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忠典,七十四歲,原籍福源市四石柱村。於上世紀七十年代初的混亂時期偷渡出境,輾轉多國,最終來到日本定居下來。從打零工開始,幾十年來靠個人的打拼,幾乎是白手起家積攢下不菲的資產。現在他的名下不僅有一家遍布日本各大城市的連鎖超市,還買下了一座大型溫泉,發展起了旅遊業。
自八年前開始回國投資辦學,先後出資建立了四所希望小學,資助過近千名貧困山區的學生。有據可查的資金投入共六百三十多萬美元,合計人民幣不下於四千三百萬元。
當郇建國搜集到邢忠典的相關資料後,趙增元也從人口資料庫中比對出了審訊室那位劫匪的身份。
唐雎,二十九歲,福源市四石柱村人。另外三名劫匪都不是福源市人,而且不是本省人。從他們都有犯罪前科的身份上分析,最大的可能是唐雎花錢雇來的。
「兩人是老鄉?」
「不僅如此,郇叔。」趙增元看著手中列印出來的資料說:「唐雎祖上是當地最大的地主,當地百分之八十的土地都是唐家所有。建國後,其祖父一輩在那場****中被批鬥的批鬥,坐牢的坐牢,以至於人丁逐漸凋落。到他父輩一代人就只剩下兄弟二人和唐雎的一個姑姑。
唐雎的叔叔一直單身,不到四十歲上身患癌症死了。唐雎的父母只生了他和妹妹唐瑩,父母也早在幾年前相繼離世。」
「他那個姑姑呢?」
「十五歲那年的春天被人姦殺在野外,算起來有四十多年了。」
「準確時間是什麼時候?」
「上世紀的1972年三月二十八號傍晚。」
「這麼巧?」郇建國看看手中的資料說:「據邢忠典所說,他正是在同年的四月十七號,因為不堪國內的動盪,花錢買通蛇頭,與二十多個人一起,乘坐一艘冒充出遠海打魚的漁船離境的。」
「不會吧?」趙增元有些不敢相信地探頭看了一眼郇建國手中邢忠典的資料。「郇叔,唐雎姑姑唐小蝶遇害一案至今還懸而未破呢。」
知道趙增元的言外之意,於是郇建國說:「也許只是巧合。並不能就此說明唐雎綁架邢忠典的目的就是為了給他姑姑報仇。再說那年頭偷渡離境的人很多,連國家後來都不再追究了。」
「可是,我在查對唐雎家人的資料時,卻發現唐雎的父親生前也曾有過前科,因為與邢家人鬥毆致一人重傷而被判了五年。出獄後不久,繼唐雎母親之後的第三年也過世了。」
「打架的原因呢?」
「在公安系統錄入的資料中只有簡單的『打架鬥毆致人重傷被判五年』一行字,以及受害人的資料,其餘一字沒提。」
「難道唐雎這次雇凶劫持邢忠典與其父親坐牢的事情有關?」見趙增元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郇建國不由問道:「怎麼,你不會以為事情的根源在其被姦殺的姑姑——懸而未破的一案上吧?」
「不是沒有這種可能。」
其實郇建國心裡也無法排除這種可能,只是唐、邢兩家的陳年恩怨並不在他們偵破工作的範圍之內,所以也就沒在意,而是與趙增元重新回到了審訊室。
「唐雎是吧?現在你可以告訴我們為何要綁架邢忠典,又是花了多少錢,從哪裡找來的那三個人。還有,你打算把邢忠典帶到哪裡,準備如何處置他。」
「既然你們已經查到了我的身份,還用的著問我為什麼嗎?」
「你的意思是為了給因為與邢家人打架而坐了五年牢的父親報仇?」
「我父親為什麼要和那幫畜生打架?」
聽唐雎這一反問,馬上讓郇建國和趙增元聯想到唐雎被姦殺的姑姑。於是趙增元開口問道:「難道你和你父親都認為你姑姑唐小蝶是死於邢忠典之手?」
「不是這個禽獸不如的東西又會是誰?我們村子裡的人都知道,唯獨當時辦案的警察不相信。」
「警察辦案是靠證據,不是靠憑空懷疑就可以定案。」
「哼!」
顯然唐雎還有很多話要說,只是郇建國這句話讓他感到失望,所以又一次閉口不談了。
「有件事不知你知不知道,公安部正在著手處理建國以來積累下的眾多懸而未破的案件。想必你姑姑遇害一案也不會被落下。如果你能給我們提供更多有關你姑姑遇害的信息,說不定很快就能找到害死你姑姑的兇手,同時也可以告慰你故去父母的在天之靈。」
「是啊,唐雎,想想你家裡的妻兒,還有你尚未嫁人的妹妹唐瑩,他們可都指望著你呢。」
沉默良久之後,唐雎終於再次開口道:「其實,我並沒想把他怎麼樣。我雖然沒上過大學,但自學了法律專業。綁架雖是重罪,但罪不至死。我只是想讓那個畜生說出當年的實情,還慘死的姑姑一個公道,還抑鬱而死的父親一個公道。」
「所以,希望你能詳詳細細把這次綁架案的過程講出來。同時,把你心中對邢忠典的懷疑,也就是你從父輩那裡聽說的,有關你姑姑當年遇害時值得懷疑的細節講出來。只有這樣,才能最大限度地保證你姑姑的案子能夠早日偵破。
當然,你的配合也會在接下來的法院審判與量刑中,作為為你減刑的有利條件之一。」
「要說到這次綁架那個老東西的動機,就不得不從四十多年前我姑姑遇害一事講起。……。」
接下來,隨著唐雎的講述,做筆錄的宋瑾不時抬手擦一下眼睛。而趙增元也偶爾會轉一下頭,伸手在臉上抹一把。
從上午的九點半開始,唐雎的故事整整講了兩個多小時,直到快十二點才結束。
「郇叔,想不到唐雎的經歷如此曲折。」
「是啊。」似乎不想在唐雎身世和經歷上多說什麼,郇建國話題一轉說道:「聽唐雎所列舉的有關他姑姑被姦殺一案的疑點,還真不能排除邢忠典的嫌疑。」
「既然存在那麼多疑點,為何當年那個案子最終會不了了之?」
「你們年輕,都沒趕上那個年代。那時候,舉國上下忙於派系紛爭,整個國家都處於動盪之中,還有幾個人能夠安心本職工作?再說,受害人唐小蝶又是『地富反壞右』黑五類子女,就更不會被重視了。」
「郇叔說的不錯。我之前曾經看過公安系統歷年來遺留下來的未破案件,數上世紀六、七十年代的最多。」
「對了,郇叔。如果真如唐雎所說,邢忠典當年的偷渡離境就擺脫不了畏罪潛逃的嫌疑。」說到這裡,宋瑾眉頭一皺道:「只是該如何解釋邢忠典最近七八年的所作所為呢?是突然的良心發現才讓他回國辦學,資助貧困山區的孩子?難道他是想將功贖罪嗎?」
「不錯,這的確很難解釋。」郇建國說:「我寧願相信,發生在唐雎姑姑身上的案子根本與之無關,而是兇手另有其人。」
不知是不是被唐雎的故事所感動的緣故,對唐雎姑姑遇害一案更感興趣的趙增元卻接過來說:「可是我們好像沒有時間,也沒有人手去調查四十多年前的一起姦殺案。」
「這個要看局裡怎麼安排。等下午向馬局匯報一下再說吧。」
同樣被唐雎的故事感動的郇建國簡單說了一句,三人便分頭吃午飯去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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