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床的另一側坐了下來,掀開被子,裴如意睜著大眼瞧他。他的手臂伸過來,還是跟以前一樣抱住她,裴如意的身子卻有點僵硬。
「我不碰你,睡覺。」
燈熄滅了,越是安靜,就越是能清晰的聽到彼此的呼吸聲。
他確實不碰她,只是安靜的摟著她,還能感覺到他平靜的心跳。
裴如意知道他說不碰,便一定不會動她了。她閉上眼睛,陸天朗仿佛能感覺到似的,摟著她的手臂緊了緊c。
她不會知道,在沒有找到她時,之前的每一個夜晚,他都睡得不安穩,只有她在他身邊,他才有一個好覺。
從孤兒院就養成了的習慣,後來到了陸家,他夜不能眠,只好縮在牆角睡。陸鳴嘲笑孤兒院來的孩子有床也不睡。
再後來,有個跟陸峰交好的朋友,那個人的太太送了他一個維尼熊。那個熊很大,他就抱著睡,當成是她e。
再再後來,陸鳴笑他女孩子似的抱著娃娃睡覺,他就把熊丟了,抱著枕頭睡。
再後來的後來,為了給陸家他無所事事的二世祖形象,他不停的換女朋友,可那些女孩兒一個都沒上過他的床。
倒是有一個固定的「女朋友」,一個充氣娃娃,陸鳴偷偷來看的時候,他拿來做戲的。
找回她以後,他空落落的心就踏實了。就算吵架的日子裡,他也不想跟她分開太久。更何況現在,他好不容易才撬開了一點她的心。
就算是同床異夢,他也會跟她死磕到底,闖入她的夢裡。
陸天朗這樣的想著,卻不知道裴如意的夢裡,真的有他。
那一年的春天來的早,雨水充足,山上的香椿早早的冒了尖兒。裴如意帶著孩子們上山挖野菜,雖然是隔天下的雨,但路面的泥土還是吸足了水分,一腳踩下去一個泥巴印。
大多孩子都在挖薺菜,小十六瞅見樹上的香椿嫩芽兒,就自己踩了樹下的石頭自己爬上去。他還那樣小,虧得身子靈活,也是吃苦慣了的,小皮猴子一下子就爬了上去,等裴如意發現了的時候,急忙過去,站在樹下就怕他掉下來。
小十六掛在樹上,眯著彎彎的眼睛笑:「姐,我給你摘好吃的。」
他采了一把不夠,兩個衣兜都揣滿了,樹上的嫩芽都被他掐光了,他才滿意的下來。
可他一個小孩子在樹上吊了那麼長的時間,手指都沒什麼力氣了,樹皮又滑,眼見著他抱著樹就蹭下來了。裴如意接著他的時候,心裡還僥倖,幸好接住了他,可把他翻過來的時候,嚇得她臉色都白了。
他的前襟滿是鮮血,原來時樹上一根斷了的樹枝刮到了他。他們的衣服本就不結實,一刮就破了。
裴如意雖然是裡面最大的孩子,還是嚇得不知如何是好,都慌了神。
跌跌撞撞的把人抱回孤兒院,院長媽媽用了點雲南白藥給他止了血,嘆氣說因為院裡缺錢,不能送他去醫院治療,怕是要留疤。
雖然是男孩,傷的又是鎖骨,沒什麼人看到,但那麼漂亮的一個男孩兒,好端端的多個疤也是遺憾。
裴如意一直很自責沒有照看好他,小十六卻勉強笑著道:「姐,沒事,我是男孩兒。」
「要是你將來的女朋友不喜歡了怎麼辦?」
「我不要別的女孩兒,我就要你。」
……
裴如意睡得昏昏沉沉,整個人都混沌了,嘴裡一直喊著十六十六,陸天朗被她吵醒了,開了床頭燈瞧她。
這是第一回,從她嘴裡出來除了霍晉謙以外的名字,卻是十六。
在她的心裡,他還是那個十六啊……
不過,這算是好事了,至少,她的心裡頭有他。
陸天朗沒有叫醒她,只願她這個夢再長久一些,夢到他長大以後。
他低頭親了親她的唇,低聲道:「十六在這兒呢。」
裴如意的聲音漸漸的低了下去,動了動身子又安然的睡了過去。
第二天,日子繼續下去。
嚴程瞧著面對面吃早餐的兩人又不那麼眉來眼去了,有點奇怪的感覺。好像是在在冷戰跟戀愛之間,不知道又是生了什麼事。
吃過早飯,裴如意要出去,孟清歌約了她去看完工了的生活館。
陸天朗擦了擦嘴唇道:「一起走吧,我開車送你過去。」
周一的早晨,多得是打著瞌睡的上班族,裴如意卻是睜著大眼瞧著前面,身子都繃得有些緊,好像在防著他什麼似的。
陸天朗瞧了她一眼,車子磨磨蹭蹭的往前挪,經過路邊車站台的時候,外面小吃攤上煎餅的味道飄了過來。陸天朗往外一瞧,怪不得這麼香。
他的唇角勾了一下,將車緩緩的往路邊停,然後放下了車窗。裴如意狐疑的看他,不知道他要幹嘛。
陸天朗對著大媽道:「來一個香椿蛋餅,雞蛋跟香椿都要多。」
以前很賤的香椿嫩芽兒,現在是飯桌上的美食,身價倍漲,這個大媽很有生意頭腦,把這東西都放到了早餐里。
大媽嫻熟的攤了餅,再把攪拌了香椿的雞蛋液澆在了麥餅上,微火慢烤。
若是路人這樣等著煎餅也就算了,偏偏陸天朗這車就堵在路上不走了,後面的車子不停的摁喇叭,陸天朗就不走,專注的等著大媽攤熟了那個蛋餅。
裴如意都不好意思了,開口道:「別吃了吧,交警過來了。」
陸天朗付了錢,將熱熱的蛋餅往她手裡塞:「拿好了。」
車子在交警過來的時候,即刻開走,陸天朗眉眼間都揚著肆意的笑:「看吧,我說沒事兒。」他騰出一隻手來,往裴如意面前一放,「拿來。」
裴如意瞅了瞅前面的交通狀況說道:「你還是專心開車吧。」
「那你餵我。」
「……」裴如意知道自己根本拗不過他,他若不達目的,隨時能把車子停在路中間,吃完了蛋餅再走人。
裴如意把蛋餅從紙袋裡弄出來,隔著手都覺得燙,若直接塞他嘴裡一定燙嘴,裴如意吹了兩口,送到他的嘴邊,陸天朗就著他的手一口咬了下去。,眉眼間都是笑意。
旁邊有一輛車子對著他們這邊吹了一聲口哨:「兄弟好福氣啊,女朋友親自餵著吃。」
陸天朗對著那邊笑了下:「有本事你也找去啊——」
那人一笑,車子越過他們,陸天朗也不惱,側過頭又對著裴如意張開了嘴,裴如意忍著漲紅了的臉又給餵了一口。
「你不是吃飽早飯了嗎?」裴如意忍不住的嘀咕。
陸天朗卻催她道:「你也吃,快吃。」
裴如意無語的瞧了他一眼,他咬過的,她怎麼下嘴。雖然兩人唇齒交接無數次,但這個她做不了。
陸天朗知道她在想什麼,說道:「你嫌棄我口水髒?小時候也沒見你有這麼潔癖。」
孤兒院物資匱乏,孩子們都在長身體,到了夜裡肚子就餓,可都常常的想著對方,不是裴如意藏了東西給他吃,就是他藏了東西送給她,到最後都是兩人蒙在被窩裡你一口我一口一起吃完。
想到小時候的那些日子,裴如意倒沒有那麼在意了,低頭小小的咬了一口。
雞蛋的香味融合了香椿那獨特的氣味,一下子在舌尖味蕾上瀰漫開來,裴如意微微的眯了眯眼睛,忍不住的又咬了一口。
長大以後,這種美味就很少能吃到了。
雞蛋香椿,即便在那個年代香椿是廉價的野菜,但雞蛋也是極其少的。因為少,所以雞蛋裡面就不得不添加一些東西進去,好讓每個孩子都吃到一口,成了難得的美味,留下了深刻的記憶。
陸天朗瞧她吃得滿足,唇角的笑就勾了起來。
他就是要這樣她習慣這樣,他要一點點的把他們之間的親密融入到她的記憶里去,讓她推拒不了他。
因為早晨的車流擁擠,車子一路開開停停,蛋餅一路上一人一口,到了生活館的時候還剩下兩口,前面孟清歌剛下車,也注意到了他們的車子,裴如意看到孟清歌瞧過來的時候,她正把蛋餅往陸天朗嘴裡送,情急之下全部塞了進去——
想想若是某天裴姐姐看到了陸先森的充氣娃娃,不知作何感想=。=!最後一句,求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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