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塵記 歸樂樓

    因為和雲初夏約好的時間是晚上，所以梓弦在簡單地吃過午飯之後就去了歸樂樓。

    歸樂樓離客棧不遠，也是處於一片繁華之中，粉飾雕欄，也算得上古陽城的一塊招牌，尤其是歸樂樓里的兩朵花——白馨和紅袖，更是引得不少王公貴族慕名前來。不過這傾國傾城的美人，也不是每個人都能夠一睹芳容的，所有大多數人都是遺憾而歸。

    不過梓弦今日到這裡來的目的可不是她們，他來這裡可是為了見那個人的啊。

    中午的時候人比較少，這也是梓弦選擇在這個時間段來的另一個原因。還有就是人少的時候顯得這裡有那麼一點淡雅的感覺，因為自己畢竟不是那種喜歡熱鬧的人。

    歸樂樓里清歌奄奄，琴瑟和鳴，又有一眾舞女翩翩起舞，即使是沒來過這種地方的梓弦也感覺到很舒服。

    「公子，請問有什麼可以為您效勞的嗎？」一名女子走上來問梓弦。

    梓弦道：「我是來找人的。」

    女子上下打量了梓弦一番，問道：「公子可是從金緣客棧而來？」

    梓弦點點頭，「是的。」

    女子微微一笑，「公子請跟我來。」然後轉身上樓，梓弦也邁開步子跟了上去。

    一直到了三樓，也就是頂樓，女子停下來轉身對梓弦說：「公子請稍等一下。」然後走到前面敲了敲門，「白馨姐姐，客人到了。」

    「快請客人進來吧。」屋內是一名女子溫柔的聲音。

    女子轉身對梓弦說：「公子請進吧。」說完便轉身離去。

    梓弦走近那扇門的時候才發現，這一層樓原來只有這麼一個房間，而且這扇門刻著精美的浮雕，看上去十分貴重。

    梓弦抬起的手在接觸到門的一瞬間，他遲疑了，因為他的心在這一刻劇烈地顫抖起來，一下又一下猛烈地撞擊他的胸口。

    在遲疑了片刻之後，梓弦輕輕推開了那扇門。

    然而梓弦在進去之後，卻有點失望，因為他沒有看見那個別了十年的故人，而是一名陌生男子，他和一位貌美女子對坐，女子面前放著一把長琴。他們看見梓弦進來之後都站了起來。

    女子身著白色衣裙，長及曳地，一條雲帶束腰，更顯得不盈一握。面若芙蓉，膚如凝脂，一雙朱唇，笑語若嫣然。女子移步到梓弦面前，「小女子白馨，見過東方大人。」

    梓弦連忙回禮，「久仰白馨姑娘大名，今日得以一見，在下三生有幸。」

    站在白馨旁邊的男子哈哈一笑，「看來東方大人也是白馨的仰慕者咯？」

    梓弦微微一笑，「白馨姑娘名滿全城，有誰不知？」

    男子微微鞠躬，「在下璇璣閣韓夜。」

    梓弦也鞠躬回禮，然後問道：「不知你家公子何在？」

    韓夜笑道：「這麼著急見我家公子？」

    梓弦道：「今日到此就是來找他……」

    「看來梓弦大哥是真的想我了啊！」屏風之後有人說話了。

    這聲音雖然隔了十年未聞，可今日聽起來還是如此的熟悉。

    韓夜走到後面撤去屏風，梓弦看到一名男子背對著自己坐在一張輪椅上，韓夜走過去將輪椅轉了過來。

    淨塵那張熟悉的臉映入梓弦的眼帘，在梓弦心中激起一陣漣漪。

    曾經幼稚的臉龐現在已經可以看出男人的成熟，輪廓清晰，依然英俊，看上去卻能感到一股淡淡的憂傷，梓弦能夠想像淨塵這些年經歷了一些常人無法忍受的痛苦與煎熬。

    「梓弦大哥，好久不見啊。」淨塵看著梓弦有些發愣的表情，笑了一下。

    「淨塵……」梓弦想要叫淨塵一聲，卻發現自己的聲音在顫抖，「……」

    韓夜將淨塵推到梓弦面前，然後和白馨一起走出了房間。

    淨塵看著梓弦，說：「還愣著幹什麼啊？坐下啊。」

    梓弦在淨塵面前坐下。

    淨塵溫柔一笑，說：「這裡現在沒有外人了，我們隨便聊、想聊什麼聊什麼。」

    梓弦在心裡默默想了好多話，準備了好久，卻在開口的一瞬間說成了——「古陽府尹是你殺的嗎？」

    淨塵臉上的笑容變得有些僵硬，「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你就說是不是？」梓弦也意識到自己的話有些唐突，但既然開口了就不能收回去。

    淨塵笑道：「你覺得現在的我還是十年之前的那個我嗎？」

    梓弦看到淨塵手上拿著一本書，說道：「這還仙草果然名不虛傳啊。」

    淨塵笑了笑，將手裡的書放在桌上，伸手去拿水壺想要把它拿起來，可是手一抖水壺直接掉到了地上，摔了個粉碎。

    淨塵說：「雖然雙手恢復了正常，可是完全沒力，連水壺都拿不起，又如何去拿劍殺人呢？」

    梓弦道：「璇璣閣可是高手眾多，你想要殺個人應該是件很簡單的事吧？」

    淨塵笑著說：「哦？那你是怎麼懷疑到我身上來了呢？」

    梓弦問道：「陽左峰是不是在璇璣閣？」

    「對啊。」淨塵點點頭，「陽左峰的確在我那裡。」

    「那幻玉玦也在你那裡咯？」梓弦繼續問道。

    淨塵臉上的笑容收斂了起來，「我現在不想和你說這些。」

    但梓弦似乎沒有聽到淨塵的話，繼續問道：「你的下一個目標是誰？楊鼎風嗎？」

    「……」

    「你明明說過不會報仇、要好好過完剩下的時光的啊。」梓弦有些激動，「難道你忘了十年前了嗎？」

    「你夠了！」淨塵怒道，「我今天請你來這裡不是聽你教訓我的，再說了，我想幹什麼現在關你什麼事？」

    梓弦深深地嘆了口氣，「你這是飛蛾撲火。」

    「當你所處已是無邊的黑暗，你又怎能不飛蛾撲火？」淨塵看著梓弦的眼睛，淡淡地說道。

    「難道這十年你的心裡就只是無邊的黑暗？」

    淨塵苦笑，「你覺得我的心裡還能有什麼？希望嗎？然而並沒有。」

    梓弦覺得眼前這個人真的變了，變得他完全不認識了，「你變了。」

    「我當然會變，不然的話我怎麼會堅持到現在？」淨塵說道。

    梓弦不再說話，淨塵也默默地看著梓弦，臉上是一種難以形容的表情。

    一片寂靜。

    時間在兩個人之間慢慢流逝。

    然後梓弦說：「現在可以把我的東西還給我了吧？」

    淨塵一笑，「你覺得那個東西現在對你還有用嗎？你到今天都不相信他是清白的，留著又有什麼用？」

    梓弦苦笑，「那既然如此，我先告辭了。」說完之後便起身準備離去。

    這時，房間門被推開，一個人走了進來，他一臉疑惑地看著梓弦，「梓弦兄？」

    梓弦也覺得無語，怎麼會在這裡遇到雲初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