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彩兒皺了皺眉,問:「你不認識我?」
本·埃拉渾身緊繃,如同遇到危險的猛獸,他警惕地看著安彩兒,聲音愈發地低沉冷硬:「你是誰?」
安彩兒抬起頭,趾高氣昂地說出了自己的名字:「安彩兒。」
在安彩兒這三個字出口的一瞬間,安彩兒看到本·埃拉的身體劇烈地顫抖了一下,隨即他睜大眼睛,一副活見鬼的表情:「你背叛了他?」
「背叛誰?」安彩兒聽出了本·埃拉語氣中的不對勁。
事實上從一開始,安彩兒就發現了他的反應很奇怪。他在感受到自己的氣息時,開口說出的話帶著為難和無奈,而且那副沮喪的樣子明明是只有在熟悉的人面前才會表現出來的。安彩兒不記得以前的事,也不知道自己曾經與眼前這位血族有什麼聯繫,但他不認為他的關係會和他好到那種程度。
可本·埃拉卻在一開始時以那樣的態度面對自己,這一點十分奇怪。而更奇怪的是,當本·埃拉看到自己的模樣,確切地說是在看到自己的神色時,臉色頓時大變,突然間變得很生硬很冷漠,似乎還有些不敢相信。
這些不重要的事情安彩兒可以不在乎,但是令他不得不在乎的是,安憶語明明說過自己認識本·埃拉,可是當本·埃拉看到自己時,他居然問「你是誰」,而在他說出自己的名字時,本·埃拉像是猛地想起了什麼,然後又突然說出「背叛」這樣古怪的話語,這是怎麼回事?
安彩兒覺得本·埃拉的反應很不對勁,本·埃拉也覺得安彩兒的回答很不對勁,兩人就這麼僵持著看了半天,最終還是本·埃拉先開了口:「你不記得了?」
本·埃拉的聲音中透著嘲諷的意味,這令安彩兒覺得十分厭惡,他猛地看向他,瞳孔一縮,強大的力量衝擊到本·埃拉身體之上,本·埃拉臉色一白,吐出一口鮮血,膝蓋彎曲下來,差點跪倒在地。他渾身顫抖著,努力支撐著不讓自己的身體倒下,艱難地伸出手,緩緩擦掉嘴角的血跡,大口大口地喘息著。
「本·埃拉。」安彩兒冷笑著走到他面前,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表情帶著疑惑和戲謔:「你剛才這話,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本·埃拉努力直起自己的身子,面無表情地說。在認識到了自己與安彩兒的力量差距之後,他不敢再去觸怒他。
「沒什麼啊,」安彩兒的面容在幽暗的光線下呈現出一種邪惡的誘惑力,他輕輕伸出手,托起本·埃拉俊美的臉,紫色的眸子中有著野獸戲弄獵物時的悠然,「可是我怎麼覺得,你似乎知道些什麼。」
「你的錯覺。」本·埃拉偏了偏頭,避開了安彩兒的手。
「聽你剛才那話的意思,難道說……」安彩兒危險地眯起眼睛,「你與這具身體原本的主人認識。」
如果真是這樣,那就可以解釋為什麼本·埃拉在感覺到這具身體的氣息時會說出那樣的話,而在看清他的表情時卻突然神色巨變了。看來本·埃拉不僅和這具身體原本的主人認識,兩人還是熟人,而他剛才是因為發現了自己不是那個人,所以才會問自己是誰的。
看到本·埃拉閃躲的神色,安彩兒知道自己猜對了,安彩兒向來聰明,想通了這一層,自然也就清楚了本·埃拉剛才那就「你背叛了他」是什麼意思。想必自己曾經不止和本·埃拉相識,和這具身體的原主人恐怕也相識,而且這具身體的原主人似乎還和自己是一條陣線上的,說不定還很信任自己。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安彩兒也不在乎,這具身體當初是安憶語幫他弄來的,具體情況他沒興趣知道,他這次前來是有重要的事情問本·埃拉。
「你認不認識一個叫雪鏡純的人類?」安彩兒不再追究先前的事情,把話題轉移到了他所關注的地方。
「你連雪鏡純是誰都不知道?」本·埃拉明顯愣了一下,錯愕道。
安彩兒一噎,被踩到痛腳的感覺令他十分不爽,他像是有隻被踩到了尾巴的貓,渾身炸毛,語氣兇狠地道:「我當然知道,他是殺手界排行第一的殺手,是雪鏡家的養子,親生父親是雲義海,母親是安欣語,還有個孿生妹妹……」
安彩兒一口氣將前不久調查到的事情給說了出來,卻發現本·埃拉看他的眼神越來越古怪,就像他在說的是什麼瘋言瘋語一樣。
安彩兒發現了他眼神的不對勁,停下了講述,氣憤道:「你那是什麼眼神?」
本·埃拉沒理會安彩兒的話,他將安彩兒上上下下仔細打量了一番,那眼神活像某位精神病專家在看讓自己極為頭痛的病人。
安彩兒心頭的怒火蹭蹭蹭地往上冒,就在他打算再給這個可惡的吸血鬼一點教訓時,本·埃拉突然問:「我來找我,就是為了告訴我這些?」
「當然不是!」安彩兒白了他一眼,「我來是想問你有關雪鏡純的事。」
「雪鏡純的事你不是都知道嗎?怎麼還要來問我?」本·埃拉奇怪道。
「我知道的不完整。」安彩兒搖搖頭,說:「在那個位面見到雪鏡純遺像的時候,我有種奇怪的感覺,總覺得這個人很熟悉,而且對我很重要。我問哥哥認不認識他,哥哥說認識,我又問哥哥他是什麼人,哥哥說只是個無關緊要的人……」
「等一下,」安彩兒的話語被本·埃拉打斷,本·埃拉凝視著他的眼睛,血色的瞳孔中透著懷疑和震驚:「你說的哥哥,是誰?」
「你不認識我哥哥?」安彩兒覺得本·埃拉的反應很奇怪。
「是誰?」本·埃拉急切地問。
安彩兒直視著他,目光鎮定而坦誠:「安憶語。」
本·埃拉臉上的神色出現了一瞬間的呆滯,隨即像明白過來了什麼,似有所悟地說:「難怪,難怪……」
本·埃拉看了安彩兒一眼,見安彩兒疑惑的神色,又將即將說出口的話給咽了回去,緩緩道:「那麼你這次來找我,就是為了知道雪鏡純死前發生的事情,看看他究竟是你什麼人,為什麼你會對他有那種熟悉的感覺,對嗎?」
安彩兒點頭,問:「你怎麼知道?」
「以你的性格來看,這樣做的可能最大。」本·埃拉一副很了解他的樣子。
安彩兒輕輕皺眉:「我和你很熟?」
「不,」本·埃拉否認道:「你和我不過是有數面之緣罷了。」
「那你為什麼會知道我的性格?」
「你那麼單純,看透你沒什麼難度。」
安彩兒咬牙,瞳孔又是一縮,數十條七彩的光線纏繞到本·埃拉身邊,看到本·埃拉渾身緊繃,安彩兒邪氣地笑著,問:「你敢在說一遍嗎?」
「抱歉,剛才是我失言了。」本·埃拉識相地道歉。
圍繞在本·埃拉身旁的那些些光線看起來軟綿綿輕飄飄的,沒什麼威力,但是細看之下就會發現,這些看似只有針那麼細的東西實際上並不是什麼線條,而是正在燃燒的火焰。由於安彩兒在施展力量的時候將能量壓縮得太過集中,所以火焰才會呈現出光線一般的質感,也正是因為這些力量太過巨大,所以先前那數十名血族才會一被沾染就化為飛灰。
這麼恐怖的力量,本·埃拉可沒本事硬接,如果這些火焰全部落到他的身上,他不死也得重傷,顯然,安彩兒這樣做是為了威懾他,讓他看清楚他們之間的差距,也警告他不要挑戰他的底線。
「把你知道的所有有關他的事情全部告訴我。」安彩兒用命令的語氣吩咐道。
「所有事情嗎?」本·埃拉問。
「不要考驗我的耐心。」安彩兒壓低聲音,彩色的火焰所凝聚而成的光線朝本·埃拉靠近了一些。
本·埃拉不敢動彈,但語氣中帶上了一絲類似惡作劇的笑意:「有些事情,我怕你知道了會傷心。」
「這就不勞你老人家費心了。」安彩兒皮笑肉不笑地道。
本·埃拉在心中直搖了搖頭,要是說到年紀,安彩兒比他還要大上許多,要是他都成老人家了,那安彩兒絕對也好不到哪裡去。
「把你的力量收回去吧,我有樣東西給你。」本·埃拉說。
「什麼東西?」
「一個夢境。」
「夢境?」安彩兒不解。
「是的,有關雪鏡純的夢境,我所了解的有關他的一切,都在這個夢境裡。」
安彩兒狐疑地問:「你為什麼要將有關他的事情做成夢境?」
「是族裡的占星師勸我這麼做的,他說這樣做以後可以避免一些麻煩,起初我還不知道為什麼,但因為他的預言一向準確,所以我照做了,沒想到還真能用上。」
「你的意思是,你的占星師知道我會來找你?」安彩兒不信,他的命運一向掌握在自己手中,沒有任何存在可以占卜出他的命運軌跡。
「不,他只是占卜出這些記憶我以後會用得到,但具體會用在什麼地方他也不知道。」本·埃拉說。
安彩兒揮了揮手,將那些火焰收回:「把東西拿出來吧。」
本·埃拉手一翻,一顆晶瑩剔透的,像是水晶球一樣的東西出現在他手中。安彩兒知道,那就是本·埃拉用他的記憶所做成的有關雪鏡純的夢境。
「拿去吧。」本·埃拉將那個夢境遞給安彩兒,看了他一會兒,勸告道:「雖然我將這個夢境給了你,但是我勸你不要再調查有關雪鏡純的事情了,因為那是不會有結果的。」
安彩兒撫摸著手中的夢境,聽到本·埃拉的話,他的動作一頓,抬起頭,問:「為什麼你也這麼說?」
「也?難道以前也有人對你說過這樣的話?」本·埃拉問。
安彩兒點頭:「哥哥說過。」
本·埃拉看了他半晌,說:「他是為你好。」
「為什麼?」安彩兒不解。
本·埃拉嘆息了一聲,說:「我說過了,那是不會有結果的。」看到安彩兒不滿的表情,本·埃拉猶豫了一會兒,輕聲道:「而且,知道越多有關他的事情,你會越傷心。」
安彩兒認真地看著本·埃拉的眼睛,當他看到他眼中同樣的認真後,安彩兒點點頭,說:「我明白了。」
本·埃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沒再多說。他知道不管別人怎麼勸,安彩兒都不會聽的。他從很早以前就是這個樣子,一旦認定什麼事情就會異常固執,如果他肯適當地妥協,當初也就不會落得個差點魂飛魄散的下場。
安彩兒離開以後,本·埃拉重新坐到床邊,抬起那個裝滿了鮮血的酒杯,卻再也沒有了胃口。他凝視著窗外那輪永遠懸掛在血族領地的天空中的月亮,輕聲呢喃,像是在問自己,又像是在問遠方的某人:「你為了他付出那麼多,值得嗎?」
寂靜的夜中,無人聽到他的低語,自然也無人對他做出回應,本·埃拉搖晃著酒杯中的鮮血,月光落在他臉上,在這淒涼的光線下,一絲情緒在他俊美的臉龐上一閃而過,像是迷茫,像是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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