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宮牆外張榜告知天下,竇憲大將軍,竇景,竇篤兩位侯爺,都上交兵權已經回到封地。
而竇瑰的府邸圍困的士兵撤離。
雒陽城中除了皇家最為尊榮的竇氏,竟然就如此銷聲匿跡。而年輕的君王在重新分布兵權時,顯然思慮眾多,分權而攜新。
只是那一日,不知為何,有一批兵馬阜盛出城。
既無戰事,也無天災。這一批出城的兵馬,莫不也是急令下的兵權調動?
然而有人卻說不是。因為他們瞧見為首的副將手中,拿著的是一幅畫像。
畫像中,靈眸巧笑,煙眉稚然。
竟是尋人。
而兵馬出城時門開的剎那,寒風凜冽撲面而來。
-
永元四年。暮秋之日。滿天飛雪間。
皇帝陛下在千乘王以及馬家的兵馬護送下重回了雒陽城,城門大開。雒陽城外的一切廝殺與爭奪都被這一扇巨大的城門所隔開,城內永遠如此雍容繁華,熙然如夢。
然而,據城內目見者所言,那一日年輕的皇帝陛下騎一匹汗血寶馬,也不等官兵為其開道。不停地抽鞭往前,馬蹄急急氣勢如風。
直奔著宮門而去。
途經初見之人,甚至都來不及通過他袖間暗藏的龍紋而發覺到他真正的身份,在隨後一群轟轟烈烈尾隨的士兵氣勢中,才忙不迭地跪倒匍匐。
後來宮牆外張榜告知天下,竇憲大將軍,竇景,竇篤兩位侯爺,都上交兵權已經回到封地。
而竇瑰的府邸圍困的士兵撤離。
雒陽城中除了皇家最為尊榮的竇氏,竟然就如此銷聲匿跡。而年輕的君王在重新分布兵權時,顯然思慮眾多,分權而攜新。
只是那一日,不知為何,有一批兵馬阜盛出城。
既無戰事,也無天災。這一批出城的兵馬,莫不也是急令下的兵權調動?
然而有人卻說不是。因為他們瞧見為首的副將手中,拿著的是一幅畫像。
畫像中,靈眸巧笑,煙眉稚然。
竟是尋人。
而兵馬出城時門開的剎那,寒風凜冽撲面而來。
-
與此同時。
雒陽城百里之外,青凌峰頂。
君騭趴在懸崖邊上,緊緊地拉著竇歸荑的左手,而歸荑的右手又緊緊地拉著竇安然,兩個人幾乎是完全懸空,而腳下,是萬丈深淵。
君騭的左肩胛處,一把長劍直沒入到劍柄,幾乎將他生生釘在土地上。
他卻好似什麼也沒發生,好生叮囑她道:「抓緊了,別放手。」
歸荑眼淚一顆顆落下,她搖著頭,說:「夠了……再這樣下去,你也會死……」
原本的細雪霏霏不知何時落成了大雪迷濛。
娘親說過,暮秋非秋,寒冬之始。
記得,她第一次入雒陽的時候,也是下著雪。
那時候,她從轎攆的布簾縫隙看著外面的旖旎繁華,覺得來到了這世上,最好的地方。
嘴角驀然染上一次淒清的笑。
「君騭,已經夠了。」歸荑聲音驀然變得異常平靜,君騭若有所覺,更加用力地握住她的左手,幾乎要捏碎她的骨頭,「竇歸荑,你敢鬆手……」
「我快……沒有力氣了。」她似是嘆息一般地說道,抬起頭,看著君騭,「謝謝你,一直以來,為我所做的……」
「沒關係,你沒有力氣,我抓著你,我絕對不會放手,絕不會……」君騭瞥了一眼竇歸荑右手緊緊拽住的竇安然,努力抑制著聲音里的怒不可遏,說,「竇安然呢,你要他也死嗎,你不是說過,他是你的命嗎?!」
「我說過會保護他。我承諾過,一定會保護他。就算是死,也要保護他。」竇歸荑揚起一抹淒清的笑意,抬起頭,眼淚劃著眼角落下。
君騭若有所覺,瞳孔緩緩放大。
「安然,不要怕,要堅強。答應堂姐,一定要活下去,嗯?」歸荑低下頭,聲音無比地溫柔。
「竇歸荑,你要是敢犯傻……」君騭的話忽然停住。
竇歸荑此刻望向他的眼神。
那種死水無瀾般的眼神,寂靜如同無盡黑夜一般的眼神。
她的眼底從來都是清澈靈動的,卻不知從何時起,變得如此千瘡百孔。
「我發誓會殺了竇安然。」
君騭第一次感到心中霎時被腐蝕得空洞洞一般的疼痛,他的眼神也凝固了,一字一句,斬釘截鐵:「我不是說過嗎,你若是為誰而死,我便殺了誰。」
然而她的眼神,卻仿佛將他的色厲內荏徹底看穿。
「你不會的。」歸荑渾身麻木地疼著,右手幾乎要脫力,可實際上又半分力氣不減,拼死地緊緊抓著那一隻小手。
「他一定要活下去,他是我們竇家最後的血脈,君騭,永遠記住……他是我用性命換來的孩子,所以,答應我,守護他……」
狂風夾著細碎的雪拂著她面頰。
「還有,那個人……」
君騭面色慘白,伸來另一隻手,緊緊抓住她。
「罷了。對他,我無話可說……」
「不要……丫頭,再堅持一下,我拉你上來,我們離開這裡,我們再也不回來,嗯?」君騭聲音意外地顫抖,歸荑從沒見過他如此驚慌失措的模樣。
然而君騭身後又靠近了兩個人,高高地舉起刀劍,眼看就要朝著他刺下。
他緊緊地抓著她,不願放手,可是再這樣下去,三個人都會死在這裡。
他素來那樣貪生怕死,那樣理智到冷血,卻不想,也有如此固執荒唐的一天。
君騭側過臉去,一把刀先砍下,他別無他法,生分出一隻手抓住銳利的刀刃。
鮮血染紅他的衣袖。
然而令一把刀又堪堪落下。
歸荑閉上眼,輕笑。
「你們兩個,都給我……」
君騭驀然感覺到握著的手猛然一沉,頓時心撕裂一般劇痛。
他失措地再回過頭來,卻只看到自己手指與她的指尖相觸分離的瞬間。他眼眶欲裂,嘶吼道:「不——」
「好好活下去!!」
那一瞬,竇歸荑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將竇安然高高甩起。
而與君騭相握的手,也在那一瞬鬆脫。
時間仿佛變得極其緩慢。
她的發在空中飛揚,她的嘴角還噙著淡淡的笑,可是她眼角的淚光,映著雪,那樣冰涼。
竇安然騰空上升——
她重重下墜——
君騭頭頂的刀迅速揮下,然而他速度驚人地一躲,反腳一踢在其腹部,那人竟是生生吐出一大口血,當場抽搐了兩下,便氣絕。
而同時,他握著的刀刃被他空手摺斷,狠狠扎進另一個人的胸口。
回過頭,他堪堪接住竇安然,那孩子依舊張著嘴不知所以然地哭嚎著,未曾明白明白方才生死之間,他的堂姐,是如何捨棄了自己的性命,換來他的一線生機。
放下竇安然,君騭望著那懸崖,整個人,空洞洞的,眼神凝滯著。
那個熟悉的身影,已經墜落到目不可及的地方。
他的不斷滴血的手在空中抓撓了一下,似是想要觸摸到什麼。
可是終歸什麼也沒摸到。
喉頭頓時一股腥氣湧上。
「不——」
峰坳間,迴蕩著震耳欲聾的吼叫。
歸荑從未想過,這竟是她的終結。
疾風在耳邊呼嘯的時候,她恍若被鵝毛大雪所包圍。
然而,她仿佛從天際聽到了遙遠的往昔里娘親熟悉的歌聲。
月出皎兮,
佼人僚兮,
舒窈糾兮,
勞心悄兮。
月出皓兮,
佼人懰兮,
舒懮受兮,
勞心慅兮。
……
可是,娘親啊。這世間如月佼人無數,真正暗許真心的有幾人。
不過是浮雲過眼,大夢三生。
來到雒陽城的時光中,她經歷了太多東西,親人們一個一個離去,如今,也終於輪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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