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口還疼嗎?」
當吳明準時於中午十二點來到四維研究所門前時,鍾彩妮已經站在那裡了。其他什麼都沒問,只是關心地問了問吳明的傷勢。
看到鍾彩妮面色如常,只是盯著自己的眼神中似乎有一絲隱約可見的委屈。吳明當然不會告訴她傷口又撕裂了一次,於是隨口道:「還好,沒什麼感覺了。」
「還是每天都去換藥嗎?」
「是的。」
「在人民醫院?」
「嗯。」
上前一步挎住吳明的右胳膊,鍾彩妮說:「走吧,中午想吃什麼?」
「你們單位沒有工作餐嗎?」其實吳明本不想這樣說,可是一遇到與錢有關的事情,他總是管不住自己的嘴。
鍾彩妮好像沒有聽見這句話,兀自挎著吳明的胳膊,帶著他沿街道向東邊走邊問道:「早晨上班的時候看見前面有一家新開張的小餐館,要不我們過去嘗嘗吧?」語氣雖然是商量的語氣,可是鍾彩妮卻沒有留給吳明選擇的餘地。
鍾彩妮所說的小餐館並不遠,兩人走了不到十分鐘就到了。
「兩位請進,小店剛剛開張,一律八折優惠。」
被年紀不大的老闆娘十分熱情地讓進去,坐在還能聞到淡淡油漆味的餐桌旁,吳明看著對面讓他感覺有些不適應的鐘彩妮說:「你好像變了。」
「哪裡變了?」
「沒有了開一輛紅色跑車滿城亂竄的巾幗氣概,沒有了高級知識分子該有的清高,變得……變得……。」
「說啊,變得怎樣了?」
吳明很想說變得成熟穩重,而且舉止之間還多了一絲嫵媚和溫柔,可是話到嘴邊卻變成了:「感覺好像變傻了一樣。」
不僅沒有在意,鍾彩妮反而臉頰微紅地緊緊盯著對面吳明的眼睛問道:「有句話你聽說過嗎?」
「什麼?」
「一愛傻三年。」
這完全是鍾彩妮在向自己表白了,以至於吳明的心臟不由自主咚咚咚地驟然加速跳動起來。「沒聽說過,純屬胡說八道。」
其實吳明心中更想說的是:「明知道這樣還要去愛,豈不是更傻?!」
又來了,鍾彩妮知道,每當這個時候吳明就會裝傻。不過,聰明如她當然不會說破,即便知道吳明的臉皮厚,但她還是不希望因為自己而讓吳明感覺到一點點的尷尬。
這也正是讓吳明為難的地方。如果鍾彩妮還是原來的鐘彩妮,不論是什麼話吳明都會毫無顧忌地說出來。可是,現在的鐘彩妮卻讓他連一個「不」字都難以出口,所以才不得不裝傻充愣。
「工作環境還行吧,能適應嗎?」
明白是吳明在故意轉移話題,可鍾彩妮依然順著他的話答道:「挺好的。今天是第二天上班,主要在學習保密條例,還沒有正式開始工作。」
「那是不是說你也要參軍了?」
「沒有硬性規定,領導說可以根據我的個人喜好選擇。」
「我猜你是不會喜歡的。」
「不,我喜歡。」
「當兵?」
「是啊。想像過很多次了,一直想像不出自己穿上一身軍裝會是什麼樣子。」
「颯爽英姿。」
「謝謝。」
若是以前的鐘彩妮肯定會這樣反問一句:「是在誇我嗎?」可如今卻只是輕輕地又不失真誠地道了聲謝。
「我有些好奇。」
「什麼?」
「如果你真的選擇參軍,會授予你什麼軍銜呢?」
「想知道嗎?」見吳明點點頭,鍾彩妮笑眯眯地說:「我問領導了,領導說按照規定博士生的起點是中校。」
「那……你豈不要被授予上校軍銜?」
「會不會很威風?」
「當然,軍分區裡的絕大多數人見了你都要給你敬禮。」
「你呢?」
「彩妮同學,你好。」說著,吳明還故意向鍾彩妮伸出了右手。
不想被鍾彩妮一把拉住,並微微一笑道:「我喜歡這個樣子的你。」
這是今天中午鍾彩妮臉上第一次流露出發自內心的微笑,所以吳明沒有急於抽回被她握著的手。
「吃好了嗎?」
「好了。」
「那我們走吧。」
兩人就那樣手拉著手站起來,走到門口看見一臉笑意站在那裡的老闆娘吳明這才想起來還沒付錢。於是,破天荒第一次大方地從褲子口袋裡,用左手中指和食指夾出來一張一百元的紙幣遞了過去。並非故意要弄出那樣的動作,實在是因為肩頭的傷勢,而右手又被鍾彩妮握著,吳明不得不格外小心一點。
等老闆娘找完零錢,鍾彩妮又挎住吳明的胳膊慢慢走了一會,突然輕輕叫了吳明一聲:「吳明。」
「什麼?」
「你能暫時不要計較我父母對你的態度嗎?」
「沒有啊,沒有什麼可計較的。叔叔阿姨對我都很客氣啊?」見鍾彩妮的臉色變得有些黯淡,吳明急忙又補充一句道:「其實,站在叔叔阿姨的立場上,我完全能夠理解他們。以他們的身份地位,能如此對待我這樣的無業游民已經很不容易了。換成我都未必能做到。」
本來聽著前半句話鍾彩妮還挺高興的,可是當吳明說完,她卻從中咀嚼出了其他的味道。
「吳明,我爸媽是不了解情況,又不能給他們解釋。所以……。」
不等說完,鍾彩妮的手機卻響了起來。一看到是母親金曉英打來的,隨手就按下了接聽鍵。
「媽,有事嗎?」
「你沒在單位嗎,妮妮?」
「沒有啊,我在街上吃飯呢。」
「怎麼可以一個人跑到街上去,多危險啊?」
「媽,沒事,不是一個人。」看了吳明一眼,鍾彩妮對著電話說:「我跟吳明在一起呢。」
「你,那個……。好了,吃完飯趕緊回單位吧。」
應該是考慮到女兒當著吳明的面,所以電話中的金曉英才沒有多說什麼。
「你別介意,我媽沒別的意思,就是被上次我們出門的經歷嚇怕了。」
「不會。不過你媽的擔心並非多餘,往後你還是要多注意才行。」
「我會的。只要你不在,我是不會出門的。」
沒辦法,聽到鍾彩妮這樣說,吳明只好再次裝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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