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座山,名為天山。天山縱橫數千里,高數百里,山高處,雲蒸霞蔚,連綿冰雪,恍如人世之外。
一位妙齡女子身著白色狐裘,坐在不到山頂處的一處懸崖邊上,怔怔看著緩緩落下的晚霞,一雙美目中不知道蘊含幾種心思。
不遠處,潘長田遠遠的望著這位師妹,想到師妹和師傅之間的隔閡,心中頗有些無奈。
原本他想上山和天山派的人打聲招呼,卻不想沐冰嫣只是上山坐在一處懸崖邊,這一坐就是一天。
慢慢運氣,逼散了身體中的寒氣。他抬頭看了看天,朝著沐冰嫣走去。
夕陽的身影已經漸漸的沉下去,天色在白雪的映襯下尚不明顯。
沐冰嫣戴上面紗,起身和潘長田朝著山下走去……
此時,一些人正在山腳下。
當中的一個男子就大咧咧的坐在地上,身後不遠處站立一男一女,餘下十數人則是距離的遠遠的。此刻,這個男子目不轉睛的看向一旁,此處,一塊十多丈的巨石矗立在山腳之下,頗為顯眼。
上面只有聊聊三個字——天山派。
筆畫潦草卻充滿氣勢,是用劍生生刻畫出來的。
男子不知道坐了多久,此刻,緩緩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積雪。轉頭對身後二人道:「抱歉了兩位,久等了,我們上山吧。」
身後二人也不說話,只是點點頭。
年輕男子一拍腦袋,從懷裡掏出了一包桂花糖,夾出兩塊含在口中,遞給了身後二人。
兩人卻都退後一步,不接受。
「跟二位如此,不是客套,二位是父王的座上賓,跟了我這個不成器的小子,想來也是受委屈了。如此,不是為了和兩位生分,我也知道二位功力深厚,但吃上一些總是好的。」
身後女子看向男子,見男子點頭,上前一步接過,沒有表示什麼,眼中卻是有了些笑意。
三人慢慢上山,男子當前一步,身穿單衣的他面對陣陣寒風,也絲毫不懼,負手緩緩上山。
身後的男子猶豫了一下,輕聲道:「小王爺,你若是晚上上山最好通報一聲,沐緣等人雖然不在天山派,但畢竟是一個大派。」
朱於飛轉頭一笑:「憑二位,我倒是相信,哪怕沐緣在此,我也不會有什麼意外。」
穿黑衣的男子眉頭寬鬆了不少,還要再說什麼,朱於飛搶先一步道:「我只是去一處地方,並不是去天山派做什麼,今晚即可下來。」
於是,身後那人不再說話,默默跟在身後。
朱於飛來到一處歪脖樹木,看到死去的樹木,低頭不語。夕陽已經下去,月色朦朧升起,他下身抓起一把乾燥的積雪 ,緊緊地握在手中,握成了一個堅硬的冰團。
不遠處是懸崖峭壁,他用力一揮,將冰團扔遠了。
緩緩地,天空中飄起了片片大雪。
朱於飛站在冰天雪地之中,心中卻有些鬱悶,忍不住仰天一聲長嘯。
滾滾積雪應聲而落,地上的雪花翩然紛飛。月色照耀下,雪花翻飛,別有一番風采。
朱於飛淡然道:「上來此處,不過是心血來潮,麻煩二位了,回去吧。」
二人眼神中有了一絲認同,少了一分不願,只是默默後退了兩步。
雪花越來越大,雖不是寒冬,但是在這終年積雪的天山腳下,竟然有一種天寒地凍的感覺。
朱於飛一行人步行了許久都不見到一家客棧,終於,在一處看到了客棧的標誌,快步向其走去。
由於風大吹雪,客棧門沒有敞開,自然有下人提前一步推開門,朱於飛跨步走入。
掌柜老闆是一個年紀偏大的精瘦之人,微微的駝背顯示著他彎腰不少。摸爬滾打這麼多年,自然心思活泛,看到這些人不似普通人,跟小二示意一個眼色,讓小二去牽馬,自己則親自去招呼。
「不知道貴客從何而來,小老頭姓於,不知道有什麼需要?」
但是,朱於飛根本看都不看他,徑直走向一個空桌子,坐下後,往雙手間哈了哈氣,搓搓手。
老闆愈發覺得這些人高貴,臉上的笑容更加的燦爛。
一位冷麵之人掏出一錠金子,拋給掌柜老闆,突然冷言道:「不該問的別問,禍從口出。」說完後,有意無意間顯露出披風下的刀柄。
於掌柜頓時心驚膽戰,吞下一口唾沫,拿著金子有些不知所措。支支吾吾道:「這,太…太多了,小老二找不開。」
「不多,我們一行十六個人,一桌一人,一桌兩人,一桌六人,一桌七人,每桌五葷五素,外帶三瓶好酒。」冷麵之人環顧四周看了一下,角落裡,看到一男一女正在吃飯,除此之外並無他人,他露出一個猙獰的眼神,接著說道:「我家公子喜歡安靜,不喜歡陌生人,你知道該怎麼做,餘下的錢,就……」
被朱於飛突然打斷,「十葷十素,先來三壇酒,給弟兄們暖暖身子,多餘的事情就不要做了,趕緊給我坐下。」
冷麵男一愣,躬身說是,一行人連忙坐下,但都是距離朱於飛有一段距離,唯獨一男一女在朱於飛一側。
於掌柜低頭打量了一番這個年輕人,心中不禁嘀咕:看他們不像是武林中人,這個年輕人究竟是何人,如此俊美之人竟然有如此威信,說話底氣十足,看其他人都怕他似的。
還沒有思考出一個結果,就看到那個為首的年輕人沖他勾勾手,他低腰快步前去。
年輕人一手托腮,一手懶洋洋的輕輕敲打桌子,黑色的瞳孔看著於掌柜不說話,直看的於掌柜心裡發毛。好一會兒,於掌柜才聽到聲音。
「我們這些人來此只是吃飯,睡覺,你放心做生意,聽到了什麼,看到了什麼就爛肚子裡。否則,這裡是天山腳下,哪怕你跟天山派有什麼聯繫,也不能保你一命。」
於老頭聽完,冷汗有些下來了,他確實是跟天山派有些關係,否則也不會在天山派下客棧一開這麼多年。本來還存在什麼打探消息的心思,此刻,被年輕人一語說中,吃驚無比。
心裡哪敢還有小心思,苦笑一聲,拱手道:「公子稍等,飯菜馬上就來。」
潘長田掃視了一眼這些陌生人,眼神閃爍間,不動神色。
不多時候,十二壇酒端了上來。
小二還帶來了酒壺,準備燙酒。突然,一個濃眉漢子站起來將碗倒滿酒,衝著朱於飛說道:「小…公子,老牛敬你一碗,先干為敬。」
朱於飛笑了笑,端起來一壇酒,衝著那些人說道:「今天如果你們不能把我灌醉,全給我滾蛋,以後你們別跟著我。」
那些人頓時哄堂大笑。
一時間,觥籌交錯。
不多時候,有**個人趴倒在了桌子上,其餘之人,也都暈頭轉向,眼看是也都喝醉了。而朱於飛覺已經在喝第五壇酒,沒喝一壇,他的眼睛就明亮一分,喝完了這壇酒,最後的四個人也都慢慢倒下了,更有甚者,直接倒在了桌子地下。除了那獨立於眾人之外的一男一女,就知道朱於飛還能站立。
朱於飛面色酡紅,眼神也不再如此明亮,重重的跌倒在座位上,他這才開始吃起桌子上的飯菜。
潘長田已經是吃驚無比,口中不禁道:「此人竟然如此酒量,當真可怕。」
潘長田把店小二喊來,就要結賬。卻聽那店小二說道:「客官,不用了,那位公子已經付過了。」
潘長田有些吃驚,沐冰嫣也是有些好奇的看過去,正巧,朱於飛似有所感,轉頭來看,兩人的目光有了交匯。
朱於飛看到了一張面色姣美的面孔,但雙眼睛,如同一泓秋水,又如同深谷寒碧,讓人有些情不自禁。
讓朱於飛略微吃驚的是,這位女子舉起茶杯沖他遙遙舉起。
這算什麼,他愣了一下,以茶代酒,借花獻佛?
但是他怎麼會退縮,哭笑間,舉起來了一壇酒,咕咚咕咚喝了下去。
沐冰嫣愣住了,隨即嫣然一笑,因為他看到那個年輕男子一下子醉倒在桌子下。十幾人沒有把他灌醉,自己一杯茶灌醉了他?
潘長田看到沐冰嫣的笑容,突然呆住了。但是他定力非凡,也知道這位師妹最是厭惡他人如此,他強制低下頭來。
兩人走去後院方面,路過那些人。朱於飛正被那個黑子男子攙扶著起來,口裡還呢喃道:「真…真是虧了,一杯茶……」
沐冰嫣聽到後,掩口而笑。
突然,一道真氣從二人身上一掃而過,是在一旁的白衣女子。潘長田二人心中一驚,潘長田更是抱拳朝著白衣女子遙遙一拜,這才離開。
走到後面,潘長田心有餘悸。低聲對著沐冰嫣問道:「師妹可曾看清那兩個前輩的面容?」
沐冰嫣搖搖頭,接話道:「兩位前輩真元深厚,以真氣護住了面容,恐怕不是普通人。」
潘長田點點頭,深以為然。「恐怕只有絕榜中的人的高手了,算了,我們不要輕易招惹應該就沒有什麼。」
兩人不再說話,進入了房間。
此刻,雪花依舊紛飛,雪花大如席,天地之間一片白茫茫,夜色在白雪下如同白晝間明亮。
咯吱一聲,沐冰嫣打開了窗戶,看著窗外景色,感傷起來。
她點出一指,輕輕一觸,無數雪花飛了過來,化成一份孩童般的面孔,仔細看來,還在微笑。
越是寒冷的地方,雪花下落的越多。其實,一生最寒冷的時節里,總會凝結出一些直入人心的美好。冰雪並不能將一切凍結,比如那些流淌的風,料峭的樹,比如那些充滿希望的心,面帶微笑的面孔,都會在冰封雪地中充滿溫暖。
她如同夜色之中的蝴蝶,無言的嘆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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