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餐是酒店裡的自助餐。
五星級酒店,特別是這些新建造而成的五星級酒店,無論是硬體設備,還是軟體設備,都是最頂尖的。其西餐廳的自助餐也是有著相當的水平。
方健以前很少有機會來這種層次的餐廳用飯,哪怕是自助餐,也不曾吃過幾次。
不過,當大會議結束之時,劉金濤等人竟然沒有散開,而是都圍在方健的身邊,一行人聚在一起,朝著西餐廳走去。
進了西餐廳,劉金濤拿起了盤子,笑道:「方醫生,你喜歡什麼?」
方健想了想,道:「都可以。」
黃楊在一旁嘀咕道:「方醫生,那些米飯,麵條不要吃,否則肚子填滿了就沒意思了。」頓了頓,他又道:「我看到那邊有三文魚和海鮮,不如吃那個去。」
「太多的高蛋白不好吧?」
「有什麼不好,我們也不是常來,當然要多吃一點了。」
人人都以為醫生是一個高收入群體,但事實上,真正享受高收入的醫生卻並不多。如果只是給人看看病,不做飛刀,不做其它醫院開門診的話,那麼醫生的收入還是相當有限的。
當然,如果已經功成名就,去其它醫院走穴的話,這個收入就會暴漲一大截。
但是,想要走穴的話,醫生本人,特別是內科醫生,起碼也需要擁有副高級別啊。
哪怕是資深主治也依舊是一個主治,這個名頭無論如何都叫不響的。
再加上以劉金濤等人的年齡,正是結婚生娃還房貸的時候,如果家裡還有老人要照顧的話,那這個生活就愈發的酸爽了。所以,除了幾個家底殷實的之外,其餘醫生也同樣沒有多少機會在這兒用餐。
既然身為醫生,多少知道一點養生知識。
不過,既然是難得來一次,誰還會管那麼多。
很快的,他們就一窩蜂地拿好了三文魚、烤肉等大菜,挑了個圓桌坐下,一邊吃一邊談論起來。
想要成為一個好醫生,閉門造車是絕對沒有前途的。
所以,必要的交流能力,與人的交往能力,都是相當的重要。
特別是一群身份地位相差無幾的醫生在一起的時候,話題就可以無限的放寬放大,從天南地北到明星八卦,簡直就是無所不包。
當然,此時如果有哪一位將話題引導到他們的專業上,那場面就會愈發的熱鬧了。
黃楊在用餐之時提出了一個較為罕見的病例,這個病患是一位糖尿病患者,身體狀況也是逐漸衰退,糖成分沉澱到了足底,已經造成潰爛,到了需要截肢的地步。
雖說醫生的天職就是救死扶傷,但醫生也不是萬能的,遇到了這種疾病之時,他們能做的建議其實也就是截肢而已。
但是,一個正常人若是少了一截身體,那會有怎麼樣的後果呢?
殘疾人!
正常人看到殘疾人的時候,往往會不以為然。甚至有的正常人會想,不就是少了一個胳膊,缺了一條腿麼,一樣能夠活得好好的啊。
但是,他們卻絕對無法理解殘疾人的身心痛苦。
缺少了肢體之後,固然會對生活造成極大的影響,讓他們做什麼事情都會感到不方便。但是,殘疾人最在意的,卻並不是生活上的不方便,而是世俗中正常人看待他們的目光。
絕大多數殘疾人其實都討厭去人多的地方,因為他們很害怕正常人看待他們的眼神。
那種眼神中有憐憫,有厭惡,總之在正常人的眼中,殘疾人似乎已經是另一種生命了。
相對於正常人而言,殘疾人始終都是處於弱勢地位。
當黃楊說完,眾人都是憤憤感慨,但卻是無可奈何。
方健扒拉著餐盤中的菜餚,突然間覺得胃口全無了,因為他的腦海中總是會浮現出那個肯定會被截肢的糖尿病患者。
雖然方健知道,這位患者的疾病並不是自己造成的。但是,他的心中卻有著一個聲音,如果自己早一點將糖尿病特效藥造出來,那麼結果是不是就會完全不同了呢?
不過,方健也知道,這只是自己一廂情願的想法。
就算他擁有製造糖尿病特效藥的能力,但也絕不能憑空變出來。如今找到莊吉,讓他進行試驗,一步步的搗鼓出特效藥,就已經是極限了。
而且,在這個世界上,各種各樣的疾病數不勝數,方健就算再能幹,也不可能大包大攬,一網打盡啊。
然而,理智上的明白是一回事,可能否保證平常的心態接受,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方健本來以為,自己經歷了那麼多,甚至於親手殺過人,應該不會受到這種事情的影響。但聽著醫生們的介紹,才知道自己的心理素質似乎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堅強啊。
「方醫生,你怎麼不吃啊?」黃楊一口把三文魚吃光,嘴裡不斷咀嚼著,道:「這樣的機會可不多啊。一般的會議,也不會安排在這種酒店裡。」
另一位醫生呵呵笑道:「黃醫生,應該說安排在這種酒店會議的級別,還輪不到我們才對。」
眾人紛紛地笑了起來,他們雖然都是各自三甲醫院年青一代的中堅力量。但是,他們的名氣畢竟不夠,在沒有達到副高之前,還是無法將聲望和能力切切實實地轉化為金錢和收入。
所以,他們很少參加這種級別的會議呢。
方健微微搖頭,嘆道:「謝謝黃醫生,不過我沒啥胃口。」
黃楊一怔,狐疑地看著方健,道:「方醫生,不會是因為我們剛才討論患者的事情,所以影響了胃口吧。」
其餘幾人面面相覷,他們一邊談笑一邊吃飯,哪怕說到什麼人死了,也是毫不在意。
這並不是他們冷血,而是自從成為正式醫生之後,他們就已經習慣了。但是,現在的方健卻是一個實習生,怕是還沒有能夠適應這樣的生活吧。
「哎。」劉金濤突然放下了筷子,道:「方醫生,其實我一開始並不是在內分泌科工作的。」他頓了頓,道:「我最初參加工作的時候,被分配到了腫瘤科。」
「啊!腫瘤科…」黃楊等人相視一眼,都是面露苦笑。
「是啊,腫瘤科。」劉金濤搖著頭,道:「後來,我逃出來了。」
「為啥?」方健納悶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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