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是一群低頭等著自己訓話的下屬,若是他們聽到了通話內容,不知會作何感想?但杜善淳已經顧不得這些了,他以一種不容置疑地口氣對自家婆娘說道:「無論如何攔住他,一定要等我回家!」
王翠蓮身為一家之主,杜善淳平時對她說話都是要要客客氣氣的,不管大事小事都要由她來做決定,這是她生平第一次遇上杜善淳用這種語氣對自己說話,但身為區長的老婆,還是有一些覺悟的,哪些時候可以撒潑,哪些時候不可以撒潑,她還是分得清楚的,尤其還是在自己老公即將高升副市長的關鍵時刻,她也明白容不得有半點閃失,於是咱們的母老虎王翠蓮難得嘴軟了一回,回道:「我知道,你早點回來。」
車子在飛馳,可杜善淳還是嫌司機開得太慢,嘴裡不住地催促司機加大油門,心裡恨不得一下子飛到家裡,向兒子問清楚事情的緣由。
杜善淳雖然官威重,但他平時的公眾形象還是不錯的。就比如,雖然劉大生的公司開得很大生意觸角很廣,甚至他本人還是區人大代表,但杜善淳卻從未和這號人物打過交道,不說兩者是井水不犯河水,但杜善淳總是有意無意地與劉大生不接觸不交集。
可這次,因為杜飛被綁架的事情,讓杜善淳狠下心來對劉大生動手,這不僅讓兩人站到了對立面,也讓杜善淳和那些受過劉大生好處的官員出現了點裂縫。
雖說是市公安局領導的這次掃黃打黑行動,可若是沒有杜善淳的同意,豈能如此順利?昨夜的行動,戰果碩碩,幾乎把劉大生的地下團伙一掃而光,收繳了無數的刀具火器以及毒品,查封了好幾家涉黃涉毒涉黑的娛樂場所。
今早百姓紛紛走上街頭放鞭炮,敲鑼打鼓地慶祝。
但區政府內,卻出現了不和諧的聲音。
一些官員站出來為劉大生辯解,第一,劉大生是企業家,為江陽區提供了數百個的就業崗位,而且每年都是納稅大戶,無緣無故扳倒劉大生,會影響區經濟發展;第二,劉大生是區人大代表,公安局無權拘留他。
杜善淳對這些話語嗤之以鼻,他走到會議室的窗口,拉開窗簾,指著街上歡慶的人群說道:「你們說劉大生是大企業家大慈善家,那誰能告訴我,為何劉大生一倒,會有這麼多人上街慶祝?你瞧這慶祝盛況,當年打跑了鬼子也不過如此吧?」
一句話頂得那些官員啞口無言,有的人想說什麼,但結果還是把話給吞了回去。
杜善淳豈會不明白這些官員肚子裡的話,繼續說道:「你們想說劉大生是人大代表,在他的代表資格未解除前不能對他實行逮捕,對吧?我是人大副主任,我現在就去找書記,下午就開個討論會,把劉大生的人大代表資格給否了。而且劉大生不是還沒抓到嗎?這完全不算違規。」
那些官員見杜善淳如此堅決,豈敢再說一句話,紛紛拍屁股溜了。現在他們考慮的不是如何保劉大生了,而是如何把自己的屁股擦乾淨咯。
杜善淳可謂是力排眾議做了這麼多事,可現在卻被告知,杜飛已經安然無恙地回到家中,這怎能不令他驚訝,甚至心慌!
……
好不容易挨到了區政府家屬樓的樓下,杜善淳也顧不得責罵司機了,「嘩啦」一下推開車門,直接往家裡衝去。
王翠蓮簡直是拼了老命才把杜飛給留下來,眼瞧兒子一副不樂意的模樣,王翠蓮可是好說歹說了好一會兒,才把這寶貝兒子給唬住的。
「啪啪啪」,急促的敲門聲響起,王翠蓮連忙去開門,然後杜善淳便滿頭大汗地闖了進來。
父子相顧,都沒有說話。
杜善淳是因為不知道從哪兒說起,杜飛則是根本沒有話兒要說。
「沒事了,那我就先出去了。」杜飛說完,拿起手機便準備走人,完全無視他老子鐵青的臉龐。
「你給我站住。」杜善淳怒吼一聲,這個兒子太不讓人放心了,難道他都不知道昨夜發生什麼事了嗎?
這也是杜飛出生以來杜善淳第一次這麼大嗓門吼他,於是杜公子馬上不樂意了,見王翠蓮端著稀飯走出來,連忙上去拉住她的胳膊,撒嬌道:「老媽,你看老爸吼我。」
但是破天荒的,王翠蓮竟然沒有站在杜飛這邊,反而跟杜善淳一條戰線,嚴肅地說道:「這次你必須要聽你爸的話,來,先把早飯給吃了。」
杜飛努努嘴哼了一聲,坐到沙發上,眯著眼一動不動。女人撒嬌有三法,一哭二鬧三上吊,但他只要一招就夠了,那就是——不吃飯。
果然,王翠蓮第一個受不了,轉而對杜善淳說道:「老杜,你有什麼話好好對兒子說。」
杜善淳何嘗不想好好說,只是這事牽涉太大了,他自己也不得不慎重,開口問道:「你是怎麼回來的。」
杜飛見平時一家之主的老媽都要向杜善淳服軟,也知道今兒這事有點大了,於是也乖乖答道:「不知道,昨晚喝酒喝多了,忘記了。」
杜善淳一拍桌子,剛想發火,卻見王翠蓮怒蹬自己,一下子氣勢便弱了下來,繼續問道:「一點印象都沒有嗎?你可要好好想想。」
「你先吃點東西,才有力氣好好想。」王翠蓮把碗端到了杜飛的面前。
杜飛摸了摸有點發脹的腦袋,搖了搖頭說道:「真不記得了。」
「難道你被人綁架了都不記得了?」杜善淳肺都要氣炸了,有兒如此,少活幾年是必須的。
「原來這是真的啊,我不是在做夢啊。」杜飛恍然大悟道。
杜善淳無語,這該是喝了多少的酒啊,搞得連真實和夢境都分不清了。
「你可知道綁架你的人是誰?」
「兩個戴面具的男人,他們好像還打我,後來我就打電話向您求救。」在杜善淳的威壓之下,杜飛總算能記起來一些了。
「什麼?你被人打了,快讓老媽看看。」寵溺兒子的王翠蓮連忙把碗放到桌上,接著便要查看兒子的傷勢。
「老媽,你就不要瞎搗亂了。」杜飛也難得慎重了一回,原來昨晚真的被人綁架了,現在回憶當時的情形都有點膽寒了。
「就這些,還有沒有?」杜善淳追問道。
杜飛想了想,越想卻越覺得腦袋一陣劇痛,無奈道:「想不起來了。」
杜善淳站起身,來來回回地開始踱步。
杜飛和王翠蓮見其慎重模樣,都不敢有所打擾,甚至連呼吸聲也輕了許多。
深思了一會兒,杜善淳盯著杜飛,以一種命令的口吻說道:「記住,你是被劉大生綁架的。後來因為警察搜查得厲害,劉大生害怕被抓,所以跑掉了,而你則借著沒人看管的時候趁機逃了出來。」
杜飛機械般地點點頭。
王翠蓮不愧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問道:「那劉大生如果反咬一口怎麼辦?」
杜飛聽了老娘的話,亦是點點頭,雖然沒怎麼讀書,可他也懂這種無中生有的事可是誣陷啊!
杜善淳咬咬牙,眼中凶光一閃,狠狠地說道:「誰叫他跑路了,就算他不是綁匪,我也把他辦成是了。」
「這樣可以嗎?」王翠蓮有些擔心地問道,她知道,老杜說這話,就是用動用一些關係,用見不得光的方法,把劉大生是綁匪的事情給坐實了,不過萬一露了點馬腳出來,那可就完蛋了,誣陷他人,干預司法公正,這罪名可不小。
「事情都這樣了,還能怎樣?」杜善淳狠狠盯著杜飛,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然後突然又嘆了一口氣,道,「先前為了能當上副市長,我幾乎把上面的資源都給用光了;為了能救出飛兒,我不惜跟手底下一些實權派的人翻臉;現在為了能保住飛兒以及我自己,看來我不得不厚著臉皮去求一些人了。」
「老杜,你都要高升副市長了,還要在乎手底下這些人嗎?不是他們要來拼命的巴結你嗎?」王翠蓮有點不明白了,怎麼官越做越大,膽子反而越來越小呢?
「你不懂!」杜善淳也難得跟婦道人家解釋這麼多了,講了也是白講,官場之上的爾虞我詐完全不輸戰場上的血腥廝殺,一不小心便是粉身碎骨,所以為官者寧願少一事而不願多一事,再說了,這些有實權在手的人,本身就是一隻老狐狸不說,誰又知道他們的背後還有沒有什麼背景?杜善淳現在有事求他人,就等於欠下了一份天大的人情。
「這幾天乖乖地呆在家裡,等風頭過了再說,還有有人若是問你昨晚的事,就說你喝醉了,就記得被劉大生綁架了,其他什麼都記不起來了。」杜善淳說完,便起身到書房裡打電話了。
過了好一會兒,杜善淳才臉色沉重地走出書房,朝杜飛說道:「事情都搞定了,跟我出去一趟吧!」
「不是說這幾天要呆在家裡嗎?」杜飛反問道。
尼瑪!平時要是這麼聽話可就好了。
杜善淳看著兒子小心翼翼的樣子,愛子之情又占了上風,出聲安慰道:「第一,你回來了,我們就要去公安局把這件事情給說一下,第二,我要帶你去醫院驗傷,把劉大生的罪名給坐實了。」
「我要不要一起去?」王翠蓮小心地詢問道,若是放在平時,她肯定會說「兒子乖,老媽陪你一起去。」
「不了,事情我都已經打點得差不多了,你就好好在家休息吧!」其實杜善淳不讓王翠蓮一起去,還是怕婦人長舌不小心說漏嘴,那可就前功盡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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