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培毅看著手中的文件,同樣是關於盛大慶典的一些預案工作。除了場面過大,顯得有些奢靡浪費之外,這些預案工作中並不能看出什麼異樣。
看上去,奧爾洛夫元帥就是想要用一場有史以來最為盛大的儀式,讓所有的卡里斯馬人都有參與感,都有記憶,從而昭告天下,是他奧爾洛夫元帥,第二次,又一次,將一位皇族從暗弱中拯救了出來。
二十年前,奧爾洛夫和他身邊的軍方貴族,將當代女皇陛下從封地赫爾斯迎回聖帝城,扶持她登上王座。如此從龍之功,給軍方貴族帶來了二十年的榮華富貴。他們肆無忌憚地擴張著自己的勢力,將領地變成了軍備的堡壘。如今這些軍方貴族所持有的軍力,恐怕要比女皇陛下本人能號召出的軍隊更加強大。
但這二十年,在女皇陛下的努力下,在某些不知名勢力的平衡之下,一家獨大的軍方雖然尾大不掉,卻也始終沒有完成他們最終的目標:像卡里斯馬大帝在位時一樣,發起舉國之力的全面對外戰爭。
二十年,勉力支撐的女皇陛下終於支持不住,而軍方被壓抑的戰爭欲望,他們領地里待戰的軍士,都已經忍耐到了極限。就像是高壓的蒸汽,無法再被器皿桎梏,即將噴涌而出。
作為阿斯特里奧的援軍,並不能滿足軍方的胃口,他們想要全面戰爭,想要更加血腥、更加殘忍的戰爭。為此,無論奧爾洛夫本人是否希望如此,他都必須在個人權力上,再進一步。
有什麼臣子,能比冊立之功、天下兵馬大將軍更進一步呢?加九錫?霍光?伊尹?還是......取而代之?
「我們的朋友所得到的消息,奧爾洛夫找到的那個年輕人,從年齡上不會是卡里斯馬大帝的女兒。」周培毅壓低了聲音說道,「那麼她到底是從哪裡來的呢?」
科爾黛斯答道:「奧爾洛夫聲稱這個年輕女子是在赫爾斯找到的,所以很多人都認為,這個女子就是女皇陛下的血脈。」
「是不是自己的血脈,女皇自己不知道嗎?」周培毅不禁疑問。
科爾黛斯有些驚訝地看了看周培毅,想到了這小子似乎是自然分娩誕生,便見怪不怪了。她解釋道:「女皇陛下在赫爾斯的時候也是皇族,皇族的成員,每年都需要提供自己的細胞。不管本人是否有誕生子嗣的願望,都會將這份細胞冷凍存儲,以備不時之需。」
周培毅這才想起了,伊洛波人的生育,基本上都要靠著體外胚胎培養。如果一位皇族每年都會固定提供自己的細胞,那麼在卡里斯馬大動亂的時期,她的細胞被用來私下誕生子嗣,也不是什麼不可想像的事情了。
科爾黛斯繼續說:「如果能驗證血脈,這位女子便是無可爭議的皇族,不管她從何而來,所有人都必須承認她的正統地位。」
周培毅便又問:「所以那個血統驗證儀式,是怎麼驗證的?」
科爾黛斯作為大貴族出身的卡里斯馬本地人,當然了解一些內情。只聽她回答說:「這次慶典選擇的驗證地點是卡里斯馬大帝的紀念館,那想來是用卡里斯馬大帝留下的聖物來做血統驗證了。大帝留下的卡里斯馬皇族聖物有兩件,一件是羅曼洛夫冠冕,作為卡里斯馬皇帝加冕的皇冠使用。另一件,是大帝的佩劍,聖帝劍。此時此刻,應該就在大帝的紀念館中。」
「卡里斯馬大帝留下的聖物,居然可以用作驗證後裔血脈嗎?」周培毅不禁陷入了思考,「是因為特殊的遺傳因子,還是從血統中傳承下來的場能?」
科爾黛斯聳了聳肩:「這其中詳細的原理我並不是很清楚。這兩件聖物在卡里斯馬大帝即位之前就存在,但當時只是作為卡里斯馬皇族世代傳承的國寶。彼時它們已經有了驗證血脈的作用。但隨著卡里斯馬大帝崛起,不斷佩戴使用它們,這兩件寶物也就變成了聖物。」
「變成聖物之後,就不適合作為物件使用了啊。」周培毅想起了賽斯瓦斯家的那柄聖劍。
「是,聖物的戰略價值與象徵意義,遠超它們所擁有的使用價值。」科爾黛斯說道,「能搬出聖物來驗證這個女子的血脈,說明皇族對於這個女子也非常重視。」
「難道說,卡里斯馬女皇也懷疑她是自己的血脈嗎?」周培毅半開玩笑地說道。
科爾黛斯搖了搖頭:「我不知道女皇怎麼想。但是,索美羅宮裡的卡里斯馬皇族可不止有女皇陛下一人,她還有兩位親人。太子菲奧多和公主雷婭,都是女皇陛下長姐的後裔。他們會如何面對這位新的『家人』?」
周培毅不由得眯起了眼睛:「皇族的血脈,『有可能』『疑似』是卡里斯馬女皇陛下的血脈,與陛下長姐的兒女,兩邊的親疏與輕重,可真是一個耐人尋味的問題啊!」
「奧爾洛夫元帥,是不是故意模糊了這位女子的來歷?希望大家,希望陛下把她想像成陛下的血脈?」科爾黛斯問道。
「那就不知道了。但從效果而言,確實是如此。」周培毅把身邊的文件推到一邊,咬著筆冒思考著,「如今的卡里斯馬輿論,想來也有不少推波助瀾。」
「相比之下,文官,法列夫,在這一次的事件中,都有些安靜了。」
「那位一向聒噪的菲奧多太子殿下也是。」
此時此刻,兩人都想到了一個可能性,由周培毅開口挑明:「他們也希望奧爾洛夫元帥把這次慶典做成卡里斯馬人盡皆知的盛會?」
「從我們能得到的訊息中分析,結論確實如此。」科爾黛斯嘆了一口氣,「可是,為什麼?」
無論是對於太子殿下菲奧多,對於宰相法列夫,奧爾洛夫如此高調的行動都是一種莫大的威脅。而在陛下身體出現問題的時候,突然冒出來的有一位有著繼承資格的皇族,毫無疑問是卡里斯馬的重大變數。
卡里斯馬女皇偏偏就在這個時候遭遇了「天妒」,如此巧合。她身體虛弱的事情有多少人知道?又會不會是有人謀害?或者說,這是卡里斯馬女皇的苦肉計?
太多沒有答案的問題,而周培毅這一次,並不能選擇旁觀看戲。他也跟著科爾黛斯的節奏嘆了一口氣,說:「我會在慶典當天,以宴會供貨商負責人的身份進入索美羅宮。師姐,你身份特殊,就不要跟著我去了。如果發生什麼事情,我會早些聯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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