注射完畢,沒過多久,雲天舞睡著了,雲逸軒蹲下身,用手指輕輕摩挲著她的臉龐,想說什麼,最後卻什麼也沒說。他站起身來退後幾步,看著那些人將雲天舞帶走,然後隨著雪鏡藤一離開。
最後一個畫面定格,空間開始支離破碎,化為金色的粉末,粉末朝著安彩兒的手心匯聚,最終堆積成一個金色的正方體盒子。安彩兒將盒子收好,輕聲說:「這些就是從雪鏡藤一那裡得到的記憶。」
「彩兒,對於他的過去,你真的想知道得那麼清楚?」安憶語平靜地問。
安彩兒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隨即堅定地道:「哥哥,我真的想知道。」
安憶語似乎嘆了口氣,看著安彩兒的目光中有安彩兒看不懂的東西,像是遺憾,像是憐惜。
「如果你一定要知道的話,你可以去雲家,那裡有一個人,對於雪鏡純的過去知道得很詳細。」
「雲義海?」安彩兒問。他正有去找他的打算。
「不,」安憶語否定了他的猜測,給出了一個出人預料的答案。「是住在雲家的一個女人,安欣語的貼身女僕,秦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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