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潘彼得就將孫子期的雷克薩斯送到了工作室門口。
他坐在車上等了一會兒,直到看見姚瑤一手抓著麥當勞早餐的牛皮紙袋,一手揉著眼睛走近大門口,才迅速地拔鑰匙下車。
&上好。」他站在背後,輕輕地拍了一下她的肩,對她憨憨地笑。
姚瑤一個呵欠還卡在一半,回頭一看,又是那頭哈士奇,連忙把嘴巴閉起來。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他一眼,按指紋開門。
潘彼得露出標準笑容,一排大白牙閃得不行,一手撐住玻璃門,示意姚瑤先進去。
姚瑤第一時間脫下包包,回頭看他一身陽光地站在那裡。
&來找我們boss嗎?」她問他。
潘彼得點頭,亮了一下手裡的車鑰匙:「對,老闆娘的車子壞了,剛修好,我順便送過來。」
&姚瑤有點困,聽完他的來由後便坐下了下來,準備開電腦工作。
然而,一分鐘過後。
「……老闆娘?」姚瑤瞪著眼睛,坐在滾輪辦公椅上,蹬著小碎步回過身來,眼中滿是難以掩飾的興奮。
潘彼得第一次見她這種表情,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她興奮的點在哪裡,只憨憨地又對她笑了笑。
姚瑤滑著辦公椅來到沙發麵前,雙手托腮,杏眼圓睜,八卦之魂熊熊燃燒:「你老闆跟我boss,終於在一起了?」
聽到她這話,潘彼得這才發現她的關注點在哪裡。
啊,糟糕,自己一個不小心,居然失言了。
潘彼得不好意思地撓了撓後腦勺,看著姚瑤興奮得隱隱有些漲紅的臉蛋,交代了一聲:「你先不要說出去……」
姚瑤得到他這默認似的回答,眼裡立即點了光一樣,握著拳頭興奮地驚呼了一聲,還下意識小錘了一下他的大腿:「啊!我就知道!從拍硬照的那天起我就察覺到了,他們兩個一定有路!再加上微博的事!再加上他們見面的反應!嗷嗚!boss好帥!連余城都能拿下!」
她的反應實在有趣,潘彼得不動聲色地握住她的手腕,將她拉回了座椅上,抿著笑意道:「你自己知道就好了,先不要跟別人說。」
姚瑤沒覺察他的動作有多親昵,只一邊笑一邊猛點頭:「okokok!我會保密的啦!絕對!」
還一臉正義地補充了一句:「身為工作室一把手的我,一定會好好守護boss的愛情的!」
潘彼得看著她紅紅的臉蛋,心裡只覺得好笑。
明明一直以來都表現得那麼懶散,講到別人的八卦就那麼熱血,自己都找不到男朋友呢,還揚言要守護別人的愛情。
孫子期半小時之後就打車來到了工作室。
潘彼得恭恭敬敬地把車鑰匙交給她便告辭了。經過姚瑤的座位時,這小姑娘還悄悄地對他眨了一下眼睛,在嘴唇旁邊比了一個ok的手勢。
他笑著對她揮了揮手。
心想,一個微不足道的消息就能朝妹子跨這麼一大步,真是值。
至於經紀人的職業道德嘛……
他又不負責任地想,老闆才懶得為這種事怪他,反正無論出了什麼事,只要是不太過分的爛攤子,一般他都能收拾。
此時,潘大經紀人大概也沒想到,在心裡默默地想,不說出口的flag,特麼的也算fla>
***
二樓辦公室。
孫子期手裡握著車鑰匙,窩在大長椅上閉目養神。
直到不知過了多久,手機傳來一聲「叮」的提示音。
是短消息。她拿起手機看了看。
——「八窗茶室,靜候大駕。」
短短八個字,壓得人心頭煩躁。
孫子期盯著手機屏幕看了好一會兒才緩緩地站起身來,拿起自己的包包,走了出去。
八窗茶室是一個日式茶室。
它隱藏在山間一隅,孫子期跟著車載導航,費了好一些勁才繞上了山路。
在一個堪稱簡陋的木質牌匾下,一位一身素色和服的中年女人正恭敬地站著等候她。她對她微微頷首,沉默地跟在她身後進了門口。一入庭院,便是一個靜謐的枯山水景觀。石塊山巒,白沙湖海,苔蘚叢林,小小一方天地,便是空與有,虛與實的觀照。
一臉沉靜的中年女人半跪下地,替她拉開了盡頭那間包廂的日式拉門。
她禮貌地脫鞋,隨後弓身入室。
中年女人請孫子期進來之後,便起身到隔壁的手前榻榻米為幾位貴客沏茶。
鋪有榻榻米的四方屋子裡,朝向庭院的那面白牆上掛著一幅書法,地上是一瓶簡潔的插花。屋子的中間位置挖有一個長方形的炭坑,從高處吊下來一條鐵索,鉤住煮茶的爐子。
整個空間樸素而幽寂,異常簡淨。
溫如昀身著白衣,一臉嫻靜地跪坐在茶爐前。
即使在日本居住過不短的時間,但孫子期依然對日本的茶道文化了解甚少。
這種文化雖然美,但實在太過繁瑣,她本身也不是那麼靜得下來的人,所以看著眼前這碗綠色的茶,只能按著自己稀疏印象中的做法來,握在手裡轉一下,再小口地啜飲一下。
啊,好苦。
她也懶得理自己的禮儀對不對了,只輕輕放下茶碗,便抬起眼睛直視面前的溫如昀。
溫如昀膚如凝脂的雙手端正地放在腿上,見她看自己,又溫潤地笑了笑。
&知道貿然請孫小姐過來,有沒有打擾到孫小姐的工作?」她的聲音輕柔,一如五年前。
孫子期搖了搖頭:「溫小姐有事請說。」
&幾次見面都沒能好好敘敘舊。」溫如昀微微翹起唇角,「五年不見,孫小姐別來無恙。」
&溫小姐的福。」孫子期不是擅長這些客套話的人,但勉強也能應上一兩句。
茶室里的光線極為柔和,庭院的竹子透過窗紙投在鋪席上的影子,像是一副淡雅的潑墨畫。
景色平和。
但人卻未必。
溫如昀動作輕緩地抿了抿自己鬢邊的發,一雙盈盈的丹鳳眼水光流轉,道:「你許久不回c城,一切都還適應麼?」
&應的。」孫子期禮貌地笑笑。即便曾經離開過,她畢竟也在c城生活了將近二十年。
&就好。」溫如昀一派嫻靜,「最近要入秋了,天氣不大好,時常落雨驚雷,孫小姐要多多注意。」
聞言,孫子期極緩慢地抬頭看向她的眼睛。
&說孫小姐有懼雷的毛病 ,」溫如昀還是那種柔雅的氣質,一點都沒有變,「昨天晚上雷聲不斷,可是嚇壞了吧。」
孫子期一瞬間,攥緊了手心,居然沒能說出話來。她不喜歡跟人這樣拐彎抹角地講話,但這一瞬間,她沒辦法做其他反應。
她覺得自己臉上刻著昭然若揭的字。
&樂還好嗎?」溫如昀優雅地吹去茶碗上的霧氣,又道,「年紀這樣小,孫小姐就總帶著他四處走,雖然開開眼界是好的,但也未免太折騰了。」
&次,把樂樂也帶出來一起飲個茶吧。」沒等孫子期反應,溫如昀輕柔但強勢地打斷了她,「兩個年紀相仿的孩子,理應能玩到一塊去。」
隨後,她微微站直身來向庭院某處招了招手。
&敬,來,跟孫阿姨打聲招呼。」
這句話像一隻尖銳的鑿子,破開空氣,狠狠地向她臉上的字鑿了過來。
孫子期倏忽抓緊了膝蓋上薄薄的布料,不由自主地轉頭去看。
金黃色的日光之下,隨著一陣窸窣的聲響,紙門邊走來一個五六歲大的男孩。
他穿著一件精緻的襯衫,眉目如畫,透出一股不同於尋常孩子的氣質,顯得極為淡雅。此時此刻,他手裡握著一卷厚厚的書卷,正一臉疑惑地直直回望孫子期。
用那雙琥珀色的眼睛。
剎那間,孫子期仿佛透過他純粹的眼睛,看清了那個刻在自己臉上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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