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仙傳 第三十四章大商天師

    樵夫被一盆水兜頭澆醒，入眼就是那一老一少兩個身影，

    「你們想要幹什麼，」樵夫一個激靈就跳將起來，伸手就要去拿那把擱在牆邊的柴刀。

    「大哥，你且休慌。」穿著羊皮袍的少年一把就把他按在了牆上，力氣之大竟讓他根本無法動彈。

    「小子，我且問你，你們大商王朝的國都在哪，可有地圖？」老頭斜靠在堂屋門口，一桿菸斗在漆黑的夜色里一明一暗。

    「你們，你們要去天京作甚！」樵夫見老頭的眼瞳中有碧綠色光芒一閃而過，也是嚇了一跳。

    「別那麼多廢話，說了還有些好處給你，不說你們全村人都得死。」老頭的聲音古井無波。

    樵夫咽了口唾沫，結巴道：「此，此地往南，約五百里，有「天京」二字的雄城便是了。」

    「謝了，你帶我二人出山也大有功勞，這點銀子就賞你了。」老頭從儲物袋中掏出一個大銀錠往桌上一拍，轉身便出了屋。

    「大哥，我倆在此叨饒當真是不好意思，嫂子和村民明早就會醒來，你莫要擔心。」秦離雙手一抱拳，也是轉身離去。

    樵夫遙遙地聽見那少年在喊：「老頭兒，你那銀子從哪來的啊？」

    「你儲物袋裡的啊……」

    「……」

    大商天京未央宮

    此刻華燈盛放，上百朝臣，數位宗室親王正與皇帝一道，共享盛宴。

    今日，正是冬至佳節。

    酒過三尋，歌舞暫歇，當朝宰相霍光起身離席，口中道賀：

    「陛下榮登大寶已有八載，如今西南平叛，民生安泰，真乃千年未有之聖君啊。」

    滿殿文武俱是隨聲附和，又是一派喜慶場景，誰料，這霍光忽然話鋒一轉：

    「可有一事，老臣就是拼得性命不要，卻還得講上一講。」

    滿堂皆靜，都是不知這老丞相豁出性命要說的卻是何事。

    高堂之上的皇帝放下酒杯，隔著珠簾卻也看不清表情，只有淡然的音傳來：

    「但說無妨。」

    霍光聞言，猛地往地上一跪，大聲呼道：

    「還請陛下莫要再親近聞天師這一妖道，多理朝政，早立皇嗣！」

    「住嘴！霍光，朕念你是先帝顧命之臣，平日對你也是禮遇有加，今日冬至佳節，你為何要如此胡言亂語。」皇帝擲杯而起，真是龍顏震怒。

    殿下大臣瞬間跪倒一片，戰戰兢兢無人敢言。

    霍光聞言，面色不變，只有一行老淚緩緩流下：

    「陛下，臣每每打開大商八千年史冊，都痛心地發現，每朝每代都有這麼一個天師或者道人，如噩夢一般侍奉帝王左右。他們利用皇帝的無上權威為非作歹，禍亂朝綱。陛下捫心自問，自三年前這聞天師從天而降，獻上異邦珍寶，陛下便從此為聞天師所惑，不僅連續數月不行早朝，甚至連皇嗣這種國之根本也不管不問，而且據老臣所知，這聞天師還用陛下的名義強征民力，四處開山挖礦，尋找什麼靈石靈脈。老臣請問陛下，這聞天師不是妖道又是什麼。」

    「你這老匹夫，胡說些什麼。」大殿之外忽有人聲傳來。

    眾人循聲望去，殿外忽有一人，大踏步而來。

    八尺身材，頭戴三尺高冠，一身黑袍有金繡銀邊，一綹長須在風中輕拂，端得是仙風道骨。

    正是這大商天師。

    但見他，風雷一般直入殿內，撥開眾人，徑直來到皇帝面前，也不跪拜只是俯身一揖：

    「臣神遊太虛，於真龍口中搶下仙丹一顆，有滋陽養精，延年益壽的功效，特來獻給陛下。」說罷，自袖中掏出一枚赤色丹丸，蠶豆大小，香氣四溢。

    文武百官聞了此香俱是感覺周身上下一陣舒泰，看向那聞天師的眼光也是多了幾分敬重。

    方才還龍顏暴怒的皇帝此刻竟是哈哈大笑起來，親自走下龍案，來取這紅丸。

    「陛下且慢。」這聞天師忽然將這紅丸往袖中一藏，也不遞給皇帝。

    「天師，這是何意啊？」皇帝一驚之下，又顯怒色。

    「臣方才在殿外，聽聞霍光大聲詆毀本仙清譽，對此，臣，心中不服！」聞天師袍袖一甩，竟當著皇帝和文武百官的面大聲喝道：「三年前，大地乾旱數月，若非本仙犧牲百年仙壽祈禱甘霖，殿內的各位怕是要餓死大半了。一年前，大商蝗災，若不是本仙祭出本命法寶，鎮壓妖蝗，你們這些人又如何能夠在這良辰佳節舉酒言歡。就在數月前，若非本仙親冒矢石，入叛軍軍陣，誅殺邪魔，爾等又如何大表功勞。我請問陛下，臣對大商功勞大是不大？」

    「大，大，天師的功勞那是再大不過！」皇帝哈哈大笑。

    「那，這霍光詆毀國之重臣，該當何罪？」聞天師寸步不讓。

    「這，霍光乃是先帝顧命大臣，也是我的老師，如今只是年紀大了，喝了些酒神智不清，還請天師切莫掛懷啊。」皇帝打了哈哈，卻也不置可否。

    「陛下為老臣掛懷，老臣甚是感動，但有一言卻要斗膽問一問聞天師？」霍光不卑不亢，朗聲喝道。

    「你這老匹夫，陛下念你年事已高，已然為你脫罪，你可切莫給臉不要藍。」聞天師勃然大怒。

    「天師，天師啊，你且休怒，你是天上仙人，自是無所不知，不如為宰相大人釋疑解惑，豈不妙哉。」皇帝被霍光勾起了好奇，也是想聽一聽下文。

    「這，罷了，你這老匹夫有何疑問，且與我說來。」聞天師見皇帝有言，也不好發作，只得聽那霍光有何言語，

    霍光聽罷，長身而起，雙目圓睜正對著聞天師：「大商史冊八千載，歷帝王二千七百四十二位，其間出現各色天師道人共三百九十七人，這些天師道人出現之前，天地之間都有巨大的災禍突然產生，地震，洪災，乾旱，蝗災，而每當這些災禍產生，總會有聞天師這樣的仙人從天而降，為我大商解除災禍。這不是巧合，一定是他們這些邪魔外道刻意而為的。我想問，你們這群天師道長，究竟從何處而來，對我大商又有何企圖！」

    霍光之聲當真是振聾發聵，庭下眾臣尤其是文官一列更是竊竊私語不斷，他們熟讀經史，對此也是早有疑惑，此時被霍光說出，也是印證了他們心中的不解。

    「陛下，這霍光三番兩次詆毀本仙，本仙看在陛下面上一忍再忍，如今已是忍無可忍。對此，本仙會給陛下和諸位大人一個解釋，但是，在解釋之後，還煩請陛下對霍光，莫要再行包庇，不然我即刻便離此而去。」說罷，聞天師俯身一揖。

    「准了，且讓朕看看，你的解釋是否讓朕滿意。」皇帝雙手插袖，靜看聞天師如何解釋。

    聞天師微微一笑，直起身來，大袖一擺，整個大殿之中忽現一個白色光幕，流光溢彩。

    漸漸地白色光幕之中有一個個人影浮現，待到清晰之時，卻是一個仙宮，有數百仙人側立其中。

    「陛下請看，這身著黃袍之仙，乃是玉皇大帝。」聞天師指著那站在仙宮正中之人道。

    皇帝和眾人又如何見過此等光影流轉，美輪美奐的場面，自是點頭稱是。

    「陛下再看，這身著黑袍之仙，可是在下？」聞天師指著一個身著黑袍的人影高聲問道。

    「是啊，是啊，正是聞天師啊。」皇帝仔細一看，正是聞天師。

    聞天師一撫長須，輕嘆一聲道：「本仙冒著違逆天條的風險向陛下展示此圖，便是想告訴陛下，這九天之上是有天庭的！每當人間有難，玉皇大帝就會派我等仙人下凡，拯救眾生於水火。這就是為什麼，每次人間大災之後都會有仙人下凡。只不過，這次玉皇大帝派的是小仙罷了。陛下，你乃玉皇大帝之子，還請明鑑。「

    皇帝見到此圖早已目瞪口呆，此時聽聞天師說道自己乃是玉皇大帝之子更是喜不自勝，趕忙說道：「好好好，朕對此甚為滿意。不知天師，接下來有何打算？」

    「本仙懇請陛下，按人間律例給霍光治罪！」言罷，聞天師又是俯身一揖。

    「好好好，來人，把霍光拖下去，交付三司治罪。」皇帝不容霍光開口，已然是下了令。

    兩名兵士聞言而上，拉了霍光的冠帽就往庭外拖去，霍光疾聲大呼：「陛下，莫要被這妖道的妖術蒙蔽了啊！」

    可此刻的皇帝又如何能聽得進呢？

    待到霍光之聲已然遠不可聞，聞天師才從袖中掏出那粒紅丸：「多謝陛下為本仙證明清白，這粒仙丹便獻與陛下了。」

    「好好好」皇帝一手接過紅丸，在手中翻來覆去看了半晌，當真是寶貝得緊。

    「來人，再開宴，朕要與仙人好好喝上幾杯。」皇帝十分歡喜，自然是要再喝上三巡，才可罷休。

    可誰料，聞天師拱手一拜，卻道：「小仙還有要事要辦，至於美酒佳肴陛下和文武百官慢用便是了。」

    「罷了罷了，你且去吧，來日朕再與你喝上幾杯。」皇帝正在興頭上，對聞天師的離去也是不以為忤。

    「那小仙就先走了。」

    說罷，聞天師駕起一朵祥雲，便出殿而去。

    夜風甚寒，但疾馳而去聞天師卻不以為意，

    身後的喧囂之聲越來越小，但他的笑聲卻越來越大，

    「這些凡人當著可笑之至，也該我聞水清成這萬世之功，哈哈哈哈。」

    正笑著，背後忽然有一股陰冷的感覺襲來，

    一身法力不受控制的運轉起來，自己的身軀竟駕著祥雲直往那天京城外的密林中扎去。

    等到祥雲墜入林中，雙足落地，自己的身體卻仍是不受控制，徑直往林深處走去，便是連叫也叫不出。

    待到噩夢般的感覺終於停止，待到自己的唇舌終於能夠發出聲來，

    聞天師突然發現自己的身前有兩個人，

    他們穿著亂糟糟，臭烘烘的羊皮裘，可兩對眼睛卻分別綻放著墨綠色和淡金色的光芒，

    「靈，靈修！」