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粗糲的手心皮膚跟女孩細膩的腕間肌膚相觸,突如其來的力道極重,葉和歡的身體往前一傾,手肘抵到了他的胸口,寂靜的車內,是男人低沉又隱含了沙啞的嗓音:「做什麼?」
即便是隔著一件襯衫,她依舊能感受到那強有力的心跳,臉不自禁地染上了紅暈。
狹隘的空間,她的鼻息間聞到他身上成熟的男人味道。
四目相對,借著昏暗的路燈光,葉和歡瞧見他眼底泛著血絲,神態間也透看了幾分疲憊。
「不……不做什麼,能做什麼……」一時緊張,她說話也有些不連順了。
尤其是最後那幾個字,像是在自己犯嘀咕。
話畢,葉和歡明顯感覺到手腕上的力道加重,微微發疼,她的眉心蹙了下,下意識地掙扎,嘴裡解釋著:「真的不幹嘛,就把外套還給你。」
但郁仲驍依然沒有鬆手的意思。
男人的手掌很大,手指骨節突起,輕而易舉地就將她纖細的手腕包裹了。
當那陣麻疼變得越加清晰,葉和歡抬起了頭,她半靠著座椅,對上他湛黑深沉的眼眸,那裡面的內容跟溫和絕對掛不上鉤,她別開眼的同時用另外一隻手試圖掰開他的手指:「你弄疼我了……」
外面忽然想起轎車飛馳而過的鳴笛聲。
緊跟著,郁仲驍也放開了她。
葉和歡在座椅上坐正,揉著自己被握紅的手腕,心跳還有些不穩定,耳根也紅紅的,以前怎麼沒見他這麼警惕?
還是說現在跟她共處都開始防範她了?她有那麼可怕嗎?
這麼一想,葉和歡又生出了惡作劇的心思,如果剛剛她順著杆往上爬,不知道他的反應會是什麼?
旁邊響起車門開啟的聲音。
她側頭,發現郁仲驍已經下車,立馬也推開了車門。
雙腳剛在地面站穩,葉和歡瞧見他挺拔的身形佇立在車旁,他掏出了一盒煙,抽出一根,但好像沒找到打火機,在他打算回車內的時候,她跑過去擋住了他的去路。
而她的手裡已然多了一支打火機。
打火機蓋子被翻開,葉和歡抬手送到他的跟前,她輕輕一按,淡藍色的火焰燃起在兩人中間,也照亮她的眉眼。
郁仲驍抬眼看她。
「不點菸了?」她又把打火機往前送了送,嬉皮笑臉的樣子。
羸弱的火光輕輕熄滅在黑夜中,郁仲驍接過打火機,聽到她頑劣的聲音:「我也想抽一支。」
他點菸的動作一滯,抬頭,視線越過火光看向她。
那一刻,郁仲驍臉上的表情讓葉和歡很滿意,果不其然,隨即是他有些冷硬的質問:「你還抽菸?」
「……」
葉和歡佯裝沒聽見他的話,撇開頭看向旁邊的車來車往。
「戒掉,女孩子要懂得自愛。」
聽到郁仲驍命令口吻的話,她又重新望向他,稍抬下頜,眼神挑釁:「你管我!」
郁仲驍皺眉,但也找不到合適的措辭。
他也沒再點菸,隨手將香菸丟進了旁邊的垃圾桶里,說了句『進去候車廳』後就準備抬腳。
「你要管我也不是不可以……」葉和歡突然道。
郁仲驍眉頭擰得更緊,偏頭看著她。
他的眼神跟昨晚她提出讓他抱自己時的如出一轍,但她迎著那審度的意味沒退縮,那雙貓眼骨碌碌的,語氣因為故作輕鬆而顯得有些刻意:「其實我還是挺願意讓你管的,你要不要試試?」
郁仲驍的目光開始長時間地停留在她的臉上。
葉和歡的心跳猶如急促的鼓點,卻始終沒移開和他對視的眼睛,直到一輛出租車朝她疾速駛過來,在她反應過來時,人已經被拉進了一個溫熱的懷裡,她的額頭重重地磕到了他的肩頭。
在那瞬間,葉和歡清晰地感受到那緊緊攥著她臂膀的寬厚大手。
出租車險險地從她身後擦過。
身前一點點的溫暖仿若就能驅散了夜晚的陰冷。
葉和歡順勢往前一步,抬起的雙手擁住了郁仲驍的腰,緊緊地,在候車廳外的路邊,不管他什麼態度,她側著頭,臉頰貼住他的襯衫,像個得不到喜愛玩具就開始耍賴皮的任性小孩。
「我已經不是小孩子,很清楚自己說過的話做過的事。」
說話間,她收緊自己的手臂:「我喜歡你,明明知道這樣不對,但還是喜歡你。」
話音未落,郁仲驍已經拉開了她。
葉和歡被迫往後退了半步,身後傳來往返不斷的鳴笛聲,但她還是聽見他低低的聲音:「要不要買點宵夜留在火車上吃?」
下一秒,葉和歡開始揣摩他這句話所代表的意思。
是拒絕呢還是默許?
可是如果是拒絕,應該像昨晚那樣乾脆,現在說得這麼內斂,難道……其實他也並不是一點都沒有感覺的。
「好啊,我想吃雜糧煎餅。」她說,手指了下不遠處的小店鋪,唇邊噙著淺淺的笑。
——
郁仲驍買了煎餅回來。
葉和歡正伸展著纖細的雙腿坐在邊上的花壇邊緣東張西望,手捧著兩杯熱飲,看見他立即起身迎上來。
她笑得像朵燦爛的小太陽花:「選左邊的還是右邊的,放心,兩杯我都沒喝過。」
郁仲驍沒有伸手來拿。
他的視線只在那兩杯咖啡上停留了一秒,復而定格在她的身上。
郁仲驍不說話時神情會顯得嚴峻,葉和歡隱隱意識到,他有話要說,頃刻間,她臉上的笑容也慢慢地褪去。
「怎麼啦?」她的聲音不由放輕,心想,剛才不還好好的嘛?
葉和歡的眼睛轉了下,她的手心被盛著熱飲的紙杯捂暖:「不喜歡喝咖啡?那我去換,老闆娘人不錯,剛剛還誇我漂亮,說要送我板栗我都沒要……」
她剛要轉身,郁仲驍已經開口:「和歡。」
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葉和歡腳步一頓,回過了頭,心中突生不詳的預感,因為郁仲驍的嗓音很認真也很疏離。
然後,她聽到他說:「以後不要再獨自一個人隨隨便便跑出來,並不是每次都能遇到熟人,既然你說自己已經長大,更要分得清楚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
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
葉和歡的大腦神經被這九個字觸動,她不傻,幾乎一下子就聽出了弦外之音,從雲南街頭那個吻開始的一切,都是她不該對他做的。至於她這個年齡該做的,是捧著課本坐在教室里天天向上。
方才他也只不過是借給她買宵夜這個理由,走開去思忖著用怎麼樣的言辭來回絕她。
葉和歡又仔仔細細回想了遍這一天一夜發生的事情。
他一直有意無意在提醒她,刻意的疏遠,是她一次又一次地纏上去,誤會了他那份長輩對小孩的寬厚。是呀,大人又怎麼會喜歡熊孩子,這一點,在中午的包廂里他不是已經表現得很明顯了嗎?
「那我可以去雲南看你嗎?」
葉和歡仰起頭看他,假裝沒聽懂他的話:「你要是不放心,我可以讓秦壽笙陪我去啊……」
「下個月我就會調回來,以後,應該也不會再去雲南。」
他的話已經說得很明白。
葉和歡的腦海里還在想他那句『不會再去雲南』,他為什麼不去雲南了,手指揪緊紙杯,她的聲線越來越空:「那我也可以來豐城,這裡離b市更方便了。」
「以後不要再來了。」他說。
葉和歡的眼圈跟著紅了,鼻子泛酸,出口的話格外孩子氣:「豐城又不是你家的,為什麼不讓我來,我就喜歡來這裡,我不但要來,而且每星期都會來。」
「我想看到你,想要跟你待在一起……」她的視線逐漸模糊,再說下去,眼淚就要掉下來。
郁仲驍注視著她,穩重不變:「那你記不記得,我還是你的長輩?」
「……」
葉和歡無言以對,這一刻覺得難堪,仿佛自己心底最醜陋的一面被他毫不留情地挖掘了出來。
良久她才開口,聲音卻壓得極低:「你不是要離婚了嗎?」
只要離了婚,他就不再是她的小姨父,只是一個比她年長十一歲的男人。
「你確定自己是真的喜歡我?」
郁仲驍的聲音低緩,他像是一位循循善導的好老師:「你確定那是喜歡,而不是一種經由你自己美化後的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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