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康十九年七月二十日
早朝,乾坤大殿
今天的朝會,註定從一開始就表明了不同反響。
朝會剛開始,景康帝就命花子虛宣旨,刑部左侍郎馮建行平調任江西巡撫,品級不變。
馮侍郎到底是朝廷的老人了,景康帝雖然對其不滿,但還是給留了些面子。
江西巡撫以往是從二品,而刑部左侍郎是正二品,景康帝此番雖然調馮建行去了江西,但並未給其降品,馮侍郎也成為第一個正二品江西巡撫。
不過,一個刑部侍郎的京官,成為一介地方巡撫,雖然品級沒變,但明眼人都知道這位馮大人涼了。
估計這位馮巡撫要是聰明的話,兢兢業業的幹上兩年,就該自覺的上奏致仕了,也不失為體面,否則黑衣衛和都察院也不是吃乾飯的。
看著跪在地上接旨的馮建行,頃刻之間仿佛蒼老了十幾歲的,群臣頗有些兔死狐悲,心有戚戚然………
還是那句話,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
馮巡撫剛剛任命完,景康帝又連連下了幾道聖旨。
首先,刑部右侍郎曹達華,暫代左侍郎之位,輔尚書麥雷署理刑部。
這位刑部之虎的上位之勢已經很明顯了,哪怕現在還沒蓋章定論其能升為刑部尚書,刑部二把手的左侍郎一職是十拿九穩了。
馬晉站在南台上,視野開闊,又恰好離曹達華距離近,清楚的看到老曹沉著一張臉,鎮定的跪地接旨,只是其高高揚起的眉梢,讓馬晉一眼就看出這廝在強忍心裡喜悅。
個悶騷曹………
………
之後,景康帝又連下兩道聖旨,一為擢升內閣首輔鮑懷清鮑大人膝下兩子的官職,長子更是直接升了兩級,同時鮑大人的幾個成年而無功名的孫子,特批准其入太學,
第二道聖旨,景康帝命工部出銀三千兩,在鮑首輔老家修著祠堂,表彰鮑老大人對朝廷的功績。
景康帝在位十九年,鮑老大人當了十一年的首輔,君臣之間默契十足,相處愉快,感情自然也非常深厚。
此番首輔致仕,景康帝變著法的抬舉鮑家,也是對其這些年盡忠職守的獎賞。
畢竟鮑老大人準備辭官歸隱,又早已位居極臣,加上年歲又大了,其本身自然不需要什麼,所以景康帝就把這些獎賞折合到其後輩身上。
這也是朝廷封賞的一些潛規則,不方便直接獎勵正主時,就將獎賞移嫁到其家人後輩身上,母親妻子封個誥命,兒子孫子封個爵位官職,都是司空見慣的情況。
當然,景康帝如此抬舉鮑家,也不是全為了鮑老大人,更深一點的原因還是向百官表示一個態度。
朕是絕不會虧待忠心耿耿的臣子的。
鮑老大人宦海浮沉幾十年,人老成精,自然能摸透景康帝的想法,不過他也沒什麼計較的心思。
反正他都要致仕了,這朝中的是是非非早已沒什麼心思搭理,臨了能給子孫爭取點福利已經是意外之喜,哪管景康帝有什麼其他意思。
所以,鮑老大人出班拜謝皇恩浩蕩後,就繼續安安靜靜的當吉祥物,只等安穩度過最後的兩個月,回老家養老。
………
關於刑部堂官的人事變動,和對鮑老大人致仕後的恩賜,這兩件都不是小事,若是平常,朝中早就翻了天,不說質疑景康帝的做法,但想發表一下意見的人絕對不在小數。
可是今日,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不在這兩件事上,他們都被景康帝隨後說的一件事給震住了,直接忽略其他事。
「朕至繼大位以來,如今已經有快二十年了,這二十年間,為了大乾,朕不敢有絲毫懈怠,對朝事是勤勤懇懇,從無推諉懶惰之舉。
朕不敢說是古今之有道明君,但也是上無愧於先皇和列祖列宗,下無愧對群臣百姓。
而今,朕已快到知天命之年,自感身衰力竭,對朝事有些力不從心之意,所以,朕打算讓群臣舉薦一個儲君出來,也算為朕分擔些政事,讓朕鬆快些。」
景康帝說起這番話來,輕描淡寫,神情輕鬆,好似平平常常。
但對於殿中百官來說,無異於往人群中扔了個炸彈,一時掀起萬層巨浪,所有的臣子都不淡定了,顧不得景康帝還在面前,立刻和相熟的同僚談論。
唧唧咋咋,吵吵嚷嚷,偌大的朝堂瞬間成了城門口的小販遍布的菜市。
………
「肅靜,肅靜,朝堂之上,成何體統。」
身為殿中侍御史的馬晉,除了監察朝儀,維護朝會秩序也是他的職責之一,見群臣失控,馬晉當即高聲斥責,給沸騰的百官潑冷水。
同時,負責朝會大殿安全的殿前將軍,也帶著幾十個佩甲持兵的禁軍闖進殿中,手持兵器,怒視群臣,頗有一言不發立刻拿下的架勢。
在馬晉的高斥和幾十個禁軍全甲持兵的威懾下,百官很快恢復了冷靜,殿中又重新變得肅穆而莊嚴起來。
而對此一切,景康帝卻仿佛沒看見一般,只是笑語盈盈的繼續等著百官恢復平靜。
………
大殿雖然重新恢復了安寧,可群臣心裡的火熱可不是這麼容易平靜下來的。
要知道這可是景康帝在位十幾年中,第一次主動提及儲位人選,而且還是明確詢問群臣意見。
甚至於此次朝會議事結果,很大可能直接奠定下代皇帝人選。
事關皇位,百官能不激動嗎?
就連下定決心不問朝事的鮑老大人,都忍不住和旁邊的游見低聲耳語幾句,更遑論他人。
而要說這殿中最激動的,卻不是百官群臣,而是顏易等幾個皇子,說到底。他們才是切身利益者。
一聽說景康帝讓群臣舉薦儲位人選,幾個皇子有一個算一個,眼珠子全紅了,恨不得把其他幾個競爭者全部弄死,然後讓景康帝宣布自己為太子。
………
眼下這滿殿上下,對景康帝突然拋出的這個消息,唯一能保持清醒的,除了景康帝自己,恐怕就只有馬晉了。
或者說馬晉也激動,但激動之餘,馬晉卻從中嗅到了一些不同尋常的味道,尤其再看到一臉高深莫測的景康帝,馬晉這心裡就更覺得可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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