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考真不是故意的,他早就想到了掛墜的線索,但就是沒想起來那位擺棋攤的老人家。
這並非修煉「我無觀」入門後的副作用,而是何考對五歲前的記憶都已經很模糊了,有些事情他不願意再想起,久而久之仿佛就成了一種封印。
一般的孩子通常從三歲之後就開始記事,但何考比較清晰的記憶,卻是從改名之後上小學開始的,那時候他已經叫何考。
掛斷電話,何考則在想另一件事,在哪裡能搞到觀身術傳承?去找林青霜不太現實,他也不太好再開口。
但何考總感覺,自己應該有辦法,這種感覺就很奇怪了,從哪兒來的呢?
對術法的感覺,應當與術門、術士有關,何考拿出紙和筆,準備一一寫下自己曾接觸或聽說過的相關人等,反正都是近期的事情。
一個字還沒寫呢,他就將筆往紙上重重一拍,把自己都嚇了一跳,然後拿出昨天從e時代小區帶回來的筆記本電腦,找到了一個隱藏很深的偽裝文件。
點開之後,播放了一段錄音,是一名男子與一位姑娘的對話——
姑娘:「丟公章的案子,是三天前的事,我同事接的電話。蘋果變桔子的案子,就是昨天夜裡的事,恰好是我接的電話」
男子:「你聽說過隱蛾嗎?」
姑娘:「隱蛾是什麼?」
男子:「隱蛾是一個人關於隱蛾的記載,正史中是可以查到的」
姑娘:「這不就是個高明的刺客嗎?也不能證明什麼啊!」
男子:「那名樵夫,有人去調查過,就包括當時觀身門的術士,我們應該叫祖師了。我們觀身門也有很久遠的歷史,至少比一千一百年更久遠」
姑娘:師父,我總結地怎麼樣?」
男子:「在公開場合不要叫師父,叫姐夫」
姑娘:「姐夫,你托人找關係讓我到指揮中心當接線員,就是為了尋找隱蛾?」
男子:「有明確線索的最後一位隱蛾,就出現在棲原市所以我才安排你到警方的報案中心當接線員沒想到你才幹了幾個月,就發現了重要線索。」
姑娘:「我打聽到了,昨天夜裡的報案人名叫高雪娥」(註:詳見第一章與第二章)
這就是三個月前,何考在咖啡廳里無意間錄下的那段談話,就似打開了一個魔盒,後續便迎來了一系列的離奇事件。
現在何考已經知道,錄音中的男子就是錦行傳媒的老闆、興神門術士彭咸。
彭咸接近高雪娥圖謀不軌,後來又和趙還真搞到了一起,他也是那天夜裡的綁匪之一,後來被黃小胖給幹掉了,如今在外人眼中應處於失聯狀態。
假如不是彭咸,那天夜裡高雪娥也不會被綁架。別人只鎖定了何考,只有彭咸注意到了高雪娥,因為他知道那天晚上高雪娥報案的情況。
彭咸明明是興神門術士,卻以觀身門術士的身份收了一個徒弟。這徒弟是個姑娘,被他安排到棲原報警中心當接線員了。
當初只有語音文件,何考還將觀身門誤解為官升門,後來才搞明白是怎麼回事,因此留有印象,今日就似靈犀一動,想到了這節。
如今看來,那姑娘應該是叫彭咸給騙了,她不僅叫彭咸師父還叫他姐夫,也可能也不是什麼親姐夫。
何考已對各大術門有了基本的了解,雖不知興神術具體的法訣,但也知道興神門一階術士人稱「偽裝者」,二階術士俗稱「釣客」,三階術士自稱「表演家」。
這些名字都不是隨便起的,因為何考如今也是隱峨門的一階「潛行者」,對其含義有切身的體會。
那麼彭咸這麼做,很可能與其所修術法有關,釣客本身就是偽裝者進階,他應該就是偽裝成一名觀身門術士,收了那姑娘為徒。
考慮到他的目的是為了謀算隱蛾,這件事必然不欲人知。那麼就剩下一個最重要的問題,他教那姑娘的觀身術是真的還是假的?
真的概率也不小!因為成功的偽裝,除了身份是假的,其他東西是越真越好,也不需要太高境界的法訣,入門前的內容就行,有後續的一階法訣更好。
何考現在需要的就是這個!
彭咸肯定是回不來了,但他的「失蹤」要隨著時間的推移,才會被意識到、被確認,乃至影響發酵,術門想必也不會通知到錦行傳媒以及那位姑娘的。
那姑娘很可能有觀身術法訣,就看通過什麼方式去接觸、怎麼從她那裡弄到,首先就是要確認其身份。
只要能拿到法訣,至於驗證其真偽,對何考來說不是問題。這甚至是他可以採用的方法之一,以幫助驗證真偽為名,去問那姑娘法訣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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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雪娥這天是七點半到家的,沒在公司吃晚飯。她聽說何考自己在家做飯,所以趕下班高峰期打車回來了。
吃飯時她還問何考選沒選好中意的車,要不要趁這幾天有時間多去幾家車行看看?
看她的神情語氣,經過這段時間的安撫、回到熟悉的工作環境中後,已經從那夜的驚嚇陰影中逐漸走了出來。
何考猶豫了,將原本想說的話又咽了回去。
不料高雪娥卻看出來了,特意問道:「小考,你是不是有什麼話想說呀?」放下筷子又有些忐忑道,「不會是想趕我走吧?」
何考賠笑道:「當然不是,你想哪兒去了!我就是有點事想問伱,又怕再刺激到你。」
高雪娥故作輕鬆地拍了拍胸口道:「不是想攆我就好,有什麼事儘管問,我沒有那麼脆弱,什麼都經歷過了。只要有你在,我就不怕」
一邊是娥總,一邊是小胖,手心手背都是肉啊,何考想了想還是問道:「你幾個月前那次報警,還記得接線員的編號嗎?」
高雪娥愣了愣,雙手托腮低頭想了半天,這才抬頭有些沮喪道:「我想不起來了,一點印象都沒有,當時只顧著害怕了怎麼了,這很重要嗎?」
何考:「我只是想找到這個人,想不起來沒關係,我再想別的辦法。」
高雪娥:「為什麼要找這個接線員啊,這事跟她有什麼關係?」
何考只得換了個藉口解釋道:「你那天遇到的事情,很可能就是她說出去的,所以才被那伙人知道了。」
高雪娥的臉色變了:「什麼!她也是那些人的同夥?她還沒有」
何考:「應該不是,她可能只是被蒙蔽,無意間泄露出去的。」
綁匪中只有一個女的,身材很魁梧,被何考開槍幹掉了。何考聽過那人的聲音,不是錄音中的接線員。
高雪娥卻是另外一種反應,很激動地說:「怎麼能這樣,我要投訴她!」
何考趕緊勸阻:「你用什麼理由投訴?我們不能這兒做」
高雪娥稍微冷靜了一點,分析道:「你不是要找出這個人嗎?投訴也是一種辦法,所有報警都是有記錄的,只要我去投訴,就能知道她的編號,然後就有辦法查到人。
我當然不會說出那天夜裡的事,隨便找個另外的藉口,只要去投訴就行。哪怕不投訴,我去表揚、去感謝也行啊,反正能問到是誰接的電話「
說著說著,她又開始激動起來。
何考儘量勸撫道:「不要這麼做,我們也不能這麼做。不要讓人懷疑我們與那天夜裡的事有任何關係,尤其不能懷疑到你。
其實你什麼都不用做,她可能會主動來找你的,問你最近見沒見過彭咸?就是就是錦行傳媒的彭總,到時候你就告訴我。
你也可以暗中打聽一下錦行傳媒那邊的情況,他們的老闆不見了,有沒有一個女的來找過她,是報警中心的接線員」
高雪娥不笨,立刻意識到了什麼:「彭總不見了!難道他也是」
何考不得不點頭道:「是的,那天夜裡他也在那個接線員,就是把報警的情況泄露給他了。」
高雪娥:「你不知道她是誰,怎麼還能知道得這麼清楚?」
有些話,只要開口子,往下就只會越說越多,越解釋越需要解釋匆匆吃完晚飯,何考最終還是給高雪娥聽了那段錄音,並解釋了錄音的來歷。
錄音很長,聽完之後已經是十點半了。高雪娥不是何考,她不可能注意到什麼觀身門的問題,而是坐在那裡帶著哭腔道:「我一定要投訴她!」
何考就站在她身邊,小聲道:「你不要這份錄音,我們也不能泄露出去。」話剛說完他就後悔了,他也清楚高雪娥不會真那麼做,說出來只是一種發泄。
高雪娥突然轉過身一把抱住了何考,將臉埋在他的胸腹間。
何考一隻手摟著她的頭,另一隻手輕輕拍著她的後背,能感覺到她的肩膀在不住地顫抖。
這事弄的!記得明明是他自己特意叮囑過高雪娥,不要再提也不要再問那天夜裡的事,就當一切都沒發生過、就當假期是出去旅遊了。
今天他也沒打算提,只是問了一句那位接線員的編號,結果卻夠連起了這麼多,讓好不容易已恢復些許平靜狀態的高雪娥,再度受到回憶的衝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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